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沫从高中时代就喜欢蒋明。</p>
蒋明是从上海转学过来的，他说他老家就在这儿，可宋沫看见蒋明一个大老爷们儿在雪地中笨拙行走的样子，她一点儿不认为蒋明身体里有东北人的血统。</p>
1——</p>
“听说了吗，咱班今天要转来个学生。”</p>
“哈，哪个傻x在高三转学呀，这还有几个月高考。”</p>
宋沫趴在桌子上，周围的几个同学叽里呱啦的讨论着新来的转校生。</p>
宋沫天生不爱管闲事儿，她也不在乎新来的同学是男是女，因为她和本班的同学都相处不来，她才不指望会和新来的同学建立友谊。</p>
她巴不得逃离这里。</p>
“安静！”班主任李老师的呵斥声暂停了同学们的对话。</p>
蒋明就这样走进高三八班。</p>
“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蒋明，你自我介绍一下吧。”</p>
蒋明礼貌点头，然后看向同学们。</p>
“大家好，我叫蒋明。从上海来……，”宋沫听到他的声音终于从桌子上爬起来。</p>
蒋明看了眼这位从他进屋开始便趴在桌子上的同学，然后回过神继续说：“我父母都是h市人，小时候我也在这里长大，后来跟着父母去了上海，现在回来了。”</p>
“完了？”蒋明说完话就一丝不苟的站在那里，看不出一丝表情。李老师问。</p>
蒋明点头。</p>
“那，你坐宋沫旁边吧，宋沫。”李老师伸着脖子往后瞧。</p>
宋沫站起身。</p>
“对，就是那里……。宋沫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什么问题和不懂得你都可以问她。”</p>
李老师把蒋明丢给宋沫之后就离开了。</p>
班级里的同学又窃窃私语，他们时不时的往后瞧，议论着蒋明这个从大城市来的人。</p>
蒋明来到座位之前宋沫就已经又趴在桌子上了。</p>
同学们发出细碎的说话声，她不用看都觉得有数万只眼睛在往这瞧。</p>
那些眼睛像无数只无形之手赌在她胸口上。</p>
宋沫猛地起身：“别说话了，都转过去。”</p>
班长是整个班级中最不招人待见的人，也是同学们会让三分的人，同学们纷纷转过身。因为有传言说宋沫是有特殊身份的人。</p>
她吼完白了同学们一眼，回眸间瞧见了蒋明不知所措的脸，她望见蒋明神情飘离，像是被第一天送到幼儿园的小朋友。</p>
他都快哭了。</p>
天啊，声音这么爷们儿让人看两眼就哭？？？</p>
上午总共五节课，高三年级没有课间操，时间由学生们自由支配，但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留在教室。</p>
连着两节课间宋沫都趴在桌子上。期间有人过来小声和她的新同桌聊天，她只听见蒋明说：“嗯。”</p>
同学们被蒋明的无趣逼走，宋沫还没同他讲过话，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自己要怪胎的人。</p>
2——</p>
课间操，教导主任在喇叭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全体学生出教学楼活动。教室里不许留人，一会儿挨班检查。”</p>
八班只剩宋沫和蒋明，蒋明坐在椅子上看书。宋沫依然趴在桌子上。</p>
‘咔’，宋沫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p>
椅子划过瓷砖的声音难以入耳。蒋明抬头望着起身的同桌。</p>
停顿两秒，宋沫漏出微笑，“出去走走吧。”</p>
蒋明指指桌子上的书：“我还没看完。”</p>
宋沫拉过蒋明的衣袖，“你不走一会儿就扣分儿了，作为八班班长我带你出去转转。”</p>
没等蒋明推脱宋沫就讲蒋明拉走。</p>
第一站——厕所</p>
蒋明已经尴尬到搓手了，这丫头带自己来的是什么地方。</p>
“去吧，都三节课了，你肯定想上厕所。”宋沫大大方方的说。</p>
蒋明抿着嘴，细碎的头发快要飘进他眼睛里。</p>
“哦哦，不好意思是吧，别害羞，没事儿，我先去了，你自便。”宋沫十分有好的怕蒋明不好意思，她便先去方便方便。</p>
二十分钟的课间，宋沫带着蒋明把他日后要去的地方都介绍了个便。</p>
两个人是最后回到班级的，走进班级的时候蒋明注意到同学们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p>
那诡异的目光将他们送回座位，直到老师赶来。</p>
“他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蒋明笑声问。</p>
宋沫拧开保卫杯瓶盖，“不用管。”</p>
“你是班长为什么坐最后一排。”</p>
宋沫喝口水，“后排舒服……，起立，老师好。”</p>
蒋明一天下来注意到，宋沫没有陪她一同去厕所的小姐妹，她也不怎么和人说话，周围的同学好像都很怕她。</p>
她像一团迷雾一样。</p>
直到放学的时候他才在别人口中听到了宋沫。</p>
