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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添香 第12节(1 / 2)

不然贸贸然来,也只能被挤兑出局。这也是苏落云当初明明有新方子却没法自己开铺子售卖的缘由。

丁佩冷笑道:“还说我算盘打得好,我看你才会打算盘,你二成利才有多少?却想换一个铺子,还要入行馆另起炉灶,也太敢要了!”

苏落云也冷冷道:“妹妹成婚,金山银山都要得,我只想开个铺子作赔偿,怎么就是敢要了?难道我的方子就平白被黑心家贼偷了?若都觉得我一个瞎女好欺负,那也甭在这掰算了,我直接去府尹那敲鼓!让大人替我这个没娘的瞎女做主……”

苏鸿蒙一听落云这么说,勃然大怒:“行了!一个个都不像话!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省心的女儿!原以为你这两年变好了,没想到老毛病又犯,若是这样,滚回老家去!”

听见苏鸿蒙怒喊,香草都吓得一缩脖子,可是苏落云却岿然不动,板直坐着,一字一句道:“方才说完了利钱该如何结算,接下来,我就要为我的丫鬟讨回公道了!

说到这,苏落云又接着道:“香草中了草乌毒性未散,有给她诊病的郎中为证!父亲不知道,我在店铺后院的泔水桶里捡了一张包药的包纸,按图索骥去了药铺询问。药铺说,草乌一年里都卖不出几分,所以他记得清楚,大夫人手下的小厮王三曾在当日在药铺买了三钱草乌。当天下午,香草就在药铺里昏睡不醒。草乌药性至毒,不是熟手的郎中都不敢用,可有人却往我丫鬟的糖水里放这个。幸好,药量不大,不然香草岂不是要一命呜呼?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必须到公堂问个清楚!贼人挨了板子,也能说些实话出来!到时候父亲再将我送回老家也不迟!”

苏鸿蒙不知还有这么一段,都听直了眼,狐疑地转到了丁氏的脸上。

丁氏也是看轻了眼瞎的苏落云,真没想到事情过去几日了,她居然能查到药铺那边。也是她一时大意,不该叫自己的小厮去买药……

心里这么想,丁氏已经梨花带泪地哭了起来:“下人们买什么,我如何知道?院子里这几日闹老鼠,也许王三买来毒鼠用的。哪有落云说得那般吓人?”

落云早就料到她会辩白,继续不急不缓道:“普通的砒霜鼠药,不过三文一包。而这提纯的草乌三钱就要卖出一两。大夫人的小厮竟有如此富贵的荷包,药死个老鼠,都得选买金贵的药材?父亲,我受委屈事小,你可得查清楚自己的院子,若是真有家贼,保不齐哪日,你的茶水里也会多些草乌砒霜!”

这最后一句,正打中了父亲的七寸,听得苏鸿蒙后脊梁都冒冷汗。

他瞪眼看着丁氏,沉声道:“来人!将夫人院子里的王三扭来!”

那王三起先闹不清缘由,知道听苏鸿蒙问起,这才慌忙飘向丁氏。丁氏起初慌乱一会,可后来迅速镇定下来,面色如常,嘴角带笑,但未及眼中,绵里藏针道:“老爷问话,你照直说就是,你老往店里跑,若是跟什么人勾结,做了私下的交易,又不是什么大罪,照实说了就是!看在你素日机灵,我和老爷也会宽待你的……”

那王三也机灵,听了这话,仿佛通了灵窍般,捣蒜叩地道:“小的听闻老爷曾说那方子难得,便起了贪财之心,看那香草拿出了方子,就想这若是能抄一份,定然能卖个好价。所以第二日弄了些草乌,想让香草睡一会,我只是抄了药方子而已,可不敢害人啊!”

苏鸿蒙沉着脸又问:“那你将方子卖给谁了?”

王三又瞟了丁氏一眼,咬了咬牙道:“卖给了铺上的……肖师傅,他见这方子好,也没多问来路,给了我五两银子就买下了……”

就在这时,有人已经在王三的床底下寻到了五两纹银,看着他的话倒不假。似乎就是他见了落单的香草,临时起意而为之。

可是香草眼尖,小声跟苏罗云道:“大姑娘,丁氏身边的老妈子不见了,不会是去柜上跟肖师傅串供去了吧?”

苏落云听了只微微冷笑:她以前觉得继母惯会在父亲面前挑唆,不过是后宅的花样子。可是香草中毒的事情,却让她明白,是自己轻看了继母的歹毒心机——这个女人似乎没什么不敢干的。

丁氏如今也算是心里有了主意,缓了神,开口冲着跪地的王三道:“我们苏府容不下你这般腌臜心思的人!不过你犯下的勾当,顶多算是家中内贼,缴回赃银,又没让铺上有什么损失,扭到官府也不过是挨上十板子,再关上三五日的事儿!”

