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过神来，脸色也平静下来:“确实是好东西!老板方不方便告诉我，这是在谁家哪收的“</p>
常闲猛的抬头，道:“嘿!刚还说您是行家，这话倒问的新鲜，您说这沈阳道鬼市一溜过去堆满的人，有谁问这个的“</p>
常闲点了点雨布，语气透着糟心:“您这问题别扭，哥们回答不了，劳您驾，将那福禄寿麻溜的搁那儿吧，就不起身送您了。“</p>
按理说，古董买卖，讲究个来历。</p>
一枚铜镜，从汉侯墓里挖出来，和从当地村民炕头捡回来，意义完全不同，价儿差得极大，非得问清楚不可，顾客问来历也是应有之意。</p>
但常闲的发火不是没有来由的，逛鬼市不同于逛古玩店铺，在鬼市买东西要讲究鬼市的规矩，历来逛鬼市不能询问货物的来源，不能对商贩拍照，而且钱货两清之后，要是有什么质量或者其他问题，都不能反悔退货。</p>
不问来源，不问真假、不问质量，也就是约定俗成众所周知的鬼市“三不问“原则。</p>
这也是常闲敢收溥儒那两件东西的底气。</p>
那人本是极钟意那福禄寿，又看到周边扭头看热闹的小贩眼中看傻子似的眼神，想起了白天找的行里人做的功课，知道自己犯了忌讳。</p>
忙道:“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失言，请多包涵。不过你知道我是为了给长辈的寿礼，总是要吉利讨喜不是“</p>
古董来历繁杂，搞不好就是刚从墓里挖出来的，拿这路东西去贺寿，碰上讲究的，一顿乱棒打出来也没地方说理去。</p>
常闲虽然出口赶人了，但没有真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有了一个台阶，脸色就和缓下来道:“倒也是情有可原。放心吧，孙家收的。就在八里台，津师教师楼的落家。”</p>
“那就好，那就好……“</p>
那位功课还是比较扎实，知道从当地人家里收的物件，叫孙家收的；从进店的客人手里买的，叫臧家收的；从地里墓里挖的，叫童家收的。</p>
一般不是做古玩生意的人家或市民，离古玩行比较远，就是古玩生意人口中的落家。</p>
“照我说，古董这东西跟房子一样，您看看对过那房子，乌檐碧瓦的这么素雅，就是放五大道也不多见。“</p>
常闲指了指对过的王揖唐故居道:“但物是人非，那大汉奸一吃枪子儿，只剩下空落落的一间宅院，也就是这么怪，哪怕是有人打理，这宅院是空置很久还是常有人住，很容易就能感觉到。对吧“</p>
“一件物件，是藏在古墓里千年无人碰触，还是常被人盘着，一眼就能看出来。“人气”这个东西吧，看不见，摸不着，科学也没法解释，但我们就是能感觉到。人养玉，玉养人，您见多识广，阅历多多，您再用心喽喽，感受一下这物件是不是人气十足”</p>
“嘿，还甭说，还真是这理儿！这人气一去，好像连温度都会降下来。“男人瞥了一眼对过，再回头越看那玉牌越显得宝光氤氲，神完气足，拿在手上，似乎一件方寸间的小东西，人气比对面那一栋大宅院还足。</p>
“这福禄寿的牌子我要了，您给个脆价。“</p>
脆价就是一口价，取个干脆劲儿。行内交易没外面那么多花活，都是行家里手，不用玩那么多虚的绕的，直截了当。</p>
常闲伸出手去，意思是要搭手谈价，那人有些尴尬的道:“直接说吧，懒得麻烦了。“</p>
不是真行里人有几个还会“袖里乾坤”这路数的，之前那小偷嫌疑人都不会。</p>
常闲不以为意，抬眼看着他说道:“给您个叫行价，二十八方。“</p>
这是行话，方即是万，颗即是千，就这黑话当年津门的杨少华先生还有段儿相声说棒槌的：一方……沙子？一颗……白菜？</p>
逗个乐儿，二十八方的意思不是二十八方沙子，是二十八万。</p>
那人摇摇头，笑道:“老板这莫非是比和着我这公文包报的价这太贵了，去一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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