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霖正在房中，方才安安静静地看了会儿书，只听一阵敲门声，是丫鬟小慧的声音。</p>
“大小姐。”</p>
“进来吧。”苏雨霖道。小慧打开门，通报到：“李老板和李少爷来了，老爷让小大姐和二小姐去一趟书房。”</p>
苏雨霖不禁厌烦地皱起了眉头。</p>
“霖儿……”门外传来一阵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只见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立于门口，身材高瘦，稳重老成，俊俏的面容带着一丝倦意——那是苏家大少爷，苏逸凡。</p>
苏雨霖惊喜地唤了声“大哥”。小慧一见苏逸凡，赶忙低下头，战战兢兢地唤道：“大少爷。”</p>
“小慧，你先出去吧。”苏雨霖吩咐道。</p>
“是。”小慧说罢，小步紧走地离开了。</p>
“听说南南病了，我以为大哥不回来了。”苏雨霖不觉露出了欣喜的笑。</p>
“你的生日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不过，你嫂子留下来陪南南，所以不能来给你庆生了。”</p>
“庆生不重要。再说，这次的主角也不是我，是昌荣号。”苏雨霖笑道。</p>
苏逸凡与妹妹说话时，平日里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但听见“昌荣号”三个字，神色又不觉凝重起来，叹了口气，忧虑道：“还是得继续想办法筹钱啊……”</p>
他总是愁云满面，或许因为家业重担，抑或是居安思危的性格，即使听到好消息，他也只是短暂地高兴一会儿，很快又开始担心可能出现的困境。有时，见到大哥一筹莫展的样子，苏雨霖甚至会为自己的喜笑颜开而感到内疚。</p>
“你四处奔走帮昌荣解决资金问题，真的是辛苦你了。本来应该是我该做的事……”苏逸凡心疼地望着妹妹。</p>
“大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一直很想帮你们分忧，只怕自己做不好。”苏雨霖想起昌荣百货成立之初时的艰难，不禁感慨：“还好昌荣百货撑下来了，现在也慢慢有了起色。”</p>
“全靠文轩。百货生意我哪里懂。当初找钱、找地、找人、找货、吸引客人，都靠他。”苏逸凡对文轩从不吝惜溢美之词，也能听得出他对自己的不满。</p>
苏逸凡从西装内衬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苏雨霖，道:“生日快乐。”</p>
“是什么”霖好奇地摇了摇盒子，猜道：“项链？”</p>
“你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劳什子。”苏逸凡说。</p>
苏雨霖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打开盒子——是一支海蓝色的钢笔，上面还刻了一个“霖”字。</p>
“真漂亮!”谢谢大哥。“这么roantic的礼物，是轩哥的主意吧？”</p>
“这……确实是文轩的主意……”苏逸凡显得有些许尴尬。</p>
苏雨霖笑了笑。“大哥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轩哥回来了吗？”</p>
“他赶不回来，上海的生意哪能离了他。”</p>
苏雨霖有些失落，感慨说：“以前我的生日，都是轩哥精心准备的。年纪越大，反而越来越疏远了。”</p>
“他太忙了。”苏逸凡解释道。</p>
“不是因为忙吧，在昌荣这么多年他哪一天闲过？其实我一直想问，父亲派胡天吉去上海担任昌荣百货的副总经理，不单是为了帮你，还是为了制衡轩哥，对吗？”苏雨霖问。</p>
苏逸凡有些许惊讶地望着妹妹——他不愿妹妹知道父亲对文轩的猜忌，但她确实长大了，这些事都瞒不过她。</p>
“我算是个局外人，连我都看得出来，轩哥一定也看得出来。”苏雨霖望着大哥的眼睛——他的眼神躲闪，也分明透着无奈。</p>
