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街市的二层生活的人们，现在被埋葬在这废墟之下，偌大的一层是他们的坟墓，建筑和钢筋是他们的墓碑。</p>
那些还来不及逃跑的一层居民们，也被彻底埋葬在这庞大的废墟当中。</p>
现在，一层那原本灰灰黄黄的世界，如今已经在二层的低饱和度废墟中变得多姿了一些，那些人类的肢体和腐败的肉块给这样的世界增加了鲜艳色彩。</p>
如红色油漆泼在一堆建筑烂泥上，于是它们夹杂在一起，在氧气中逐渐腐败，变成令人作呕的蓝绿色，上面还浮动着恶心的白色霉斑。</p>
哪怕是脱离了自然环境，老鼠、苍蝇、蛆虫、细菌依旧永生。</p>
“别想了，走吧。”</p>
撒旦显然也被这样的场面弄得心乱如麻，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将情绪的泥沼中爬出，伸出一只手轻拍李元的肩膀。</p>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见撒旦已经开始小跑起来，他也只得跟上。</p>
二人试图用奔跑来麻痹自己的感官。</p>
他跟在撒旦身后跳过一个又一个的废墟。</p>
巨大的建筑就这样斜斜地倒在地上，他尽量不去打量里面那群人的惨状。</p>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灾难就是上帝给他们开的一个荒诞的玩笑。</p>
但其实只有李元自己知道真实的原因。</p>
这是冲他来的。</p>
不惜一切代价，冲着他来的。</p>
他恨不得现在马上冲着空中大喊一句：</p>
“你妈逼有种过来把老子给弄死。”</p>
可是他不行，他身前还有一个撒旦，他不能把自己的朋友一起脱下水，要死也不能死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至少别被他们看到自己那张臭脸死去的模样就好。</p>
一个又一个的废墟在两人的视野中展开，到处都是混在一起的建筑废料和飞车废料，以及人类的肢体。</p>
在长达十几分钟的奔袭后，撒旦在一处断裂开的废墟裂谷前停下。</p>
“这吗？”李元轻盈地落在撒旦身边的一处钢筋上，询问，“发生了什么？”</p>
只见撒旦掏出了一个小型扫描仪，扫描仪的蓝光扫过地面，照出几滩肉眼看不见的血痕，看来现场被清扫过。</p>
最开始的血痕还是喷溅状，接着变成了血滴，一路延伸向那裂谷之中。</p>
裂谷深约十几米，直到看清裂谷的模样，李元才发现他们并非站在裂开的地面上，而是站在分裂解体的建筑上，建筑中间断裂的部分向下延伸，最低端是上层的地基，一层被彻底埋在地底下了。</p>
滴落的血迹在废墟低端积累了一滩水洼，正中间躺着一个被拦腰砍断的人类上半身。</p>
“是他？”</p>
“嗯。”撒旦点点头。</p>
看样子那人已经死了好一阵了。</p>
“荆棘的人到底为什么要把as芯片带到地面上来。”</p>
李元迟疑了一会，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问到：“这不符合逻辑。荆棘只是一个杀手组织，难道他们还在为其他势力卖命。”</p>
“很有这个可能。”撒旦收回扫描仪，说，“我最担心的事情，是他们把暗河的核心系统破坏以后卖给上面的人。”</p>
“也许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不然他们没必要整这么一出暗杀的计俩。”</p>
听到撒旦的解释，李元认同：“现在怎么办，芯片的位置有着落吗？”</p>
只见撒旦摇头，说：</p>
“没有，最开始x64他们定位到了，但在出了暗河以后信号就被干扰了，现在比较可靠的一个位置在东南边的某个废墟里，只有一个大致的范围。”</p>
“那有得找了。”李元站起身，他脚下的废墟让他的视野高了不少，将附近的废墟尽收眼底，于是他闭上眼睛，开始扩散自己的波动。</p>
他的视界还局限在75的范围内，似乎是卡住了，手上的红斑也没再扩张。</p>
电子模拟的城市风从二层下压而来，这使得一层的气压环境稍有变化，风向显然狂暴了一些。</p>
“怎么样？”撒旦看他闭着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那副感受自然的样子，“你看着像升维了一样。”</p>
