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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2)

她觉得她还没那么好的本事,跟踪人不被发现。裴孤锦脸色变幻,又露出了那种一言难尽的神情。片刻后,他冷冷丢下句:“在这等着。”也钻去了巷子里。

宋云桑不明所以。可过了片刻,小巷中有人出来了,却是魏兴。他行到宋云桑身旁:“宋小姐,上楼坐一坐吧。”

宋云桑一时气闷。所以,裴孤锦这是宁愿自己去干活,也不愿意和她单独待在一起?

这人真是……太过分了吧!之前看上她时,恨不能满京城追着她跑;一朝改了心意,就对她弃若敝履,故意这么扔下她,是想恶心她呢?

宋云桑咬着唇,提醒自己还有求于人。她与魏兴在茶楼坐了一刻钟,这才前往朱兴安家。这回院门是虚掩的,宋云桑在厢房见到了裴孤锦和朱兴安。朱兴安跪在地上,裴孤锦站在他身后,一脚踩住他的背。男人手中拿着一截麻绳,勒着朱兴安脖子。朱兴安双目圆睁满脸惊恐,拼力挣扎,却只能左右摇晃。

宋云桑这才注意到,朱兴安双手不自然垂落,原来是两条胳膊被卸了。裴孤锦微微倾身,姿态漫不经心,对比着朱兴安恐惧到狰狞的表情,反而令人望而生寒。他看到魏兴领着宋云桑出现,也没给任何反应,只是再倾身些许,凑在朱兴安身旁道:“忘了告诉朱公子,惠妃娘娘身旁的太监,昨日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朱公子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朱兴安被勒得脸都泛了青,双眼瞪得几乎脱框,根本说不出话。裴孤锦便笑了笑:“好巧,也和绳有关。”他重音道:“他是上吊自杀的。”

那一刻,宋云桑清晰看见了朱兴安眼中的绝望。裴孤锦却松了手,将那麻绳丢去一旁,泰然活动了下手腕。魏兴上前,将朱兴安提去椅中:“说!惠妃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朱兴安撕心裂肺咳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他的身体都在发抖,却还是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孤锦“啧”了一声,行到椅子旁。随着他的靠近,朱兴安肉眼可见颤抖起来。裴孤锦慢声道:“你若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听见我是锦衣卫时,会那般害怕?

“你发现有人跟踪,便格外惊慌。听到我是锦衣卫时,你恐惧到失控大喊。你若不是心里有鬼,那给我解释下,你为何会这样?”

问话到最后,裴孤锦语气已然阴鸷。朱兴安哆哆嗦嗦道:“锦衣卫手段毒辣,我自然害怕……”

裴孤锦呵呵一笑:“魏兴,既然人家这般抬举我们,那便让他知道,什么叫手段毒辣。”

魏兴配合上前,就去拖朱兴安。朱兴安杀猪一般叫了起来:“我说!我说!”

魏兴松手。朱兴安瘫在地上呼哧喘气,半响方道:“我娘子燕燕,是惠妃娘娘入宫前的贴身丫鬟。惠妃娘娘时常照顾她,给她珠宝银两。可我这人好赌,去年就把家中钱财败了干净。三个月前,我带着最后几两银子去赌坊,想拼拼运气……就碰到了那个人。”

“一开始,我赢了他很多钱,以为自己时来运转,越赌越大。怎料后来……后来反而输了一千两。那人逼我还钱,我哪里有钱?他突然凶狠起来,就要打断我的腿。我拼命求饶,那人才说,我听说你家娘子生得不错,让她过来陪我一夜,这一千两,我便一笔勾销。不仅一笔勾销,还可以再给你一千两……”

“我真没想到燕燕能值这么多钱,自是答应了他。我骗了燕燕去城外破庙,却又担心起来。燕燕如果被人强占了生气了,跑去找惠妃娘娘告状怎么办?惠妃娘娘会不会帮她出头杀了我?于是我决定去破庙旁藏着,等那人完事,好好哄一哄燕燕,告诉她只要她赚了钱,我也不嫌她不干净。”

“可我去了破庙外,却发现那人根本没睡燕燕!有五个男人围着燕燕,我听见有人自称‘咱家’。他们一直逼问燕燕,惠妃与太子是不是旧相识。燕燕起初不肯说,后来却受不了折磨,告诉他们惠妃娘娘的确是认识太子的。那还是三年前,娘娘入宫前的事。太子来这边办事,与娘娘偶遇,两人共处了几日,互生情愫。可太子接着就被派去了剿匪,半年没回京,娘娘则被迫入宫选秀,成了皇上的女人。”

“他们确认了这个后,就带着燕燕去了河边……将她推下河,看着她溺死了。我实在太害怕了,也不敢报官,偷偷回了家。第二天便有人找我认尸体……邻里说燕燕是自杀的,因为我把她抵给了别人,她受不了辱,这才跳了河。大家都骂我,我却看到有个男人藏在人群中……昨夜那些人叫他周千户。我知道他们还没离开,我反应不对也得死,于是我假装相信了。我哭着说我该死,说我后悔了,他们见我没起疑,这才离开了……”

裴孤锦听完,面色无波道:“所以,你听到我是锦衣卫,以为是他们找来了,要将你杀人灭口……”他的话忽然顿住,皱眉看向一旁涨红了脸的宋云桑,忽然烦躁起来:“宋云桑,你还有完没完?!”

