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英语和德语,看书没有问题,可是谈话却还不行。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总要想办法使人家听得懂。
“来吧,您来吧,尼德·兰师傅,现在轮到您了,请您尽量从肚子里把英国人说的地道的英语拿出来。
您英语比较流利。”
尼德·兰一点不推托,把我讲过的话又讲了一遍,他讲的我差不多都听得懂。
内容是一样的,但形式不同了。
加拿大人,由于他的性格,说话时很激动。
他十分不满地埋怨人家蔑视人权,把我们关在这里,质问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地扣留我们,他引证了“人身保障法”的条文,说要控诉这些人,他全身激动,指手画脚,大声叫喊,最后,他用富于表情的手势,向他们表明,我们饿得要命。
这却是真话,但我们差不多完全忘记自己饿了。
鱼叉手很吃惊,因为这些人好像也不懂他讲的话。
来看我们的这两个人,连眉头也没有皱一皱。
可以看出来,他们既不懂得阿拉哥的语言,也不懂得法拉第的语言。
我们所有的语言资本都拿出来了,可是毫无用处,我很为难,感到手足无措,这时康塞尔对我说:“如果先生允许的活,我试试看用德语他们能否明白。”
“什么!你会说德语?”
我喊。
“这不至于使先生不高兴吧,我像普通佛兰德人一样,会说德语。”
“正相反,你会说德语,太好了。
说吧,好小伙子。”
康塞尔拿他很镇定的语调,将我们的经过情形作了第三次的叙述。
可是,不论康塞尔如何精确地讲述,德语也无济于事。
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极力想起我早年所学过的语言,我拿拉丁话来讲述我们的遭遇和经过。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舒服,可是,我也勉强对付着说完了。
但结果还是白费。
我们最后一次的尝试又失败了,这两个陌生人用那不可懂的语言彼此说了几句,他们就走开了,甚至于世界各国通用的使人安心的手势也没对我们做一下。
门又关起来了。
“简直要气炸了!”
尼德·兰喊,他是第二十次发怒了。
“怎么!我们给他们说法语、英语、德语、拉丁语,可是他们这些家伙就没有一个人懂得礼貌,连理也不理!”
“尼德·兰,安静些,”我对愤怒的鱼叉手说,“安静些,不要乱发脾气。”
“但是,教授先生,”我们好动火的伙计答,“难道我们就这样饿死在这铁笼子里吗?”
“没有关系!”
康塞尔说,“只要心中放宽一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朋友们,不要失望,”我说,“我们现在处境的确很糟糕。
你们给我耐心等待一下,先说说你们对于这些人有什么意见和看法。”
“我的看法就是这样,”尼德·兰答,“这些人是混蛋,这个国家在地图上还没有绘出来哩,我承认这两个人的国籍实在很难断定!他们不是英国人,不是法国人,不是德国人。
我认为这个船长和他的助手或许是生长在低纬度地带的人。
他们有些像南方人。
他们可能是西班牙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或印度人吗?
但是从这些人的外表看又不像是。
至于他们的语言,那是完全无法懂得的。”
“这就是不懂得各种语言的坏处了,”康塞尔答,“也可以说世界上没有统一的语言真不方便!”
“这有什么用呢!”
尼德·兰答,“你们看不出来吗?
这些人有他们自己的语言,这种语言好像是为了叫好人没法向他们讨饭吃才创造的!但是,在地球上所有的国家,张张嘴,动动牙床,咬咬齿和唇,这意思难道还不明白吗?
在魁北克和在帕摩图一样,在巴黎和跟巴黎对面的城市一样,没有什么不明白,听不懂的道理啊!”
“呵!”
康塞尔说,“他们的确太笨了!”
正在这时,房门开了,进来一个侍者,他给我们送来衣服,一些海上穿的上衣和短裤,衣服的质料我简直不认得。
我赶快拿来穿上,我的同伴跟我一样,都匆匆地穿上了衣服。
这时候,侍者默默地把三份餐具放在桌上。
“这才像话,看来不是坏事。”
康塞尔说。
“算了吧!”
心中愤恨的鱼叉手说,“不要指望能吃到什么东西?
至多是甲鱼肝、鲨鱼片,海狗排罢了!”
“我们看吧!”
康塞尔说。
食品用银制的罩子盖着,两边对称地在桌布上摆好了。
很显然,我们是跟有文化和有礼貌的人打交道,当然,除了那过于刺眼的电光,我简直要以为自己不是在利物浦阿德费旅馆里,就是在巴黎的大饭店里。
可是我得声明一句,这里并没有面包和酒。
饮水很新鲜、很清凉,但不过是水,水不是尼德·兰爱喝的。
在端来给我们吃的肉类中间,有几种我认得是烹调得很精致的鱼:不过有几种很美味的菜肴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甚至于它们是植物是动物,我都不敢说。
至于桌上的食具,更是精美,无可指摘。
每一件东西,匙子、叉子、刀、盘,上面都有一个字母,字母周围有一句题词,我们照原来的样式抄在下面:mobills in mobild,动中之动!这句题词只要把原来的in字译成“中”字而不译成“上”字,就正好用在这只潜水船上。
“n”可能是在海底下发号施令的那位神秘人物的姓名开头的一个字母!
尼德·兰和康塞尔跟我不一样,他们没工夫思考这些。
他们在尽量地吃,我立刻也跟他们一样做。
此外,我不再那么担忧了,据我看来事情很清楚,我们的主人绝没有意思让我们饿死。
看来,什么事都是有始有终的,都要过去的,就是饿着肚子,十五小时没吃东西这样的事也会过去的。
现在我们的肚子装满了,该是休息一下,好好睡个觉了。
我们跟死亡连续斗争了一夜,现在想睡觉也是很自然的。
“说真的,我真想好好地睡一觉。”
康塞尔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
尼德·兰答。
我的两个同伴躺在舱房的地毯上,不久就呼呼地酣睡了。
至于我个人,虽然确实有些困,可是却不那么容易睡得着。
心中想着很多事情,很多不可解决的问题塞满了我的脑子,很多的想象要我难以入眠!我们在哪儿?
把我们带走的是什么奇异的力量?
我感到——不如说我以为感到——这船正向海底最深的地方下沉。
突然间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在这神秘的避难所里面,窥见一大群没人知道的动物,这只潜水艇似乎是它们的同类,它跟它们一样活着,一样动着,一样可怕!……之后,我的脑子安静下来,在不停的幻想之中,不久也就沉沉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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