说完,她又对苏鸿蒙道:“只是老爷……他是见了方子的,若是因为送官,又不过挨几板子的打,以后若怀恨外泄给别家……那我们家可就真受损失了!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苏鸿蒙斜瞪了丁佩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强自忍住,沉着脸没说话。

王三听了,立刻心领神会,以头抢地道:“老爷夫人待我不薄,只要肯绕了我这次,莫要扭我去见官,我对天发誓,绝不外泄方子,否则天打五雷轰!”

苏家就是个商贾之家,可没有王侯府宅里动辄打死下人的豪横底气。遇到不听话的仆人,顶多找人牙子发卖了,若想封嘴杀人,小厮的家人来闹,就算苏鸿蒙有个芝麻大的公差,也要吃官司的。

丁佩料定了苏鸿蒙不舍得方子外泄,才这么说,让苏鸿蒙处置起来有些顾忌。

至于王三,那是她娘家拐弯抹角的远方亲戚,她过后补偿银子,遣他走就是了。

果然,苏鸿蒙瞪眼痛骂了王三一顿后,只沉脸让人将小厮先捆入柴房,却并不急着发落。

最后他对苏落云叹了一口气道:“家大业大,难免有些钻墙硕鼠。他也说了是自己贪心,并不关你母亲的事。这样吧。以后你的月钱,我多给你些。那方子幸好没有被他买到别家去。我会狠狠责罚那王三,还有糊涂的肖师傅……咳,都是自家店铺里的家丑,就莫要到处张扬了!”

看来苏鸿蒙就算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并不想深究,更不提赔偿香草,还有给落云开新铺子的事,只想和稀泥,混过这关。

苏落云不待父亲说完,猛地一拍桌子:“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我的香膏加了一味珍珠碎粉就能充新品卖?我的丫鬟就算被灌了毒药,也能假作不知!有人不要脸到这个份上,我为何还要替苏家兜着?什么家丑外丑的?我不好,都别想好!反正来这之前,我也写了状纸,连同证物交到了田妈妈的手里,她现在带着药铺子的伙计和给香草诊病的郎中,人证物证俱全地在衙门口等着呢!若不见我讨个说法,一会她就要衙门口击鼓鸣冤了!娘,你在天之灵且都看着!就让那些欺辱女儿的人,七孔流血不得好死……”

说这话时,她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直直瞪向了苏鸿蒙。

看得苏鸿蒙的心也跟着一颤!他这个女儿,若被气急了,还真就不管不顾的……

第18章

听她这么一说,丁氏这才发现,那个田老婆子果然没有跟来,这死丫头竟然有这般心机,早就想好了用报官拿捏苏鸿蒙。

就在这时,权衡了一番利弊的苏鸿蒙也大拍桌案:“够了!不就是要个铺子吗?胡搅蛮缠地闹!动不动就搬你娘,那落土的棺材盖都要被你挪得细碎……回头我让账房带房契给你,只是从那以后,你也甭三天两头管家里要月钱!自己赚了钱,就自己养活自己去!”

丁佩没想到苏鸿蒙不跟她商量就这么轻易吐口,不由得急得冲他使眼色。

可苏鸿蒙却端起茶杯,压根不看她。

他心里其实最恼的是丁氏的,真以为他不知道那小厮是受了谁的指示?

他这么和稀泥,也是替她兜着脸呢!

苏家又不是小门小户,犯得着这么算计个瞎女儿吗?说到底,苏落云也是他的女儿,他既然答允了分利钱,哪须得用那么龌蹉的法子反悔?

结果丁氏不跟自己商量,就惹毛了小姑奶奶,平白给他添乱,若真闹到公堂上去……他的脸要满京城丢尽了!

这都是饱饭吃撑了,没事闲的!

难道她不知道苏落云的性情,那是打定了主意,什么事儿都能一条道跑到黑的倔丫头!她说去告官,就绝不是吓唬人,他苏鸿蒙可是要脸的,决不能让家丑出大门槛。

而且苏落云呼喊胡氏的诅咒,着实让苏鸿蒙听了心惊。眼前不由得想起胡氏病得奄奄一息,一边吐血,一边死死盯着他,不许他亏待一双儿女的眼神。

两相权衡下,苏鸿蒙觉得还是割肉用铺子打发了小祖宗最划算。

苏落云知道父亲若回头被丁氏吹了枕边风,只怕又要改主意,所以趁热打铁,也不肯立刻回去,径直让父亲叫来人改房契,再送到公署按手印盖章。

另外父亲又将那铺子原本的行馆挂牌送去给行馆的馆长,让他帮着改成苏落云的名字,登记入册。从此苏落云就可以在京城自开香料铺子了。

香草中了毒,虽然不重,也须得一笔银子补偿,用补品贴补身子。

这份钱也合情合理,苏鸿蒙沉着脸,径直将那五两银的贼赃给香草作了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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