“不说这个了。”苏逸凡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他托我给你带了个生日礼物。”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p>
苏雨霖拆开盒子，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尘》的作者手稿，是用黑色钢笔书写的，笔锋苍劲大气。</p>
“轩哥真是神通广大，手稿他都能找到！”苏雨霖神情惊喜难已。</p>
苏逸凡看了看那些手稿，疑惑地问：“看把你开心的。这是什么奇书啊？讲什么的？”</p>
“讲的是一千年前五代十国的事。小说男主人公的父亲是后唐遗臣，被石敬瑭近乎灭门。他布局多年，重整旗鼓杀回了洛阳。为此，他最好的三个兄弟全部战死沙场，最爱的女人为了助她复仇，甘作间谍，最后也香消玉殒……”</p>
苏雨霖见苏逸凡若有所思地样子，便问：“大哥，你怎么了？”</p>
“你这么喜欢写作，却要被昌荣困在这些俗事上……”苏逸凡说到此，声音低沉了，神情更黯淡了些，“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他长叹一口气，然后自嘲地笑了笑——他总是那般自责与无奈，即使笑的时候，也仿佛带着一丝苦涩。苏雨霖知道大哥事事以家族为重，昌荣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生活，其实真正“困在这些俗事上”的人，是他。</p>
“大哥回来了？”二人交谈之际，小妹苏雨清走了进来。苏家二小姐苏雨清是坊间传闻的“仙女下凡”，秀发樱唇，肌似珍珠，身子清痩。苏家两位小姐性情大不一样，苏雨霖性情开朗，广结善缘，而苏雨清自幼多病，总是眉头微蹙着，也不喜欢与人交往。</p>
“雨清。”苏逸凡唤道。“你又瘦了些。”</p>
“这些天总觉得乏，没什么胃口。”苏雨清温柔恬静，声音都比姐姐的要轻柔许多。</p>
“富管家不是说请个活神仙来给你开药方么？”苏雨霖笑了笑，转而又调侃苏逸凡，“对了，听说这个活神仙有个方子，能生男孩，你看吧，肯定要逼嫂子喝药的。要我说啊，父亲给小侄女起名叫南南，不是取自南京的‘南’，是希望嫂子下一胎生个男孩。爸还是重男轻女的。”</p>
“不可无礼。”逸凡语气温柔地“责备”道:“父亲可从没‘轻’你啊。每次家里有贵客都要让你去见。别的富商都喜欢炫耀自己的珍稀古玩，只有我们父亲，喜欢炫耀女儿。”</p>
“好啦，我们这两件‘珍稀古玩’要去见客人了。”苏雨霖笑道。</p>
“什么客人？”苏逸凡问苏雨霖。</p>
“还有谁？不就是那个李公子么，脸像面盆这么大，眼睛像芝麻这么小，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犯嫌得很。”</p>
“李老板对我们的百货生意帮助不小。”苏逸凡道。</p>
“这我自然是清楚的。”苏雨霖又转身对妹妹苏雨清道：“雨清，我们走吧。”</p>
“霖儿，你不换身衣服吗？”苏逸凡打量着霖那一身西装，提醒道。又看了看雨清——精致的妆容，蕾丝袖边的西洋长裙，优雅庄重。</p>
“女为悦己者容，他不配。”苏雨霖不屑一顾道。</p>
“我陪你们一起去吧，我也跟客人打声招呼。”</p>
苏逸凡说罢便带着妹妹们来到茶室。苏继宗让逸凡留下与客人一起喝茶。</p>
自打苏雨清一进屋，李二公子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雨清，一刻也不愿意挪开。李老板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李二公子一惊，这才赶忙起身打招呼，嘴角还现出一丝轻浮的笑，对苏雨清道:“一直听说苏家二小姐生得漂亮，名不虚传，名不虚传。”</p>
“李少爷过奖了。”苏继宗笑道，心中却暗暗不齿：没想到李家二公子这么粗俗不堪，还想搭识我苏继宗的女儿。苏雨清一直含羞地低着头，没有言语。</p>
李老板怕气氛尴尬，故作无心地称赞道:“听说苏家大小姐不仅文采斐然，还写得一手好字，不知可否讨一幅墨宝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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