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抓起身份牌，打算走出隔间时，还有另一件事情如迷雾一样缠绕他心头。</p>
搁着磨砂玻璃门，他陷入沉思：</p>
为什么方才他从凉茶街出来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引人注目？</p>
以柜子里的那些服装，至少在上层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起到这样的效果的，因为它们都是单色，大部分是深色，这样的衣服在外界非常低调，和城市很快能融为一体。</p>
可他在暗河里这样穿，外加上他那有些苍白的皮肤，先不说被熟悉友人的黑桃a很快认了出来，甚至还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p>
算了，也许等会就……</p>
嗯？</p>
当李元抬起头来，准备打开玻璃门离开时，发现：</p>
在不断闪烁的电子屏幕的照耀下，原本厚重的半透明白色玻璃，变得五彩斑斓。</p>
五彩斑斓……</p>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没错！</p>
在外面那种黑白灰一致，所有人身上都是低饱和度衣物的城市世界里，穿成高纯度的剪裁浮夸或不同寻常的衣服，就会引人注目。</p>
而相反，在暗河这样五彩斑斓的世界里，穿成单色且极简的风格，反而会可能引人注目。</p>
为了保护好他的小命，他决定现在去换身行头，指不定等会在执行任务时又会被什么人暗中盯上或者惨遭背刺。</p>
他还记得方才看到的店铺上的信息，之前过来的拐角往右拐应该就是一条商业街，正好也去看看全息手机在这里是什么价格。</p>
在暗河里第一天就充满杀机，虽然他很快搞到了25个分子铜，但还是小心谨慎为上。</p>
商业街不远，离开了蛋子任务大厅以后他很快就到了这里。</p>
不过这里的情形与他想象的差距有一些大，但也在意料之内，相比起同质化的城市空间——什么样的店铺都用同样规格的标牌和同样字号的字体，颜色也不超过两三个——这里却是让人目不暇接。</p>
他们的标牌十分有个性，似乎规规矩矩的矩形对于这里来说是最为无趣的存在。</p>
比如这个叫做泡泡格罗特的服装店，就用如气球一样的透明材料在里面装满了神奇的晶体，底下又安装了一个鼓风机，那些晶体就在气球里相互碰撞，同时炸裂出如镭射一样的光线。</p>
这个气球嵌在两个立柱之间，整个店铺就像开在一个气球里，地面和墙壁都是球面，红黄蓝相间的淡色条纹分割，装饰得让人眼花缭乱。</p>
不同颜色的衣服被五颜六色的晶体串成的金属丝挂在空中，那些店员穿着像泡沫一样的鞋子，厚厚的鞋底像一块蛋糕，只见客人指定衣物时，他们双脚一蹬，那蛋糕下面就喷出一道气流，把他们推上去帮客人选衣服。</p>
他在这家店铺里买下了一条价值0.1个分子铜的明黄色五分裤，虽然这家的衣服颜色看起来花里胡哨的，但没想到却意外的好穿，无论是活动还是透气方面都非常优秀。</p>
店员告诉他，他们家的风格叫做“新机能”。</p>
或者那边那个叫做“辣辣店铺”的也行。</p>
这个铺子看起来像一帮艺术家做的，两把大大的鼓槌撑着店铺的标牌。</p>
上面是一个巨大的断线吉他，黑白两色，但是形状怪异，像飞艇一样，吉他表面被喷满了涂鸦。</p>
里面闪着红的绿的射灯，巨大的声音吸引人的目光，店员们的衣着上都印着不同的人像——看起来是乐队、闭塞纪元的古老的乐队。</p>
那种蓝色的材质李元从来没见过，直到看到了标牌他才知道这种材质叫做水洗牛仔，上面那种磨砂闪着细密光线的材质叫皮革，这下他才从脑子里回忆起教科书上的内容：</p>
“为了环保起见，牛仔、皮革、貂毛、纯棉、蚕丝等面料自2078年开始全面禁止生产。原因是牛仔面料的制作过程和污水排放有害自然，其他的天然材料的取材加剧了环境脆弱，降低了环境承载能力。”</p>
如他所见，这些牛仔和皮革材质的衣服也十分昂贵，最贵的要几百个分子铜。</p>
不过另一个让他奇怪的是，那些看起来非常破旧甚至洗得发白的短袖，竟然也卖到了几百个分子铜。</p>
难道只是因为上面印了一些头像吗？</p>
那些头像下面似乎是闭塞纪元时期的文字。</p>
这是什么？“n……nirvana”？什么意思？</p>
他站在那揣摩着，当他看到浮在那件衣服前的电子标牌时，他吓了一跳，这件衣服竟然卖到了上万块钱！</p>
“这是一件历史悠久的纪念款单品，不过，看样子你不是古着爱好者，对吧？”</p>
有一个带着电子灯眼镜的红色马尾男朝他走来。</p>
马尾头穿着紫色的紧身连体衣，外面配了一件看起来垫肩非常宽的深蓝色牛仔外套，膝盖上带着两个全是铆钉的护膝，脚底下踩了一双鞋头像鳄鱼一样的绿色高帮靴子。</p>
