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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意外(1 / 2)

阿萝静静躺在榻上,修长的睫毛低覆着,苍白的唇上点了些胭脂,脂粉勉强遮住额角上的伤痕。乌黑的长发,梳拢成髻,光洁清新。平整的领口处,依然寻得见星点得青紫。一袭崭新的梨白罗裙,拢在她瘦弱的身体上。仿佛一只才开的梨花陨坠于泥,娇颜仍新,香魂已断。

她去的,很安详。

昏沉了三日的柳七,醒来时,只问了一句:“阿萝呢?”。

之后,他便像座冰雕一般,依在榻畔守着她。

他紧紧握着阿萝冰冷的小手。那僵直的眼神,像是浩渺夜空,无尽的黑暗,掩盖了他所有的情意和悔疚。

阿萝,只是他的婢女。只是他一时恻隐,从皮鞭下救下的小军奴。只是个连姓氏都不详的低贱女孩儿。只是许多个暗夜里,顶替着另一个姓名,承受他隐忍却热烈的思念的,一具温软香甜的身子。

她像满山遍野的绿箩蔓草,卑微而沉默。静静的绽放在他身边,悠悠十载,从生到死。

她再也不会知道,在她被六个士兵轮番凌辱的时候,一墙之隔,而完全无能为力的他,痛的有多么蚀心锥髓。她也不会再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清楚明白的看到。原来,十年的朝夕相伴,早已让她深深扎进他心底里……

如今,她去了,就将他的心连根拔走……

“她从来只穿梨白的衣裙。”柳七凝着阿萝身上的梨白罗裙,小心的拢了拢她鬓角的几丝散发,低语声里满满全是温柔的宠溺,“这个傻丫头,就只因为我说过最喜爱梨花。其实,她生的这样白皙,穿什么都好看呢!”

他身后,一直沉默相伴的司徒逸,狠狠闭起了眼睛,忍住了满心的酸涩。

求不得,爱别离,柳七命中的苦厄,唯有他伏身亲受。天下人,皆爱莫能助。是错,是欠,是悔,是念?在余生无尽的悔疚追念里,唯他独自细细品啜其中滋味。

司徒逸救得了他人,却救不了他的心。

七日后,柳七留书离开,只带走了阿萝的一捧骨灰。

次日,平南大军在无故停滞了十二日后,开拔回京。

乾宁殿上的元平帝终于浅松了一口气。

又一日的疾行,日暮时分,大军驻扎。司徒逸刚刚入帐,就见覃楠甫跛着一脚,缓缓进来,身后跟这两个壮硕的侍卫。

司徒逸见了上门债主,不由皱眉暗叹,起身请他落座。纵两人各有路途,面上始终还要顾及些。

覃楠甫欠身礼毕,泰然落座,倒也不迂回:“下官此来,为将军诺中之物,还请将军依诺而行。”

司徒逸点了点头,抬眉看向他身后的侍卫,淡淡命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有话和覃大人说。”

两个侍卫迟疑片刻,还是称是退了出去。

覃楠甫正不安的看着两人,就听司徒逸道:“覃大人,不用担心,这是大营,我又不是真要造反。不敢拿你这个招讨特使如何的!”

覃楠甫回头,看着他一脸淡然的笑意,气不打一处来。

“大人别急,大人容了我近半月,我亦不会让大人为难。”说着,司徒逸自案上取下一册书卷,递到覃楠甫手里。

覃楠甫半信半疑的瞟了司徒逸一眼,抽开了卷上捆缚的素丝带。

“这,这是,舞谱?”

“是”

“这便是当年长卿先生留给楠兮的舞谱?”

“正是!”

覃楠甫扫了几眼舞谱上还十分新鲜的墨迹,冷笑道:“可楠兮分明说,长卿先生留给她的舞谱,她已遥祭苏旭,焚为灰烬了!”

司徒逸淡淡道:“这是苏先生留下的舞谱,却并非当初楠兮手中那一本。这是由昌义公主补绘的。这谱中之舞,名唤《山鬼》,舞步由昌义公主所创,曲律由长卿先生编定。因而原本虽毁,昌义公主却能补绘的出。”

覃楠甫疑惑起来:“这舞谱与玉玺下落有何关联?”

司徒逸低低叹喘了一声,拢紧身上的长毛被风,将身子斜依在凭几上道:“大人细想,长卿先生临终,将这有关玉玺下落的舞谱交给楠兮,嘱咐她务必亲手交还苏旭,其中,实则有两个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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