“哈哈，你就损吧。”李元被他逗笑了。</p>
“引力波视界是什么感觉？”撒旦不再逗他，空气中凝重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p>
“透视的感觉。”李元从高处跳下来，跟着撒旦继续往东南方向行径，“你记得以前我们玩的那种游戏吗？闭塞纪元留下来的那种叫做主机的东西，里面有一个游戏是主角能够拥有鹰眼视野，我现在差不多就是那样吧，只不过我需要闭上眼睛。”</p>
“你想起来了？”撒旦听到他的话，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眉毛，“原来如此，那我理解了。还挺酷的。”</p>
“最近老是做梦，断断续续的，不过越来越清楚了。”</p>
李元向他解释，同时看了眼撒旦的腿。</p>
“那就好。赶紧把以前的东西捡回来，荆棘的人不太好对付。”</p>
“是吗，你那天不是一枪一个。”李元笑起来，那天撒旦的枪法着实有些惊艳。</p>
“那些只是喽啰，也就是荒歌那种人才会带出来的。”</p>
“怎么，你好像和荒歌有过节。”</p>
说到这，撒旦却是哽住了，他考虑了好久才告诉李元，“荒歌那人，癖好太混乱了，去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来偷过我的袜子。”</p>
“……”</p>
信号源显示的目的地就在前方。</p>
那里赫然是一个直径约莫50的深坑，像是被什么陨石砸落了一样。</p>
“怎么回事？”李元看着那坑疑惑不已。</p>
“……”沉思许久，撒旦想起来了什么，说，“估计是芯片炸了。”</p>
“炸了？”他诧异的看了看那深约30的坑，“小小的红色芯片居然能有这样大的威力么？”</p>
“估计是想暴力破解，没想到x64留了一手，今早上刚好看到x64给我发的消息。”</p>
那这下估计拿芯片的人连个粉尘都不是了。</p>
“看来别的可能也一样，说不定他们不会再继续尝试破解芯片里的内容。”为保险起见，李元的波动扩散了出去。</p>
这时，一阵飞车发动机的声音从百米开外传来，两人对视一眼，从高处跳下，躲到附近废墟建筑的阴影之下。</p>
建筑破烂的框架下，已经开始腐败的肢体开始发散出浓烈的臭味，让二人一阵皱眉。</p>
但他们也暂时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这个建筑是周围唯一一个还存在掩体的空间，大量4、5粗的钢筋砸穿了这个建筑，他们就躲在钢筋制造的空间背后。</p>
嗡鸣的飞车在空中缓慢的下落，从上边跳下来几个带着量弹武器的人。</p>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暴露、身材曲线令人血脉喷张的粉发女人，她身上的布料少到差点和废墟融为一体，说她穿得比难民还少也不为过。</p>
可那女人显然有着让人臣服的魔力。</p>
先前那些跳下来的人伸出手，各自蹲成不同的高度，他们的手掌向上翻，组成了一个“手掌”阶梯，接住了女人踩下来的高跟鞋。</p>
粉发女人的手搭在男人们的身上，把他们的头当成了梯子扶手，开叉的旗袍从她腿间滑落，随着她的步伐飘动，不断露出白皙惹眼的皮肤，她那完美的身材曲线让人移不开眼。</p>
“人呢？”女人的声音带着魅惑的哑音，但异常悦耳，忍不住让人受其吸引，想要得到她的目光。</p>
“信号已经消失了，女王殿下。”</p>
待她踩到那废墟上，其他人才站起身。</p>
她的身影背对着李元二人，望着那深坑。</p>
“东西呢？”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悦。</p>
“据说，当时狸猫大人下令要求破解之后没过几秒就传来了爆炸声，所以……”</p>
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侍从管理一样的人解释到。</p>
他们都穿着五颜六色的服装，看来也是来自暗河的势力。</p>
狸猫大人？</p>
李元心中暗暗思考着这个“狸猫大人”和“狸猫货运”的关系。</p>
“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能力把这里炸出这么大坑来？”</p>
女王站在高处，穿着高跟鞋的美腿一脚踩在了那人脸上，而那人头也不敢抬，只得臣服。</p>
“所以……所以……狸猫大人希望用您的能力来还原当时的情况。”</p>
