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那日的事情让花玉对沉月和朱越二人有了改观。</p>
自学舍复学后，沈如风总是在学舍，有时关于南楼的事情，花玉还要亲自去寻他商量。在学舍时常能碰见刘长新，还有沉月和朱越二人。</p>
长新偶尔看到她，还上前来请教一二。看他进步飞速，花玉很是满意，便计划着过些日子让他多多少少开始接触上己山那边的事情。</p>
朱越和沉月二人却不如长新一般，见到她来学舍只是远远地行个礼。</p>
花玉不怎么操心沉月在学舍中的表现，经过了一段时日，她觉着二人比往前沉稳的多，特别是朱越。</p>
沉月虽还是那般乖巧稳重，但自从入了九月，他似是开了什么窍似的，凡事都变得积极许多。</p>
沈如风和白长老都发现了这事，还与她提过。</p>
起初她还不觉得如何，只道孩子积极些好，可事情并不如她想得那般简单。</p>
比如此刻，下学归来的沉月正一脸认真地立在她面前。</p>
方才她刚将第一口饭菜送入口中，就见着他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前厅。</p>
“玉姐姐，请您教沉月本事罢。”</p>
她还当他是饿了，赶回来用饭，没想到他张口提出这般请求。</p>
沉月刻意藏拙，这件事她从开始就知道。</p>
一个擅毒寨中出来的，却说无本事，宁愿被人唾弃也无怨。他的手她瞧见过，有使毒的痕迹，只是现在孩子设法恢复了。她以为沉月要从一而终，就那么藏一辈子。如今却反了悔，事事争先，故意要做给她看。</p>
她从不在意沉月如何，只是这突然的变化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心。</p>
“沉月。你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她放下筷子，目光停在他脸上。</p>
往前不敢抬头的，现在也敢抬眼看她了。</p>
“这些日子你的言行，学舍里都与我说过。”她微笑，“我很乐于看到你的改变，但我更想知道为何。”</p>
激进，急躁。</p>
根本像是换了个人。</p>
“在龙泉寨时，沉月说并无本事，您却将沉月收下。沉月学艺不精，不争不抢，表现平平，您也不在意。”沉月将背脊挺得笔直，“仅是长新一人，您便层层考察良久。所以，您信任他，重用他。可沉月自认比不上长新一星半点，得您相护，虽已不胜感激，但心中总是惶恐。”</p>
“沉月在此还想问您一句，”他一字一句，郑重其事，“您为何，选了沉月？”</p>
是因为其它，还是只为了自己这副皮囊？</p>
他说得勇敢，心下却在敲鼓，惴惴不安地盯着面前的人，一点表情变化都让他紧张。</p>
花玉听愣了，他与刘长新怎可放到一起。</p>
她承认，当初留意沉月，是因他的好相貌，还有他手上的痕迹。因为那时，他的那双眼睛，在污秽不堪的脸上，灼灼发亮。因那一时的念头，她都不在意他背后的故事，将人留下。</p>
她不会像寨中人一样，将人带回便不管，尽管，他毫无本事，帮不上她任何。</p>
沉月与北疆无任何关系，无需因为她让另一个异乡人为北疆尽心尽力，燃尽余生。</p>
“你权当我心善。”花玉坦坦荡荡，无需隐瞒，“你在抱月寨，不至于伏在人前，豚犬不如。我爹救你进龙泉寨，在那里，你会死，死得毫无尊严。那日我可怜你，将你带来了这北疆也不会弃你不顾。”</p>
“我曾同你说，我不求你如何，只愿你安康快乐。在这北疆，你护着你，你无需想太多。”她站起身，走到沉月跟前，“我却忘了，你会有自己的想法，会担心我的初衷。”</p>
沉月又长高了，她站着与他双眉齐平。</p>
看到他领子有处翻皱，她抬手为他整理。</p>
“你担心什么？”他说的那些，与刘长新有何关系？难道是怕她因他无用也丢弃了去？</p>
沉月看不懂，也听不懂。</p>
他以为做一个无用之人，便无人愿利用。可，如今，他倒希望自己有可以利用之处。</p>
他担心什么？</p>
担心被丢弃吗？</p>
要他怎么去相信，真的有人不求任何事地对他好，只希望他平安，快乐？</p>
他想让自己变得有利可图，他想变成刘长新，他想被利用，他想心安……</p>
花玉不知道他所想，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回复。</p>
“我只是不想再做被你养在院中的无用之人。”沉月轻声道。</p>
“……”</p>
相对默了一会。</p>
“我知晓了。”花玉双手搭上沉月的肩膀，重重地拍了两下，“我说过，我希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你想学本事，我可以教你。我也不该将你困于我所筑的墙堡之中，待你到了年纪，想去哪里，便去。”</p>
她这么一想，便通透了。</p>
“如此，可还有担心？”</p>
沉月觉得她想岔了，可又不知如何纠正，思来想去，到底没再说什么。</p>
花玉也不知还有什么可教他的，平日里他在学舍学习，下了学还要去长老那里。除去那些，她能教的就是自己这一身不算多强的武术了。</p>
这身武术是娘教给她的，作防身之用。</p>
若是沉月休沐，她也可带着他处理义春堂的事情，虽然不用上手，也可跟着学到些。</p>
为了教沉月，花玉捡起了许久没做的晨练。</p>
这般的日子让她回想起了年少时跟着娘亲练功的时候，每天天不亮就起，顶着山中晨露在林间穿梭，跑到精疲力尽才能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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