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2）

三年后！

后赵卧牛城，皇帝石季龙统治的第三十二年六月的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各个区域的老百姓就打着哈欠在街道上聚集起来，所有人都向着皇宫旁的大斗技场聚集而去。

从东城到北城那些狭窄、泥泞、但是人口异常稠密的巷子里面，涌出形色各异的人群，他们年纪和地位各不相同；簇拥满了都城最大的几条街道。像潮水一般发出吵杂的叫嚷声。

工匠、贫民、乞丐、退役的老兵、回复自由的奴隶、普通的女人、孩子、妓女和成群结伴而行售卖早餐的小贩，一批又一批川流不息的向前走着，他们喜气洋洋、快活的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兴奋，都说明了他们正在匆匆赶去地方，有着让他们万分喜爱的表演。

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喧哗，数也数不清楚，使这个后赵帝国的都城充满了难得的轻松气氛。就算天空早已经阴云密布，而且很可能落下一场暴雨也并没有让他们放慢脚步。

而在皇宫不远的这座斗技场，本来是后赵的第一个皇帝石勒在四十多年前建成的。由现在的皇帝石季龙在杀了他的叔伯弟弟，也就是石勒的皇太子，在第二年又加以扩大和装修的；扩大的部分主要是增加了斗兽的场所和扩建了中央场地，以便能加入六十人以上的小规模骑兵对战。所以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座气势磅礴且巨大的建筑。场内最多可以容纳十万人左右的观众。

斗技场的形状和大陆其他几个帝国的形状倒是差不多，都是成椭圆形。中间的斗技场非常平整，铺满了从黄水江拉来的黄沙；而在场地中间矗立着四根直径达到四尺的石柱。每道石柱有一丈多高，而且石柱的顶端各自安放着四位据说是几十年来被杀掉，但是是最英勇的奴隶角斗士的雕像。而在椭圆形的斗技场的两侧有两个用生铁铸就的大门，东侧的是生门，西侧的是死门。角斗开始前，除了那些提前为了做超度仪式的喇嘛和尚的队列从西侧死门进来之外，从这道门出去的就是死人了，比如那些作为工役的奴隶，用长长的铁挠钩，勾住那些已经死了或者快要死的角斗士鲜血淋淋的残肢断臂，通过这道阴森的门，把他们从角斗场拖到场外去，并在打开大门前，还要用烧红的烙铁在这些死人的脸上捅上几下。确保死透了才会打开大门，而对于那些还在痛楚抽搐的角斗士，则会有专门的奴隶，拿一把烧红的铁杵迅速的插进他们的心脏。

而在南侧还有一个大门，则是整个建筑的最主要的进出口，叫做正门。在看台下面还有三十六个房间，通常都用木铁结合的结实小门关着。通常作为马厩、兵器库、角斗士休息室来用。

而离地面两丈高的看台上，就是一排排的石头台阶，那些石阶就是观众的座位，这些台阶又被数道不高的石墙隔开，坐北朝南视线最好的一块区域则连接着北侧的一道用松木做成的华丽大门，这就是卧牛城所谓的贵族的专用通道。

沿着看台和斗技场还布设了一层用生铁铸的铁栏杆，防止那些弹跳力惊人的某一个角斗士或者野兽跳起来伤害到观众。

就是这样的一座宏伟的建筑里面，现在正挤满了鼻孔朝天的羯族公民和贵族。他们残忍的眼神搭配上鼻孔朝天的倨傲表情，把做为征服者、胜利者的嘴脸诠释的一览无余。可是场外还有人匆匆赶来，他们的人数不断增加，在滚滚的人流当中夹杂着不少姗姗来迟的贵族、有的贵妇坐着由两名强壮汉人奴隶抬着的软轿、有的骑着漂亮的战马、还有的坐着由四匹白马拉着的屋状马车；所有人的深情都是得意洋洋，这个时候，这表情倒是和那些他们所谓的下贱平民的表情没什么差别了。

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表演呢能把这么多观众吸引而来呢？

一场他们期盼很久的角斗士表演！

“伟大的皇帝陛下”石季龙，这个后赵王国的统治者，使整个后赵疆域发抖的人，由于听信了某个好心的喇嘛的建议，为了治好他多年不治的梅毒、以及驱散血月带来的厄运，曾经在一个月之前颁布诏令，由他个人出钱，从他积攒几十年的的金库中间拿出了千分之一的财富，让所有的奴隶、平民、乞丐、贵族接连三天狂宴。他所准备的食物丰盛之极，因此有大量的剩余食物被扔进了护城河里面去，

就在昨天，在护城河里还有很多奴隶和乞丐为了拣拾被贵族大人们抛弃的残羹剩饭而淹死的尸体，很多都没有来得及被捞出来。

石季龙就这样一边用掳掠来的财产的一小部分来款待这些贱民，一面又命令他的军队再变本加厉的抢回来弥补。虽然这些贱民心里恨急了石季龙，但他们表面上还是高呼万岁，感谢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的赐予和慷慨。

而那个“好心”的喇嘛在诏令颁布的第二天，就被“伟大的皇帝”砍掉了手脚，扔在了粪坑里，哀嚎了三天才咽气！

一天最好的时光开始了，生气勃勃的太阳从乌云密闭的天空中射出了一道七彩的光芒，把整个卧牛城映照的神采奕奕，连斗技场也被染的金碧辉煌，和不远处的皇宫一样的富丽堂皇。

斗技场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十来万的羯族公民，等待欣赏他们最心爱的表演：角斗士和角斗士的生死之战、角斗士和猛兽的你死我活。

