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哪怕是面对烦人的芬格尔，她也没露出过这副样子。</p>
瓦图京立刻就读出了她眼中含义，冷笑：“厌恶是么，这个世界不是孩子能理解的，我是一名军人，军人的职责是捍卫国家，为了国家我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我自己。”</p>
“听完故事你就可以走了，你并不是想来探望我这位假的养父，这么粗糙的食物对于皇女殿下您来说也太寒酸了，你的开价诚然诱人，可我目前不想离开这个国家。”</p>
话音刚落，零霍地起身，往门外走去。</p>
“零拉祖莫夫斯基罗曼诺娃，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瓦图京缓缓地说，“你和你背后的家族深不可测，而我只是一个失去权势的老人，我帮不到你什么，也不会为你辜负我的国家。”</p>
零当作没有听着，头也不回的离开。</p>
……</p>
木屋内，音乐已经停了，壁炉里的柴火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p>
老人瓦图京独自坐在桌前，默默地吃着那碗已经凉了的红菜汤。</p>
汽车引擎的声音早已远去，风吹着白桦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p>
忽然，在这股声音中多出了一道军靴踩碎草叶的声音，由远及近，没多久，木屋的门被人敲响。</p>
没等瓦图京响应，那人已经推门进来了。</p>
来人穿着笔挺的俄军制服，肩扛少校军衔。</p>
他并未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沿着桌面推给瓦图京，然后就转身出去了。</p>
这间木屋里一应俱全，但是并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被监视的瓦图京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没有给外界打电话的权力。</p>
因此零才不得不用信件跟他联系。</p>
瓦图京注视着那部手机，直到它响了起来。</p>
他接通电话放到耳边，但并不说话。</p>
“嗨，瓦图京，我的挚友，你还好么？”电话里传来颇为标准的俄语，不过带着点异国风味。</p>
是个男人，从声音中听不出年纪，声音亲切又快活，就像是世界环游的老友偶尔想起你，打来问候的电话。</p>
“我可算不上你的朋友，你要真把我当朋友看的话，就早点送我离开这个鬼地方。”瓦图京低声说，“上次见面还是二十多年前了吧？”</p>
“是啊……二十多年了，最后一通电话是你离开克里姆林宫的当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站在红场上，目送旧时代在这片土地上的离去。”电话对面的男人叹口气，但声音还是快活的，“那可是一场伟大的终结。”</p>
“你当时跟我说，那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当你挂断电话的时候，我们的合作就彻底结束。”</p>
“本来是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啦，可有人非要翻旧账。好在你是个嘴巴严实的朋友，你要是跟那几个孩子瞎说点什么，我们可能就不得不把你周围方圆五公里炸平了。”</p>
“我没有帮你们保密的想法，只是人老了，对记忆这块总是有些疲惫，过去的事情就让他们呆在棺材下面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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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那个女孩么？无儿无女的老头子，想要保护养女一样的小女孩，这种戏码虽然看得很多了，但还是很感人的。”</p>
“她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保护，她能保护自己。”</p>
“但那个女孩真的很可疑哦，忽然冒出来的皇女殿下，接近你，得到你的信任，再来问你德尔塔计划的内幕，感觉像是黑天鹅港中逃出来的幽灵呢……虽然年龄有点对不上。”电话对面的男人说。</p>
“如果是黑天鹅港逃出来的孩子，现在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瓦图京澹澹说。</p>
“她要是知道你其实就是‘德尔塔计划’的负责人，是你亲手签署那些文件，把可怜的孩子们送往北西伯利亚的，她还会不会把你看作养父呢？没准她是来复仇的哦！”</p>
“无所谓，我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被人寻仇也正常。”</p>
“为什么不给自己找点借口呢？”电话那头的人叹息，“比如说你是为了伟大的联邦，只有培育出纯粹的龙血展示才能帮你们对抗资本主义。或者说你们虽然牺牲了一些孩子，但却挽救了更多人的生命。”</p>
“你说错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给自己找借口，毕竟战争，向来都不该跟……孩子有关。”瓦图京一字一顿。</p>
过去的一切在他这代就当终结了，如果零没有提起几十年前的那个计划，或许他真会把黑天鹅港埋在尘埃的角落里。</p>
“瓦图京，你还真是个善于自我催眠的侩子手呢。”电话里的男人长叹一声，“神的秘密，是不能让人类知道的。”</p>
“我当然知道。”瓦图京说，“但它总有藏不住的时候，听着，过去的一切罪孽，就让我来偿还。”</p>
那头沉默下来，过了几分钟，电话才重新传出声音。</p>
“再见了，瓦图京。”</p>
“地狱里再见吧。”瓦图京重重挂断了电话。</p>
风吹树叶的梭梭声更清晰了，像是冬眠苏醒的群蛇爬出了洞穴。</p>
他知道，那是隐藏在草丛中的杀手们站了起来，暗处的无数道带着杀意的枪口对准了他年迈的身体。</p>
“永别了，雷娜塔。”瓦图京轻声说。</p>
他的目光投向火炉的上方，那里孤零零地摆着一个镜框。</p>
皑皑白雪中，魁梧的老人正把眼神幽深的女孩高高举起，似乎要把她放在自己的肩上。</p>
那是一个过不完的冬天，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名为雷娜塔叶夫根尼亚契切林娜的女孩被自己父母送到了黑天鹅港供赫尔左格研究。</p>
而瓦图京，就是她的监护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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