“你们耍我？这都成齑粉了让我不远万里跑过来还原？”</p>
女人脚上的黄色高跟鞋踩得更用力了一些，碾得那人差点摔倒在地上。</p>
“别生气！女王大人别生气！”那人声音都颤抖了，连连求饶，“狸猫大人也是听说芯片会残留信号影像，希望您帮帮忙，不然薄纱大人怪罪下来……”</p>
“好啊，原来是狸猫自己想的好注意是吧，又搬出薄纱当令箭是吧？啊？”</p>
她从腰间扯出一直缠着的腰带。</p>
直到这时李元才发现那腰带竟然是条鞭子，只见那鞭子上用金属开满了倒刺，相互之间的链接上开着卡扣，里面似乎装着一些紫色的液体，每个鞭子倒刺上的棱角边缘都是能发射量弹液体的出口。</p>
“别之后又告诉我，薄纱不知道这件事情吧？”</p>
听她的话，看来这个叫狸猫的人经常利用薄纱的身份狐假虎威。</p>
李元暗自想着。</p>
只见女人对着眼前跪下那人就来了一鞭子。</p>
“啪！”</p>
鞭子清脆的响声让在座所有男人都为之震撼，那人背上彻底皮开肉绽了，甚至肩胛骨和肋骨位置露出了森森白骨，那场面甚是吓人。</p>
李元二人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各自摸了摸后背。</p>
而那被打之人一下倒在地上，不断哀嚎，这等疼痛让他浑身都在战栗。</p>
这时，那女人才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绝美而性感的面庞，她脸上的高傲和愤怒却令人心惊胆战。</p>
她绕着废墟顶端走了一圈，鞭子尾部在一众低头跪着的人脖子上扫过。那些跪着的男人感觉到冰凉的温度后，身体不由得为之一颤。</p>
随后，她提着鞭子，重新轻柔地将鞭尾扫到了方才那人脸上，冰凉的金属表面激得那人浑身发抖，于是他口子连连发出求饶声，生怕再挨上一鞭。</p>
打量着那女人的脸，李元觉得甚是眼熟，难道以前见过？</p>
他一回头就看到撒旦正在观察自己，两人对上眼之后又默默移开。</p>
“回去！”</p>
女人似乎觉得没意思了，扭头就要上车，只见方才跪在一边的那些人又快速跑到门口，当成了女王的“阶梯”。</p>
“告诉你们狸猫，别老搬薄纱出来使唤我做这些垃圾事！”</p>
女王撂下了一句话，乘着飞车走了，留下了其他几人呆在原地。</p>
“头，咱们怎么办？步行回去？”</p>
其中一个穿着绿色上衣的人蹲下身，把那被打的人扶起来，几人看着他背上的伤口一阵恶汗。</p>
“哎哟……疼死我了……”</p>
那人站起来的时候还扯到了身后的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他将自己受的气又撒到了别人身上。</p>
他一手伸到背后扶着自己的伤口，一只手开始照着众人的脸上打去，嘴里还一边骂着。</p>
旁边站着的几人被打得肩膀一缩一缩，也不敢还手，但脸上的表情委屈不已。</p>
“那还能怎么办？妈的！走！”</p>
“头、狸猫老大那边怎么办？”</p>
这人话音刚落又挨了一大嘴巴子。</p>
“还敢问！我怎么知道！”那人气势汹汹地吼道。</p>
待到几人远去，两人才重新爬出藏身之处。</p>
“臭死了。”</p>
李元感觉自己蹲得脚都麻了，干脆出来伸伸懒腰，里面的气味已经快把他的鼻子齁着了。</p>
“你怎么看？”撒旦歪着头问他。</p>
“那女人？”</p>
“嗯。那是夜歌的头领之一。”撒旦晃了晃肩膀，说，“不知道夜歌和狸猫什么时候沆瀣一气了，现在看来狸猫和黑砂也有联系。”</p>
“怎么说？”李元还在活动自己的关节。</p>
“薄纱是黑砂管理层的二把手。”</p>
“是不是可以基本认定，狸猫雇佣荆棘抢芯片，是为了……交易？或者，额，供奉？至于黑砂那边，现在还说不准。”李元一边说一边转了转脖子，接着转动肩膀，再拍拍自己的膝盖。</p>
“有可能。不知道狸猫这帮人在打什么主意。”撒旦点点头，“对那女人你有什么感觉？”</p>
“什么感觉？”听到撒旦的询问，李元眉毛一挑，“还能什么感觉，身材火辣的怪物？你问这个干嘛？”</p>
听到李元的话，撒旦不由得发笑，说了声“没事”，接着对李元说：“下一个芯片信号刚刚x64发过来了，去看看，离这里不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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