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画啊。”</p>
“……”真直白。</p>
“再说一遍，别惹事，老老实实挣钱。”</p>
“得。”哎，蹭吃蹭喝这么久，欠的债都是要还的！</p>
来长安城几个月，她这是第一次踏出家门。</p>
卖什么不得先了解行市？出门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去离家近的东市转转。</p>
出门前她已经问过崔大，先找到寺庙，再往北出坊门，大街对面就是东市。东市因为临近兴庆宫，达官贵胄来往频繁，所卖皆是珍稀之物，但凡贵族流行的，能卖得上价的，在东市基本都能探寻得到。</p>
辛艾边看边赞叹：“果真繁华。”</p>
这可和现代的商业街有得一拼了，酒肆、肉铺、书肆、胡姬、艺坊……果真是店铺毗连，商贾云集，应有尽有。</p>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被繁荣的景象迷了眼。</p>
直到在一个粟特人的店铺前，看到前世李暠送给她的胡粉。</p>
粟特商人见她在门前呆站了许久，以为她对胡粉有什么疑虑，于是上前推销：“这位客人，我们的胡粉都是最纯正的，可以说是全长安最好的，你尽管挑选。”</p>
辛艾回过神，现在的她可买不起，摆摆手道：“不必。”说完就想离开，但是想想又问了一句，“你从哪里来？”</p>
“哦，我来自遥远的康居国。”</p>
康居啊，从前凉到唐朝，康居居然还在？</p>
“那你一定去过敦煌城。”</p>
“哦，你是说沙漠上的明珠沙州城，我知道那个地方曾经叫做敦煌。”</p>
辛艾抿了抿嘴：“沙州可好？”</p>
“哦，当然好！我在那里做成了不少买卖，城外的寺庙很多，他们都是从我这里买的胡粉。”</p>
“沙州自古繁华，莫高窟此时定是一片繁荣盛景。”</p>
“哦？你去过沙州？你还知道莫高窟？”</p>
辛艾勉强扯起嘴角，眼中十分凄凉：“我来自沙州。”</p>
“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了我的家乡，我们的锡尔河十分美丽，那是血脉相连、永生难忘的故土。”</p>
“故土……我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故土了。”故土难回，她只能苦笑。</p>
“哦，不不不，我的家乡锡尔河那么遥远，我都相信会有回去的那一天，我还要回去面见我们伟大的君王陛下，你也一定会回去的。”</p>
“但愿。”她不想再聊这个，转而问道：“你可去过莫高窟？”</p>
“哦，当然！那可真是壮观的奇迹，是伟大的而又神秘的佛祖造就了这个奇迹，你的家乡就在沙州，你也一定见过！”</p>
辛艾耸耸肩：“真遗憾，我还没有见过你看到的那个莫高窟。”</p>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你回去了一定要看看，要知道，阴庭诫带我参观了阴氏供养窟，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你们有个词叫叹为观止，我觉得大概就是那个意思。”</p>
“阴庭诫？阴氏呀。”她怎么忘了呢，这个时候阴家应该已经是敦煌大族了，她突然想起来，出城门的那天，阴氏迁族进敦煌城，好像是叫阴训吧？训……诫……阴家人的名字也太……</p>
“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鼓声。</p>
辛艾扭头寻找来源时，粟特商人赶紧道：“哦，和你聊得忘了时辰，现在我要关门了，东市要休市，你也赶紧回家吧。”</p>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果然已经不早，居然忘了时间，赶紧往回跑，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又折回来问道：“哪里是南边？”</p>
粟特商人没想到住在长安城里的人居然不认识方向：“哦，往那边，那是南，直走就能出东市。”</p>
“多谢。”</p>
好不容易从人潮中挤出东市，她左右望了一圈，安邑坊倒是好找，等她站在元法寺门前，然后懵了……崔翁家怎么走？</p>
安邑坊里大多都是官员的宅邸，屋檐全是一个制式，她随意闯错，便是要命！</p>
眼见着天色渐黑，要到宵禁的时间，辛艾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可就是完全不记得崔翁家门长什么模样了。</p>
大冬天跑得满头大汗，这可真是绝了！</p>
来往士兵她也不敢询问，怕被抓走，过往路人又形色匆匆，她在人群里面东张西望，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喊：“崔大！”</p>
崔大远远看见她的身影，急匆匆的跑过来，喘着粗气道：“可找见你了。”</p>
“我迷路了。”</p>
崔大无语，只好在前面带路。其实她站的位置离崔家很近，拐个弯就是。</p>
“崔翁可回了？”</p>
“阿爷出京了，最近不回。”</p>
“发生了何事？”</p>
崔大疑惑她所问，含糊道：“官府的事，我不清楚。”</p>
辛艾不再多问，她隐约能感觉到崔大不信任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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