李老师让宋沫给蒋明排一个值日时间，宋沫很随意的说了一句就今天。</p>
宋沫不上晚自习，她每个晚自习都会和老师请假，突然的消失让蒋明觉得她更神秘了。</p>
因为宋浩长得好看，晚自习结束后值日时有不少姑娘过来和他搭讪。</p>
他依旧嗯嗯的回答，让人觉得他无趣便离开。</p>
一个男生的话吸引了蒋明的注意，“你是不是知道班长是什么来路了？”</p>
蒋明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代了还用来路这个词。</p>
于是他便问：“什么来路？”</p>
一提到宋沫所有人都打开了话匣子。</p>
“她也是大城市来的，好像是bj吧……，不过她比你来的早多了，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p>
“对，当时好像听说她家在bj得罪了什么人吧。”</p>
“不是吧，不是说她爸是道上的吗？”</p>
……</p>
说什么的都有，宋沫的身份被他们说的神乎其神。</p>
蒋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她晚自习干什么去了？”</p>
没等同学们回答他，宋沫本尊就亲临现场。</p>
“干什么去需要向你汇报吗？”</p>
没人再说话，没人再敢说话。</p>
刚刚参与议论的同学在旁边纷纷道歉：“班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p>
宋沫不听他们说的话，她收拾好书桌里的东西便离开了。</p>
蒋明尴尬的站在原地，没人再向他传播关于宋沫的绯闻，大家只是告诉他宋沫是学校里的校霸之一，让他小心点儿。</p>
3——</p>
第二天宋沫一句话都不和蒋明讲，蒋明注意到宋沫有时候会坐在椅子上望向窗外，有时候会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发呆。</p>
下午放学，蒋明特意请了假不上晚自习。</p>
十二月里天黑的早，宋沫连书包都不拿，她讲书桌里的手机装进衣服口袋便往外走。</p>
蒋明默默的跟在她身后。</p>
出了学校不到五十米处宋沫停下了。</p>
“干嘛？搞尾随？”宋沫扬着下巴问。</p>
蒋明明显受不了东北的寒气，他冻得鼻尖通红，抽着鼻涕说：“我就是希望咱们两个之间不要有误会？”</p>
宋沫歪着头，显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p>
“咱们不是同桌吗？”蒋明答。</p>
宋沫走进他，“他们都没和你说我为什么没有同桌啊？看来也没把你当朋友啊。”</p>
“为什么。”</p>
“我上一个同桌，是因为越界。被，我，打，走，的。”宋沫一字一句的告诉他。说完扭头就走。</p>
蒋明赶紧跟上，“我只是问了你晚自习去干嘛了，你不用这样吧，正常同桌和同学之间都会这样问。”</p>
“我不正常，你也别问。赶紧滚。”宋沫头也不回的说。</p>
“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蒋明真是个不怕死的。</p>
宋沫转过身，蒋明点燃了宋沫，“哈？你真的很有意思，你是这个学校里第一个敢和我什么说话的。而且我觉得咱俩都挺奇怪的。你是这个学校里唯一不穿校服的，我呢，是这个学校里真正的怪人。要说怪，咱俩彼此彼此。”</p>
蒋明站在原地，“我回来上学是因为我爸去世了。”</p>
宋沫答应着用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哦，巧了，我爸也去世了，我妈杀的。”</p>
宋沫平淡的和蒋明说着从小到大一直左右着她的事。蒋明觉得自己被雷击中了，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凭宋沫走远。</p>
蒋明从小便跟着父母在上海闯荡，经营者一家不大的小超市，一家子过着还算不错的幸福生活。</p>
可无奈一个月前的今天，蒋明父亲在运货途中发生了车祸。</p>
他原本计划的出国留学被搁置了。为了不影响他高考，母亲将他送回了h市，自己留下去商定蒋明父亲的索赔。</p>
从他父亲去世的那天起，原本活泼开朗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他害怕从别人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和父亲去世的事，他开始表现出怪异的行为。</p>
直到在高三八班遇见他的同类，宋沫。</p>
在宋沫和他说出这句话之前，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的人，见过宋沫之后。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比他惨的人比比皆是。</p>
4——</p>
