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p>
天池向来是下雪的,今年也不例外。</p>
街边少行人,宋越坐在自家小摊后瑟瑟发抖。</p>
身上穿着的棉衣早就不抗冻了,握笔的手也被冻得青紫,连字也写不利索了。</p>
看着桌上尚未卖出的春联,宋越起了不如回家缩着的念头。</p>
世道艰险,这年头认字的人家不多,宋越年幼念过书,认得字,即便在寒冬也算有一门过得去的营生。</p>
只不过仅仅勉强够糊口罢了。</p>
今年的雪下的早,比往年更冷,也没什么人愿意出门了,守着自己家老婆孩子热炕头。</p>
所以宋越今天直到现在也没开张。</p>
街边的积雪已经厚厚一尺,踩下去拔出来都要不小的力气,宋越缩在摊子后面眼巴巴的看着偶尔路过的行人。</p>
突然,不远处走来一人,在宋越是摊子前停了下来。</p>
来者是个约莫六十的老头,同样穿得单薄,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p>
“顾老头?给儿子写信?”宋越笑了笑,搓了搓手。</p>
顾老头姓顾,名丰年,偶尔会来这央宋越给远方的儿子写一封信。</p>
算是老主顾了。</p>
只见老头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你给看看,写的什?”</p>
寒冬腊月的老头一人孤苦伶仃的在家也是可怜,唯一的儿子被朝廷征了军,每隔几个月倒也会回信,也算是顾老头唯一的慰藉了。</p>
儿子在外出征,老头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p>
宋越接过老头手里的纸张端详起来。</p>
顾老头有些坐立不安。“莫不是缺了银子了?想来也是,早些年我当兵那会儿吃饭也是没银子,若不是几位袍泽接济怕是得饿死在阵前…”</p>
“当兵苦哇!”他感叹。</p>
宋越却是久久无言。</p>
军队自然是管饭的,如今不比以前了…</p>
只是…</p>
看着显得有些局促的顾老头,宋越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了。</p>
那是什么家书,不过是一则冰冷的消息罢了。</p>
“顾老头…”宋越复杂的看了顾老头一眼。</p>
老头闭上了嘴,从宋越的眼神里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p>
良久良久,顾丰年长长叹了口气。</p>
一瞬间,宋越感觉眼前的人摇摇欲坠起来,仿佛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本来一脚才踏进棺材,眼下整个身子都躺进去了。</p>
………</p>
“我儿…”</p>
“身后未中刀,是个了不起的汉子。”宋越低声说道。</p>
“那便好…那便好…”顾老头喃喃几句,腿脚不自觉的踉跄了几步。</p>
“我儿的尸首…”</p>
“怕是留在南疆了…”</p>
………</p>
顾老头慢悠悠的离去了,仿佛被人抽走了魂魄。</p>
桌子上留着顾老头放下的铜板,宋越拿了起来才发现铜板尚有余温。</p>
他苦笑一声,随即收起摊子准备打道回府了。</p>
天要黑了,家家户户冒起了炊烟,他今天就吃了两个饼子,肚子空空实在难受的紧。</p>
路过西河桥时,几个穿得喜庆的孩童撒欢野跑,手里拿着些吃食,追打着前方落荒而逃的野猫。</p>
这野猫跟宋越是老熟人了,时常在街上能看见它雪白的身影,身子上不时会多出几个黑脚印。</p>
挨踢的命。</p>
“站住!”</p>
宋越拦在野猫身前对着几个小混蛋喝到。</p>
野猫顺势躲在了宋越身后,仿佛找到了靠山一样对着几个小孩张牙舞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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