第十九章

宋云桑刚听朱兴安说旧事时,心中还满是案件终于有进展了的欢喜。可越往后听,却是越觉气闷恶心。听到燕燕被溺死,朱兴安却偷偷回家时,宋云桑无法自控涨红了脸,却不料忽然被裴孤锦点了名。宋云桑一惊,不明白裴孤锦是何意:“大人,我、我怎么了?”

裴孤锦那句怒斥“你又生气”窜到了嗓子眼,却生生压了回去。他忽然反应过来,宋云桑生不生气,与他何干?他这般关注着,哪里是不和她再扯上关系?!

裴孤锦恼火收回目光:“……不要晃来晃去!”

宋云桑委屈!她不记得自己有晃来晃去。可她方才听得生气,许是不自觉动身体也不一定。这难道也碍着裴孤锦了?

宋云桑觉得裴孤锦一定是故意找她不自在,闷闷“哦”了一声,绷着身体不再动弹。裴孤锦见了,愈发烦躁:“行了,找家客栈,”他朝魏兴道:“你带上他,安排一下。”

魏兴应是,将朱兴安捆起。几人去了县里最大的客栈。魏兴将朱兴安关去客房,裴孤锦在大堂准备点菜吃午饭。宋云桑本来规矩站在一旁,却见裴孤锦朝店外看一眼,忽然朝她伸出手:“站那么远作甚?过来这里。”

宋云桑怔愣片刻,朝店外看去。街道转角处,曾元良正行了过来。宋云桑明白过来,行到裴孤锦身旁。裴孤锦虚虚圈住她,掐着时间点开了口:“桑桑想吃什么?”

曾元良正好进店门,笑着招呼了句:“裴哥,宋小姐。”

裴孤锦好似才看到他,点点头道:“县衙那边怎样?”

曾元良汇报道:“人太多了,知县将人手都调了过来,一上午也才做了三十八人的口供,都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

裴孤锦便道:“先吃午饭,今夜我们便住这了,问完再回京。”

曾元良应好,宋云桑犹豫暼裴孤锦一眼。她不料裴孤锦找客栈是真打算住一夜。明明只要有朱兴安这人证,再加上昨日宁情散的药粉做物证,便足够证明惠妃和太子是被陷害。刘府那些无关轻重的远亲和仆役,问与不问其实不重要。而且,就算要问,他怎么偏偏放过了还住在刘府的近亲和家奴?明明他们与惠妃才更亲近。

宋云桑莫名觉得,裴孤锦如此安排,根本就是在拖延回京的时间。可想到这两天,裴孤锦行事虽然捉摸不定,却总有奇效,宋云桑还是决定相信他自有谋算。

曾元良积极在旁介绍客栈名菜:“我之前来此办案,就在这家店吃过。这里的红烧狮子头很正宗,味道醇香口感嫩滑,裴哥一定喜欢。菜包鸡也做得很好,外皮酥香内里鲜嫩,裴哥也可以尝一尝……”

裴孤锦无所谓道:“那便都点了吧。”

他们聊天时,宋云桑通常是沉默的,此时却难得插了话:“曾大人很了解裴大人的口味。”

曾元良笑道:“那是自然,往日跟着大人办案,都是一起吃饭。”

宋云桑飞速看裴孤锦一眼:“那曾大人可知道裴大人母亲的口味?”

她问完这句,便怯怯敛眸垂首,就好像因为自己这问题害羞了。裴孤锦虚虚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动,终是扎扎实实按了下去。曾元良一愣,哈哈一笑:“我和裴大人母亲接触甚少,却不知道她的口味如何。宋小姐若是有心了解,不如直接问裴哥。”

接触甚少……宋云桑抬眸看向裴孤锦,便对上了裴孤锦冷冷的眼。男人嘴角勾起个意味不明的笑,另一手在宋云桑脸颊一捏:“调皮。”又朝曾元良道:“你既在这家店吃过,便看着点吧。”

他则搭着宋云桑,将她拖到一旁。角落无人,宋云桑身体有些僵:“裴大人……”

裴孤锦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压着声慢条斯理道:“宋小姐可以啊,敢在我面前套话。”

他随意把玩宋云桑散落脸颊的一缕发,姿态亲密,周身却是阴郁。宋云桑被他的气场彻底笼罩,不敢抬头。

她的确是在套曾元良的话,也知道自己此举可能激怒裴孤锦。可她方才忽然反应过来:曾元良若真是裴孤锦母亲的眼线,为何裴孤锦办案都要瞒他?这不合理。可若曾元良是朝中某人的眼线,裴孤锦又为何要在他面前与她故作亲密?

宋云桑实在想不通,便想偷偷试探下曾元良。可裴孤锦时常将她丢给魏兴,却从不将她丢给曾元良,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和曾元良独处,挣扎再三,还是决定当着裴孤锦的面冒一回险。

宋云桑知道这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强撑着道:“大人多想了,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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