宋沫第二天照常来学校，她早就忘却了蒋明昨晚尾随她的事，直到回到座位上她发现了蒋明买给她的牛奶。</p>
宋沫喘着粗气，“放错地方了吧。”她将牛奶还到蒋明桌子上。</p>
蒋明又将牛奶放过去，“没有。”</p>
宋沫将牛奶收下，不喝白不喝。</p>
那天之后蒋明会在每个早晨都给宋沫带早餐，纯自愿的那种。</p>
宋沫欣然接受，不吃白不吃。</p>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早餐，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和谐之举，哪怕是互相不怎么说话都被别人看做是情投意合。</p>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蒋明第一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蒋明，你家什么情况老师都清楚，你现在这个成绩属于严重偏科，因为之前你一直准备的是出国的考试，我建议你别学理科了，去学文科，这样你高考的胜率还能大一点儿。”</p>
“老师我学的会。”</p>
“我知道，但是我怕你时间不够。没剩多少时间了。”李老师斩钉截铁的说。</p>
蒋明回了班级，他消沉的很，李老师说他班级排名中等，也就冲个好一点儿的二本。</p>
他一个原本要考苏黎世大学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份侮辱。</p>
宋沫开始分发成绩单，发到自己座位结束，随手递给蒋明一张，她自己看了看之后随手丢掉。</p>
蒋明偶尔会把情绪摆在脸上，譬如今天这样。</p>
宋沫到是成天一副少管我的表情，她让人家少管她，她也一样少管别人。所以她不会去问蒋明干嘛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p>
蒋明缓了口气看向成绩单，第一名，宋沫？？？</p>
他拿着成绩单指给宋沫，“你是学年第一？”</p>
宋沫依旧是一副少管我的表情说道：“不行吗？”</p>
只见蒋明漏出坏笑转过身，“行行行。”</p>
“莫名其妙。”</p>
晚自习上宋沫又不在，蒋明听到周围人的议论，他将所有信息整合之后，拼接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宋沫文理分科后来的八班，一开始考试老是交白卷儿，后来学校再进行层次滚动，她不用去重点班之后，这个丫头又开始答题了，且回回考试学年第一。</p>
第二天蒋明照常给宋沫买早餐。他殷勤的多给宋沫买了些草莓。</p>
“无事献殷勤。”</p>
蒋明凑过来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给你加个餐你说我无事献殷勤。”</p>
宋沫拿起草莓，“行，一会儿就是有事儿你也别说啊。”</p>
“我想要你教我学习。”</p>
“好啊，你寒假跟我混我就教你。”</p>
宋沫答应了蒋明的请求，她曾经也试过去和人倾诉，诉说她的痛苦，可那些人无一例外的不远离她。</p>
蒋明是第一个没有离开反而还凑上来的。</p>
5——</p>
从那天开始，蒋明在学校里跟着宋沫混。</p>
他给宋沫买早餐，帮宋沫拿书包，陪宋沫去学校小卖部。</p>
宋沫帮他辅导功课，有时蒋明反应稍微慢一点儿宋沫都会生气。</p>
但她也会保护他。</p>
有次两个人一起去学校小卖部买吃的。</p>
因为人比较多，蒋明个子还大，他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同届的男同学。</p>
被踩的男同学或许是见蒋明长的秀气，太书生，他便对蒋明使横。</p>
张嘴就是：“你t瞎啊。”</p>
蒋明太书生，人家都骑到他脖子上了他还在那里对不起。</p>
宋沫付过钱，她先是转过头对蒋明说：“你对不起个屎啊。”</p>
被踩男生被宋沫激起，一个女生都敢这么和我说话，我还混不混了，“你说谁是屎”</p>
宋沫转过身对准被踩男生。</p>
男生终于看清这个女生是谁。他连连后退。“错了，我错了沫姐。”</p>
宋沫将手中新买的本子卷起来，往男生头上砸。</p>
“谁瞎，哪儿错了，道歉。”</p>
男生往后退，周围的人都在给蒋安让路。蒋明劝她算了，她也玩儿尽兴了便作罢了。</p>
宋沫留下一句：“这个人我罩着。”便走开了。</p>
蒋明那个时候才理解为什么他们说宋沫是校霸之一，她打架根本没人拉。</p>
蒋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宋沫，胡作非为的宋沫。</p>
寒假的第一天，蒋明去了宋沫家，</p>
蒋明和母亲从上海回来之后就住在大伯家。他听到宋沫讲她自己的经历时，他以为宋沫和他一样跻身在某个亲戚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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