身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金属项链，有些被喷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商品架子，你能随时从他脖子上取下来一个挂件然后付款。</p>
听到这话，李元点点头。</p>
这对于他来说是全新的文化。</p>
那人像他解释，这件衣服卖得这么贵的价值就在于，它代表着那个开启三人朋克乐队时代的鼻祖，而这件衣服是为了纪念驻场自杀而发售的，被上一任主人保存得非常好，成为了他们家族的传家宝，到现在已经有快200年了，如果不是真的懂古着的人来买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卖给像李元这样的新人回去糟蹋的。</p>
听完，李元向他询问：</p>
“那你们这有没有穿起来比较适合运动或者打架，但是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衣服？耐造的？”</p>
红色马尾男听闻，想都不想就点点头，带着他绕过了一个又一个被衣服们分割出来的空间，他指着那些衣服向李元介绍。</p>
“诺，这边，非常机能的古着，你试试？有的人叫它们‘古机’，不过有一些不是古着，比如这边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衣服，用的面料都是稀有的上好面料，防水的、防电的、防磁暴的、防量弹的，我这收藏了不少，别的地方可找不到这样的衣服了哦？不过他们颜色比较素，你要是有需求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改色。”</p>
听到马尾男这话，李元真的动心了，光是“防量弹”这个词就让他听着非常有安全感。</p>
朝着马尾男的手指看去，那个“防量弹”的衣服上面萦绕着淡然的流光，手指抚摸上去，一层淡淡的波动便散开来，而且，在李元的辅助视界里，这层波动无法被引力波穿透！</p>
难道那天黑桃a穿的也是类似的衣服？</p>
等一下，如果他穿上了一件引力波无法穿透的衣服，是不是就意味着两件事：</p>
一，那个拥有引力波的杀手可能探测不到自己；</p>
二，自己的引力波也发散不出去。</p>
不对，不对，他的引力波是自然发散的，并非他主动发散的，那么，他的引力波很可能会被这件衣服锁在身体内部。</p>
锁在身体内部！他忽然想起来孟菲斯的话：</p>
“如果你将引力波包裹自身，你就能偏折光线。”</p>
是不是有一种可能，借助这件衣服，他就能明白如何让引力波以包裹的形态发散出去？</p>
“这是什么材料？”李元指这那件带着流光的黑色上衣。</p>
“好眼力！”</p>
马尾男非常惊讶于李元的观察力，他迅速把那件衣服抽出来，说：</p>
“这个材料是‘烂苹果芭蕉’的南天组在一个黑洞附近的行星上搞到的，据说这个材料有屏蔽电磁信号的功能，现在他们正在尝试量产，我搞了一点过来做衣服，而且确实有过滤90%电信号的强度，不仅如此，在我们工作室对它进行的量弹实验中，它竟然能够百分百抵抗量弹的穿透，不过，它是有弱点的，它虽然防量弹，但是不妨真刀真枪那种冷兵器，所以你还是得小心。而且这是速干材料，性能很好哦。”</p>
听到这，李元是决定把这件衣服拿下了，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p>
“等一下，你别坑我，黑洞旁边怎么可能有行星？”</p>
马尾男见状对他直摇头：</p>
“你是不是刚来暗河？之前‘烂苹果芭蕉’的赤经组勘探队发现了一个神奇的黑洞，那个黑洞中间是一个奇点信号，而且还会不断震荡放出强度非常高的引力波，赤经组勘探队证实了这个黑洞没有强大的引力，也不会把行星那种大型天体压缩成碎屑，他就像一个恒星，周围有环绕它的天体，这些天体天然能够屏蔽电磁信号！这个新闻在去年震惊了整个暗河！他们已经在用这种物质来做建筑材料了，这能保证我们的存在一直不被上面的人打扰。”</p>
“为什么你们这么忌惮上面？”李元看着马尾男一提到“上面”，就是非常鄙夷的表情。</p>
“我们都是被排挤才会到这里的，上面那样的世界不适合我们，也容不下我们。而且，这里没有大量的军队，只有安保系统，这点安保系统对付那种大规模的军队可是不堪一击，我们必须保证自己的家园不被那些有心人利用。”</p>
但他又意识到不对劲，嗯？拥有行星的黑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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