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吃到了番茄炒蛋，前所未有的鲜美，在味蕾甚至整个口腔炸开。</p>
然后，我炸醒了。</p>
醒来才意识到外面打雷，我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从干草堆上爬起来，抬头看天气，瞬间被西北的夜空吸引住了。</p>
根本没有打雷。</p>
那是一道道绚烂的流星交错划过，落在远方崎岖的地平线尽头，将漆黑夜幕的一角渲染成黎明的曙光。</p>
这让我的情绪稍微乐观。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p>
思索许久，女孩说过的一句话闪过我的脑海，我的心一下紧张起来。</p>
她说，“大势力要打仗”。</p>
那些“流星”，会是火箭炮或者导弹吗？</p>
废土世界的秩序早已崩塌，来个“军阀混战”貌似很合理。</p>
我越发觉得这番推测很自洽，无心睡眠，发现系统里多了两则通知，都是在我睡着后弹出来的。</p>
【系统通知：</p>
鉴于绑定者多次放弃捡漏任务，自动判定绑定者对现有捡漏项目不满意，开始筛选更高级别捡漏项目，雷达检索库更新中……】</p>
【系统通知：更新完成。】</p>
捡漏雷达的搜索距离扩大了数倍，地图上原本星罗棋布的蓝色光点，大多消失了，只剩下最后一个蓝色光点。</p>
它的亮度，超过之前所有的蓝点的总和，缓慢移动着，几乎将我的眼睛晃瞎。</p>
我推测，更新后的捡漏项目非同寻常，或许是真正的机缘，连夜冲出了铁皮屋。</p>
跟随蓝光，来到了军营旁边的征兵点门口，我犹豫了。</p>
我几乎确定了，外面就是在打仗，此时进入征兵点，会不会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p>
适逢天色微明，不远处一些棚户的门吱呀吱呀地推开，穷人们端出野菜汤、杂粮饼，蹲坐在门槛上早餐。</p>
他们的目光比女孩的浑浊许多，也麻木许多，似乎不在意近在咫尺的战争，偶尔还谈笑几句。</p>
“兵荒马乱的世道，城外正在打仗，当兵是想找死吗？”</p>
“他可能是傻子。”</p>
淦，他们居然嘲讽我。</p>
唯有一个老妇人眼神很好，说：</p>
“看他的衣着和打扮，好像同我们不一样。他可能是个少爷。”</p>
众人立刻向我投来惊恐的目光，慌忙散去，以至于野菜汤洒得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植物根茎烫水的苦辣酸涩味道。</p>
只有老妇人还呆在原地，双手放着胸前，低着头作祈祷状，嘴里喃喃地说：</p>
“神保佑我，希望少爷没有听到刚才的妄语……”</p>
“神保佑我，希望少爷脾气好，听到也不会惩罚我们……”</p>
“神保佑我，希望少爷心地善良，就算惩罚我们，也只是一顿小打，不要再流太多血……”</p>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布满皱纹的眼角留下泪水。</p>
这一幕，让我想到祥林嫂，心想不至于吧，就因为说了“大人物”的坏话，人都吓懵了？</p>
或许，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p>
为了证实“错”不再鄙人，不必背莫名其妙的心理负担，我强行扯开附近的一扇棚户门，在对方明显惧怕我的状态下，逼问出一段往事：</p>
半年前，市议长大人过生日，举行“亲善活动”。</p>
议长家的大少爷作为“亲善大使”，专门视察贫民窟，中途还有说有笑地给大家发面粉，突然脸色一变，让城防队架起机枪，对着越发聚拢的人群扫射。</p>
之后死了很多人，包括老妇人唯一的儿子。</p>
老妇人很伤心，花费全部的积蓄，向所谓门路广的人打听，那少爷变脸的原因。</p>
他们没能告诉她答案。</p>
倒是有好心人讲述一个道理：</p>
那些大人物的性情总是捉摸不定，喜怒无常，大开杀戮或许不需要明确理由，善恶一念间。</p>
……</p>
真是见鬼，怪不得他们害怕我了。</p>
我望向征兵点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p>
这里毫无法治，军营里肯定有不少大人物，要是碰见一个随便开枪的疯子，后果不敢想象。</p>
我像后退，远离征兵点，可看到地上散落的菜汤茎叶和杂粮饼的碎屑，肚子阵痛了起来。</p>
因为饥饿。</p>
昨夜，女孩制作过同样的杂粮饼，使用一种黄中带黑的所谓杂粮面。</p>
我品尝过，高情商的评价是，带有浓郁的自然泥土气息；低情商的评价是，一块可以咀嚼却难以下咽的发霉的砖。</p>
出于对脆弱生命的尊重，我饿了一晚。</p>
经过那晚，我早应该明白一件事：</p>
一个来自和谐社会的年轻人，出生后没有吃太多苦，反而生活得越发养尊处优，终究无法承受极端的贫瘠与病弱。</p>
想要破局，只能相信系统了。</p>
我下定决心，迈入征兵点。</p>
它是一个独立院子，铺着碎石路，墙角花坛里种植几棵翠绿的梧桐树，有几间刷白漆的砖瓦房，安装着透光的玻璃门。</p>
很简单的布置，却与外面的棚户区，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让我产生重回地球的错觉。</p>
可我无法获取真正有用的信息。</p>
因为院子里除了我，空无一人，没有值守的军士。</p>
“人呢？都上前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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