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哗变（下）
“石超，你聚众哗变，你可知罪？”彭朝栋转头看向石超。
“属下知罪。”
“依大赵军律，聚众哗变，该当何罪？”
“依律……当斩。”石超颤声道。彭朝栋处理完了郑裕存，下一个就该轮到聚众哗变闹饷的石超。
彭朝栋把腰刀丢到石超面前，腰刀上还残留着郑裕存未干的鲜血。“你家人本督会从优抚恤。”
石超知道彭朝栋决不会放过他，没有哪一个主帅能够容忍下属聚众哗变这一近乎造反谋逆的行为，石超拾起腰刀：“多谢总督大人。”俄后往脖子上一抹……
铿——地一声脆响，石超手上的腰刀被一粒石子打落。
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惊呆了，也不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总督大人的面救总督大人铁了心要杀的人。
“总督大人，石超聚众哗变闹饷，罪不可赦，但也罪不至死。”
贺腾骁缓缓走出人群，脚步刚健有力，刚才的那一颗石子就是他打的，除了他贺腾骁又有谁敢在堂堂总督面前打石子救人？
“你是哪个镇？哪个营的？！”彭朝栋的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想到他才离开玉龙城几天，玉龙城的这些兵就骄横到这种程度。先是石超聚众哗变闹饷，而后贺腾骁又当着几千人的面要救下石超。
“玉龙北镇，镇虏堡小旗贺腾骁。”贺腾骁抱拳恭声道，彭朝栋毕竟是一品封疆大员，他不过是一个官职芝麻大小的小旗官，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镇虏堡，原来这不开眼的家伙不是卫军，是屯军出身。镇虏堡是玉龙镇最边缘的军堡之一，离玉龙城少说也有大几百里的距离，一个屯军跟着一群卫军瞎起什么哄？彭朝栋又觉得这名字挺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想不起来。
“爹，您上次让孩儿查的就是这个贺腾骁，镇虏堡小旗。”
还是彭道乾反应快，附在彭朝栋耳边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同时彭道乾也忍不住多看了贺腾骁几眼，能有好几级辽军军功的人可不多见。
贺腾骁的年轻令彭朝栋父子二人有些意外，贺腾骁面庞仍旧带着少年人那股稚气，下巴也只是长了些细细的胡须，只是眉宇之间透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刚毅而又成熟的气息，一对炯炯有光的黑色眼睛深邃而又渺远。
哗变的士兵开始窃窃私语着，人群中不是响起罪不至死的喊声，起初只是个别胆大的哗变士兵偶尔喊出一两声，随后此起彼伏，喊声越来越大。要不是方振松所带三千铁骑在这群哗变士兵身后震慑着这群哗兵，这群哗变的士兵可能早就失去了控制。石超肯冒着生命危险出这个头带头闹饷也说明石超为人仗义，行伍中的粗鲁汉子不懂其它什么大道理，但却把仗义这条看的很重，现在有机会能够替石超说几句话不说，那岂不是显得很不仗义，很没尿性？
“小的知道依照我大赵军律，石百户犯的是死罪不假，但石百户也是为了上千弟兄讨个公道，绝非故意聚众哗变。小的是镇虏屯军，一年没发粮饷是什么滋味小的也体会过，石百户此举事出无奈，假若总督大人就这么草率地杀了石百户，岂不寒了数万弟兄的心。小的听闻总督大人为人仁义，所以斗胆冒犯，恳请总督大人赦免了石百户的死罪。”
彭朝栋看着前方一千多名喧哗的哗变士兵，又看了看贺腾骁，如果现在还执意要杀石超，局势势必将会失去控制，到那时候就算身后有方振松带来的三千铁骑给压着，难免会出乱子。
彭朝栋也希望这件事情能够以一种温和的手段解决，杀石超只是为了在哗变士兵面前证明他的治军严谨，树立他在军中的威信。现在放过石超证明他为人仁义，两相消抵。他但也没什么损失，要是现在真杀了石超，应付这一千多哗兵也是一件麻烦事。孰轻孰重，领兵这么多年，他还是分的清的，他也不是不通达事理的人，不然他也做不到辽东总督的位置。前不久陕西榆林镇镇军哗变，愤怒的哗兵将榆林镇总兵抓到城楼上当众吊打泄愤，这个倒霉总兵差点被打死，最后还是家仆将他救了下来。以彭朝栋素日在辽东的威望被这些哗兵抓起来吊打倒不至于，但这些哗兵一旦变乱起来确是一件麻烦事。再说他现在押解着粮饷，要是这批粮饷让哗兵给哄抢了去，他这个辽东总督也算是当到头了。
“聚众哗变可是死罪，纵然本督饶得了他，这大赵军律却饶他不得。”彭朝栋说道，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饶石超一命的心思，但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总不可能立马就将石超放了。
“小的恳请总督大人允许石百户戴罪立功。”贺腾骁撩起衣摆跪下，虽然他很反感下跪，他认为下跪是一种极其侮辱一个人尊严的行为，但如果这一跪，能救下一条人命的话，值。
贺腾骁这么一跪，很多哗兵也纷纷跪了下来，最后也跪倒了一片。
“恳请总督大人允许石百户戴罪立功！”
一千多人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这句话，虽然不整齐，但都是发自内心地喊出这句话。
法不责众，彭朝栋不可能把这一千多士兵统统套上造反谋逆的罪名给抓起来处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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