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不要和他合作呢……他有些纠结。</p>
如果他这样贸然现身，肯定很难向克里斯解释，以克里斯这种刨根问底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查清楚真相的机会。</p>
至少，在他目前想起来的部分记忆中，他绝不是什么干净的大善人。</p>
在他这12年间对人性和道德的认知影响下，对于他过去的记忆，他也没法一时间完全接受。</p>
哪怕他是一个为了完成任务的佣兵。</p>
而且，在2012年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杀人毫无愧疚感，仿佛是家常便饭一样。</p>
这样后知后觉的情绪，让他一阵后怕。</p>
包括他手刃荒歌的时候，他的内心毫无波澜，更不用说南部营地的狙击手。</p>
对于记忆中那黑色的血夜，他内心完全不想接受。</p>
但那样的感觉又如此真实，甚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刀尖从肉块里拔出来时的摩擦感和声音。</p>
那声音让他着迷。</p>
深渊让他着迷。</p>
巴黎站终于到了。</p>
4号线非常多岔路口，在监控和开发的区域内。</p>
这里到处都是训练场和教室，集中了大量的工作室和住宅区，人流旺盛。</p>
谋杀案昨夜晚上发生的，在4号线“y”形岔路口的另一端，那里还未被开发。</p>
尸体在案发后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现场周围布满了警戒蛋子机器人。</p>
蛋子机器人们已经把人群驱赶开来，现在四下静悄悄的，仅有顶部微弱昏黄的灯光在闪烁，蛋子机器人头上的红光显得越发诡异。</p>
经过蛋子机器人扫描确认授权，那可与克里斯穿过全息电子封条影像，走到尸体旁边。</p>
为了避免自己被发现，李元已经爬到了通风管道里，现在正在二人头顶，正好有个百叶式通风管盖子能让李元看到下边的情况。</p>
这里有点臭，可他也没别的选择，只得暂时忍耐这令人作呕的气味。</p>
他立刻发现了尸体的异常：</p>
这尸体四肢肿得像气球，双眼瞪得老大，面色可怖，皮肤上还出现了密密麻麻地霉斑，看着甚是吓人。</p>
那人的右手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像是项链的一部分。</p>
借着引力波视界，他观察到这人背后还有几个细小的点，似乎是针眼。</p>
“身份确认了吗？”那可问着克里斯。</p>
没想到，旁边的蛋子机器人开始播报此人的基本信息：“沙鬼，年龄，22，性别，男，所属组织，蠕虫之家，死因，初步判断，真菌感染。”</p>
“这下可省了不少事。”克里斯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扫描仪，开始记录死者的信息。</p>
这人……李元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似乎是那天在14号线上见过的人，对，没错，那天他看到第一梯队有几个人像逛街一样不做攻击，这人就是其中之一。</p>
这一片区域周围都没有监控，离人群也较远，离最近的站点也有个几百米，附近到处都是岔路，连通风管道的出入口都相当多。</p>
正打量着四周的情况，他忽然发现管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于是他悄声朝前爬行，往前方的异物爬去。</p>
那异物离他大概5左右，他必须小心谨慎，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引起那可二人的注意力。</p>
这是什么？他爬到了异物前，轻轻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他的辅助视界勾勒出那异物的轮廓，但表皮看不太清楚。</p>
他心下暗暗感叹，幸好带了手表。</p>
借助手表微弱的蓝色灯光，他看到那异物时立刻被吓一大跳，他习惯性后仰，头差点撞到管道上方，幸好暗河的通风管道还算高，否则他这下肯定会发出巨大的动机。</p>
靠！他暗骂了一句，那异物居然是一滩尸体。</p>
这里有两个受害者！</p>
这个人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这里，发出恶臭。</p>
他方才还以为这是通风管里太久没打扫了。</p>
这人的骨头已经如水一般化开，全身上下高度腐烂，似乎死了不止一天，不仅如此，这人成为了真菌发育的温床，他的眼睛在一滩烂泥中睁得老大。</p>
令人奇怪的是，他的身体都腐烂成这样了，其中一颗眼球居然完好无损。</p>
嗯？李元刚刚眨眼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就在那颗眼球里。</p>
他再次闭上眼睛，那研究里装着一个小型的圆筒，应该是无机材料，在他的视界中表现为一层淡淡的薄膜，里面似乎还卡着一块东西。</p>