而占据最好视线的观景台上，都是羯族里面的贵族、税务官、有钱的外国人。

尽管这些有权有势又幸运的贵族比那些贱民迟到的多，但是他们总是能得到最好和最便利的座位。那些穷苦的普通羯族公民，虽然常常吃不饱，有时还要自愿加入角斗士的搏杀来换取一口吃食的家伙，还是保持着鼻孔朝天的优越感，随时准备着高喊：

杀光他们！我们是羯族的光！

挤满十万人的场所，这种场景是很难叫人想象的，各色各样的衣服、五彩斑斓，他们交织成一片，千万人的喧哗吵闹，就像站在刮起风暴的大海边上，经久不息。千万个人头攒动和千万条手臂的挥舞，就像浪花打在了万年不动的礁石上“哗、哗、哗的一阵一阵翻涌不熄。

看台上的平民，不时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大口的咀嚼着---有生的鹿肉、有血肠、还有一些风干的肉干，据说还有某个羯族厨师发明的两脚羊肉干，他们一面吃一面笑，肆无忌惮的交谈着。

到处都有人做着热闹的买卖；卖熟豆子的小贩最受欢迎，不一会就卖光了所有的箩筐。不久之后，那些人头攒动的人群中间就散发出一阵一阵臭气熏天的味道，还夹杂着大声的叫骂。

在看台的第六层石阶上，差不多靠近为皇帝预留的那个座位附近。在几个羯族贵族中间，坐着一位极其美貌的少女，她那婀娜多姿、丰满的躯体，表明她是羯族难得一见的美女。

她有着轮廓端正的脸颊，略宽的前额，挺拔而又美丽的鼻子，樱桃般艳丽的小嘴，一对黑艳艳的大眼睛，睫毛细密而长。这个贵族少女的身上，无处不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好像瀑布一样浓密又柔软的黑发直垂到她的肩上。一件用极薄且又柔软的羊绒制成的无袖长袍，镶嵌着金丝边。更加显出她令人销魂的曲线。

这位服饰华丽的美女大概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她就是艾薇儿----这个帝国的统治者、这片土地的征服者，“伟大的皇帝”陛下的第四个孩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她没有姓石，而是随了母亲的姓氏。

在那些贱民中流传过一段传说，说是他们的公主陛下，并不是像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文弱，她曾经挥舞着一把钨钢的匕首割掉过和她比武的贵族子弟的脑袋，那些贵族都是大门阀的后代，也只是众多艾薇儿追求者中的一个罢了，而且那把匕首曾经还扎进她哥哥石遵的大腿。。。。。。

在艾薇儿的旁边，坐着帝国生意场中最著名的老板，这个人的名字叫---管中。

这是一个有着白皙脸蛋、身材修长、浑身洒过茉莉花水，经过仔细化妆打扮过的家伙，他大约三十岁上下，每个手指都戴着雕工精湛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指头粗的黄金项链，项链下面还坠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蓝宝石。

他不时的把玩着手里的那根象牙手仗，显得极其优雅。不过，他是一个汉人。

管中时不时的看向天空，仿佛受够了台下那些鼓噪的声音一般。他出身于西晋王朝的名门望族，祖父曾经做过西晋朝的丞相，但是他倒不是一个败家仔，曾经凭着一己之力带领了一只骑兵，在与契丹交界的地方，发了一笔大大的财富，后来凭着这些财富又大做生意，据说获利颇丰。

在艾薇儿和管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同时，管中派取一个家奴去索取参加今天角斗的角斗士名单时，那些扛着各种法器的喇嘛排成一排已经走过了那道“死门”。

在离开艾薇儿座位不远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金边长袍的年轻人，十多个身体孔武有力的护卫簇拥着他，这个青年人的脸纯粹是羯族人典型的清瘦面型，前额宽广，身材不是很高，一双褐色眼球泛着残忍的光芒。这就是石季龙的二皇子。当这哥皇子阴森森的看向他妹妹艾薇儿的时候，艾薇儿却给他回了一个用粉嫩嫩握成的小拳头，用力的挥了挥。同时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儿。颇有祖虎大人翻白眼的风范。

皇子殿下显示出一副和他年纪完全不相称的阴郁怒容。他在幼年时代就显示出顽强不屈的意志和坚定的精神，据说当他还只有十岁的时候，就跟随石季龙出征前赵的军队，曾经用一把钝刀连砍三十多个西晋俘虏的人头，而且亲自把人头垒成他人生的第一个京观。惹得当时穿着一身虎头战甲的石季龙赞叹不已。只夸“我儿威武”。。。。。

在角斗场上，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角斗士和一队穿着角斗士服装的侏儒，正挥舞着训练用的木剑，进行着完全没有任何伤害的决斗娱乐着观众。一直到“伟大的皇帝”陛下到来为止。突然，偌大的斗技场陡然安静了下来，接着又突然发出一阵阵极其响亮，又相当整齐的的呼喊声：

“伟大的皇帝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万岁！”

石季龙进了斗技场，就在那片视线最好的区域中心位置坐了下来。而那些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佛祖的高僧喇嘛，也马上聚集在这里，准备欣赏这一场他们也有所酷爱的流血表演，皇帝用姿态优雅的挥手向民众致意。

皇帝陛下大约五十来岁的模样，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体格却异常结实，浓密的黄色胡须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颊，衬托出更加宽阔的额头，有些稀疏的眉毛下面也是一对儿褐色的小眼睛。同样散发着凶残、冷漠的目光。

如果你能近距离的端详这位征服者的脸颊，你就就会发现，在他的胡子中间，不但布满了令人恶心的脓疱，还一阵一阵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儿。在这位“伟大皇帝”陛下的血管里面流淌着生着梅毒和淋病的血液，而他一直沉溺其中，无休止的酒宴和交媾使他的病状更加的恶化，也使那张脸变得更加的丑陋不堪，而现在，他全身都布满了脓疱和菜花状的毒疱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