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空间中的水流声就越明显，周围那股恶臭的味道也逐渐消失，但随之而来的并非什么干净的岩石洞穴，而是越来越多、越发密集、越发高大的蘑菇群落。</p>
流动的水声叮当作响。</p>
走出甬道，左边便是死胡同，上方砸下来湍流，形成约莫5高的瀑布，拍在岩石上，流入低洼地带，汇聚成一条庞大的溪流，流向深不见底的远方。</p>
红色光线缓缓沉下。</p>
大量蘑菇群生长在水边，根系牢牢地扒在岩石缝隙中，四周的岩石已经被它们的根系同化成如沙子一样泥泞的质地。</p>
“这好像是沙蠕菇。”克里斯用光线照亮着那些菌菇。</p>
通体白色，菌伞外圈浑圆，光是一个杆子就比李元高出不少，发着泥土的腥味。</p>
这时，影像成型了。</p>
只见“李元”快速冲出路口，在拐角处急停。</p>
带着手套身着兜帽的薄纱就等在此处，那张漂亮俊俏的脸蛋上写满了着急。</p>
见他到来，薄纱快速冲上去，拉住“李元”的手臂，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p>
而“李元”先是一惊，接着面色沉重地接过他手里的面具，快速戴上，只见那薄薄的一层皮迅速从他脸上下渗，随后，他的颧骨、下颚骨、鼻骨都变得完全不同，连唇形、鼻型与眉弓都变得完全不同。</p>
面具以完全随机的方式改变着他的容貌，最后，只剩下那双漂亮的眼睛。</p>
随后，“李元”扭头便跳入河中。</p>
靠。李元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不被怀疑就有鬼了，这简直就像是在善后跑路。</p>
“他说什么？”李元忽然想起克里斯会读唇语。</p>
“好像是……”克里斯正在脑子里处理信息，紧接着，他说的出的话让李元背脊发凉。</p>
“你快戴上这个，到时间前，千万不要回来，我时间不多，我需要马上回去，不能让他发现我的存在？嗯？‘我的存在’？”</p>
克里斯疑惑的望向李元：“他到底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能回来了？到什么时间？”</p>
一股凉意从脑后传来，那是撒旦的枪口。</p>
“别告诉我你还是不记得。”他的话比枪口还冰冷。</p>
李元盯着影像消失的地方，双眼愣怔。</p>
如果撒旦没认错，那这人一定是薄纱没跑了，可是他说的话肯定不是薄纱会说出来的话。</p>
李元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p>
这件事怎么想都异常十分怪异……</p>
靠，他必须马上把脑子里那个玩意赶紧取出来不可！</p>
“借口想好了就快点说。”撒旦冰冷的话从身后传来。</p>
“你仅凭这样的一段话就要轻易定我的罪吗？”李元轻声说。</p>
“薄纱这些年可是做了不少‘好事’。”撒旦的话给了他胸口一声闷棍。</p>
“于是就可以这样肆意猜疑我？”</p>
他心口堵得慌，可是他又无处狡辩，他说出来他们会相信吗？</p>
世界上另一个自己这种诡异的事情说出来，真的会有人相信吗？</p>
哪怕是孟菲斯和那可那些科学家也都会质疑吧？</p>
连提出引力波视界的孟菲斯都会被质疑，何况是他呢？</p>
“桃子，冷静，这件事确实很怪，不如等我们查清楚再说？”克里斯看到李元那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像他曾经在审讯室看到的那样真实。</p>
“你要我他妈的怎么冷静，这傻逼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信任和依靠自家兄弟，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立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里，要我怎么冷静？”</p>
撒旦朝着李元吼着，“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能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面自己扛？哪怕我他妈的用枪口顶着你，你竟然也不愿意告诉我？”</p>
克里斯看到撒旦的双眼被气得通红，想到自己当初也是这样用枪指着李元的后脑勺，还上了膛，一时间说不出话。</p>
他完全能理解撒旦的愤怒从何而来。</p>
“你以为我想不到这其中存在什么猫腻吗？可是我他妈的就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你除了逃避就是他妈的逃避，逃避到最后直接消失，你他妈能不能有点男人的样子？”</p>
“壳子。”李元低着头，轻声叫着。</p>
“啊？”克里斯完全没想到李元会在这个时候叫住他，不由自主地望向撒旦，那张帅脸本就气得有点狰狞，听到李元直接岔开话题更是露出不可置信地难受。</p>
“你会水吗？”</p>
“会……会。”</p>
“我们去看看这条河通向哪吧？”李元扭头抓住撒旦的枪口，平静地问他。</p>
“你迟早有一天能把我气死。”撒旦把枪收回腰间，闷着头往前走。</p>
见状，李元算是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他不太难过了，甚至有点窃喜，并不是劫后余生的窃喜，而是他知道撒旦并非真心怀疑自己的开心。</p>
被亲近的人怀疑的滋味也太难受了。</p>
“哟，有客人？”</p>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地声音从李元身后传来，从沙蠕菇群里传来。</p>
三人都吓了一跳，撒旦应激似的抽出枪。</p>
李元这才从视界里看到，那蘑菇里竟然藏着一个打扮成蘑菇的人！</p>
这时第几次了？上次是桔子，这次是这蘑菇里的人，下次要是再碰到一次，指不定脑袋都没了？为什么他总是没办法及时发现这种藏在一堆玩意里的人？</p>
“哎呀，这位先生说话声音可真大，吵醒了我的美梦。”</p>
只见那人从一堆沙蠕菇里钻出来，他头带一个小小的白色菌伞，穿着一套做得像菌杆子一样的衣服，活像一个沙蠕菇。</p>
他手里还捧着一小朵沙蠕菇，现在吃得正香。</p>
“你们好啊，我是普斯。”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凹陷的眼眶、嘴角和鼻翼上都是病态又诡异的猩红色。</p>
“你……你住这？”李元不可思议地问。</p>
“对，五年没挪窝了，我吃喝拉撒都在这堆蘑菇里。”普斯嘻嘻一笑，露出一口黄得发黑的牙齿，“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有人来这里啦，不过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这里定居。”</p>
“你为什么住这？”李元咽了口口水，往身后二人的方向缓步退着。</p>
“我？哎呀，我是沙蠕菇嘛！沙蠕菇是普斯，普斯是沙蠕菇！”他憨笑着，诡异又吓人，似乎患有脑科疾病。</p>
“沙蠕菇是普斯，普斯是沙蠕菇！”他不断重复着，想是陷入了死循环。</p>
“那……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李元尝试和他沟通，说不定能找到芯片的线索。</p>
“奇怪的人？”普斯说“奇怪”二字的时候，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音调唱出高昂的音节。</p>
“你们啊？”他歪着头，嘴里叼着沙蠕菇，像是叼着一卷烟，用两只手指再将那蘑菇夹下来，朝空中吐出一口气，“奇怪的人，吵醒普斯的长眠啦！”</p>
“额，你睡了多久了？”李元感觉撒旦的手掌搭到他肩膀上。</p>
“我？从……从我……从我……啊，什么时候睡的呢？哦！！哦！从我来到这里开始，睡了多久睡了多久？多久是多久？嘿嘿嘿，嘿嘿嘿，多久算多久？”</p>
普斯笑得十分离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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