不是吧，他不会需要伸手去把那个眼球拿起来吧！他心里相当地挣扎。</p>
要不用刀？可是这管道对于他的刀来说还是太小了，他抽刀的话不仅会施展不开，还可能发出声音。</p>
“……”</p>
靠！他心里又骂了一句，在内心疯狂的抗拒和叫嚣中，脱下左手的袖套，缓慢伸过去，用袖套把那眼球裹了起来，随后抽回手。</p>
那球体绵软的触感透过袖套传来，他只觉得手指上一阵发麻，这麻感随着手指传到了他的头皮，让他背脊一阵战栗。</p>
于是，他硬着头皮，赶紧用袖套剩下的部分把那眼球牢牢地包裹起来，塞到自己上衣口袋里，便不再去看那滩烂泥。</p>
他现在正在缓慢地回到方才的通风管道口，二人还在下面。</p>
二人讨论着案发现场的情况，那可问机器人：“请问为什么任务上显示这案件与荆棘有关？”</p>
“真菌感染症状，演算，lp032号菌体，疑似荆棘组织生化开发者疫泉所为。”机器人冷冰冰地播报。</p>
“疫泉？”两个刚来暗河的人面面相觑，不过，克里斯还是尽职尽责地带上手套尸检，旁边的扫描仪不断标示出可疑的伤痕。</p>
疫泉？没听过这号人物，回头找撒旦问问。</p>
李元现在正在退到方才来时的出口，这管道一秒他都不想多呆。</p>
就在他快要到出口的时候，他的视界边缘出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玩意。</p>
一群巨大的老鼠！</p>
而且那些老鼠有着机械义眼和改造后的尖牙，数量高达几十只，甚至还有一大批！</p>
这些老鼠个头如人手臂大！</p>
“当当当当当当……”</p>
老鼠大军在通风管道里发出可怖的声响，正高速超李元冲来！</p>
而那可和克里斯听到这等吓人的动静，立刻警惕地抬起头，望向管道，同时快速掏出量弹手枪。</p>
“！”</p>
他手脚并用快速逃离通风管道，既然这群老鼠已经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他也干脆放开手脚，快速从斜坡滑了出去，回到方才进入通风管道时经过的管理用房。</p>
然而，就在他以为那老鼠要追着他出来的时候，老鼠们竟然一窝蜂的冲着方才他观察案发现场的百叶盖子涌去。</p>
天降老鼠！</p>
这简直就是一片老鼠瀑布！</p>
一群大老鼠瞬间从管道上落在了那可和克里斯身上。</p>
“啊！”那可发出一声尖叫，立刻将双手挡在头顶，用手扒拉着那堆大老鼠，但根本无济于事！</p>
而克里斯不断开枪，一时间便打中几只，可老鼠们数量太多了！甚至还在不断涌出来更多的老鼠！</p>
那些老鼠根本就是朝着沙鬼的尸体去的！李元这时已经从管理用房里跑了出来，他离那可两人大概二十几米。</p>
我靠！他心里又骂了一句，他被眼前的场面弄得头皮发麻：</p>
现在那管道口就像一个开闸的莲蓬头，只不过那莲蓬头里喷出来的不是热水，而是巨型老鼠大军。</p>
他心下一阵纠结，眼看那可和克里斯两人就要被老鼠淹没了，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抽出背后的双刀朝两人奔去。</p>
至少那可和克里斯都算是帮助过他的人。</p>
算了，暴露就暴露吧，等会找个借口敷衍一下得了。</p>
他一边跑一边无奈地自我安慰。</p>
旁边的蛋子机器人一动不动，仿佛老鼠们对于它们来说就像空气。</p>
他抽起刀，精准的砍掉扒在两人身上的一大群老鼠，那些老鼠身上爆出粘稠的绿色汁液，洒了二人一身。</p>
被老鼠淹没的时候，克里斯已经用身体将那可环在胸前，老鼠扒在他的背上和头上，疯狂的撕咬，李元方才那一刀差点把克里斯的衣服划烂。</p>
意识到有人在帮忙，克里斯睁开紧闭的双眼，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个人在老鼠大军中上下翻飞，精准地挑爆几个老鼠的头颅，又如抽刀斩水一般将一片老鼠开膛破肚，绿色汁液洒落一地，就是没沾到那人身上半点。</p>
此时，管道里的动静停止，应该不会有更多的老鼠加入。</p>
李元一边想着，一边砍掉几只张牙舞爪朝他蹦来的大老鼠。</p>
“李、李……”那可从克里斯的怀里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李元的名字一时半会卡在了她的嗓子眼。</p>
“笨蛋李。”李元一边解决掉一片老鼠，一边淡淡地念出自己的代号。</p>
这下克里斯终于回过神来，随后抬起枪，朝着剩下的老鼠打去。</p>
过了许久，最后一只老鼠被克里斯打穿了头。</p>
而地上哪还有什么尸体，只剩下了一副空嗖嗖的骸骨。</p>
“你好，警探。”李元刀上一点液体都没沾上，干干净净，于是他淡定地把刀收回刀鞘。</p>
“壳子。”克里斯也将枪的保险栓阖上，告诉了他自己的代号。</p>
假装自己不知道那可的代号，李元朝那可投去目光。</p>
“我是红叶。”那可看起来还不太习惯她的代号，就像李元当初那样。</p>
“两位在这洗澡呢。”他假装路过，学着孟菲斯打趣到。</p>
“老鼠浴温度如何？还舒适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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