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偏僻的高远山峰里，在这样一处远离了享乐、青春、喧嚣的冰冷的甬道中，究竟是会有怎样的来着呢？</p>
当思格德用机械臂将自己推向窥向外界的镜片时，他看到了敌人。</p>
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连带着惊讶。敌人？多么让人惊讶的概念！在这样短促的生命中，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生命宣泄给仇恨呢？</p>
怎么会有人愿意发起战争呢？难道七天的生命还不够短暂？</p>
但是那个出现在镜像中的模糊身影无疑诉说着敌意，那是一身黑色的板甲，它的做工精细而又粗糙，那个半球型的光滑表面纂刻着复杂而又华美的花纹，但那些攀附在触手和下身的载具上的护甲确如同烤干的鱼一样粗糙。</p>
显然这身板甲对于这个轻盈的种族而言有些过分沉重了，以至于这个骑士不得不躬身伏在身下那一匹威风凛凛的“马”上。</p>
多么的雄峻威风！它身上的每一颗螺丝都严丝合缝，那些搭配着的齿轮紧紧地咬住对方，那后端运转着的飞轮和摇摆的杠杆发出了示威似的嘶鸣！当那样牢固的钩爪嵌入地里所展现出来的都同神话传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那铁蹄的神威足以撼动整个大地”。</p>
“我是莱恩，”骑士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从三号枢纽而来。”</p>
三号枢纽就是帕帕拉恰所在的那个枢纽，而思格德是见过莱恩的。</p>
思格德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枢纽发生了什么，但透过显示器，他看见的是乌压压的人群——这让他以为三号枢纽发生了什么变故。</p>
“帕帕拉恰怎么了？”扬声器发出的声音凭空的回荡在隧道里，引起了一小阵的骚乱，人群这样的动静让思格德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而紧接着的是莱恩的怒斥。</p>
“那个叛徒！”莱恩只说这样一句话就岔开了话题，“你在这些科学家的世界里耗费了如此的精力！如果你交出那个‘永生的秘密’，我们可以宽恕你一次。这样你同样可以完成你的心愿，不是吗？”</p>
“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莱恩的话语让思格德遍体发寒，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体的代谢、衰老都在那一刻被冻结住了。紧接着涌上内心的就是一种巨大的愤怒。</p>
“你们！”思格德甚至觉得自己的牙关在颤抖，他费力地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平静，“你们吃了她吗？”</p>
人群的欢呼已经说明了一切。</p>
“弃暗投明吧！你不正想挽救一整个星球吗？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帮助你！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p>
莱恩的话叫思格德感到荒谬，而这对于苟延残喘在这颗星球上的人而言在正常不过了——如果不是他们的的确确“吃掉”了帕帕拉恰的话。</p>
思格德的身体的每一根血管中血液都如同江河咆哮般汹涌，所有的，那些炽热的液体都好像涌进了他的眼睛——思格德闭上了他的眼睛，他从未那么想过放弃这件事情。</p>
“这颗星球上的人都没救了。”老人的话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p>
“起码这些不是全部。”又一个声音这样说，“难道你踏遍了这颗星球的每一个角落，见识过这颗星球上每一个人吗？”</p>
动摇的想法重新牢牢地稳固下来了。</p>
但思格德的弟子第一次从自己的老师身上看到了那种迟暮的感觉，那些原本有力的机械臂，那颗一直充满了热情的眼睛……</p>
思格德就像被塞入了那个铅盒时一样干瘪下来了。</p>
而对于思格德来说，他觉得自己就像当时一样，在这样一个半封闭的空间里，他甚至好像听到了她的热情的呼喊——那听上去好像是一只亲昵地贴在自己身边的猫，他甚至可以感到那团温柔的热烈，但是又似乎远在天边。</p>
“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呀！我们可是足足呆了一整天呢……”</p>
“这里没有让人永生的东西。”思格德说完就关闭了通信，他知道那些人其实能带来很多帮助，但又怎么样呢？帕帕拉恰可是被他们杀死甚至吃掉了呀！</p>
思格德第一次开始痛恨起那些遗传着的记忆，帕帕拉恰的记忆被那些，那些——思格德不愿想下去了，他强迫自己去完成脑海里最后的计划。</p>
就像一滴即将干涸的汽油冲进将熄的火星上一样。</p>
这个眼珠黯淡，身形瘦瘪干枯的老人让机械臂把自己带离这里，就像模仿枯枝的竹节虫用纤细的腿足移动一样。</p>
女婿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