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大厦顶楼的私家露台，纯净的中空玻璃隔断出这空间达五十多平米的阳光咖啡室。空间里摆满了茂盛的木植和花草，绿意葱茏。
坐在欧式的白色咖啡桌旁，透过一尘不染的幕墙，一眼就能俯瞰南明市最繁华的城市中央。咖啡机的对角，稍许开了一折风窗，微凉而新鲜的对流风便卷着咖啡的味道，旋转在穿着雪白无袖衫的年轻女子那纯黑的发梢上。
她静静地端着咖啡杯，坐姿端庄，眼神越过那支桌上的玫瑰，在城市的上空流转。
那么漂亮的水晶瓶里，只插着一支白玫瑰。
方健习惯面前这个女人的沉默，微笑着并不说话。
“哼，一个半植物人，都需要清扫得这么干净……孙国鼎的意思，你会不清楚吗？”许久，女人轻柔地说。
“他的确什么也没告诉我，”方健直截了当地回答，看了看手表，“坦率地讲，我有一点失望，但不代表我想知道。”
“但我很好奇。”女人放下杯子，“你明白的，我对孙一切隐藏的秘密，或顾虑，我都很有兴趣知道。”
“这很难。”方健摇摇头。
女人凝眸看着那支玫瑰，葱白的手指伸出，轻触。
花瓣很脆，掉落了。
“再等，她就要枯萎了。”她淡淡地笑起来。
方健点点头。
“去年你问过我，我为什么要坚持一个人这么多年？”片刻后，她幽幽的说。
“是，你当时回答，不查出你父亲之死的真相，你会永远这样，独身下去。”方健苦笑，“青春苦短，这是何必呢？”
“从英国回来，转眼都六年了。……很难熬，对吗？连戴维都离开我了。”女人清冷的眼里，竟有朦胧的湿润。
她抬起头，望着另一个方向，说：“方健，你知道为何在我受不了寂寞的时候，只愿意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和别的……任何一个男子？”
她雪白的脸庞有红晕泛起，然而神态大方，气质如高贵的雪莲。
方健宽长的唇线紧锁，许久才挤出回答：“或许是因为，我是你父亲洪野松唯一的学生……你信任我。”
“那你还需要防备我，需要骗我吗？”女人浅浅笑着。
方健轻叹，疲倦地闭上眼睛：“红焉，你父亲在西江出事时，我人在京城。一切虽然很突兀、很奇怪，但我也秘密调查过，看不到半分阴谋的影子。”
“所谓的黑手，很可能只存在于你的臆想中！为什么要这样固执地去坚持呢？”他的音调陡然提高了。
“呵，你说的，只表明你不曾参与阴谋罢了，而我会怀疑这一点吗？”女人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能容忍。包括你因此瞒着我，关于极光的任何一件事。”
方健温和地注视着她，沉默了片刻，微微摊开手说道：“你想说，那个烧成了木炭的尸体不是雷明，对吗，我会让阿文把他藏起来？好，假如事实如此，你也不需要……”
“多疑。是吗？”红焉的语气如同杯子里的咖啡，带着苦涩，“方健，这人的死活，于我何干？只是很想弄清楚，孙国鼎要你立即清除掉这个人究竟为什么，而你又为了什么？”
方健摇摇头：“很遗憾，我的问题并非你想得这么复杂，放过雷明纯粹是私人原因。”他皱着眉头喝了口咖啡，“我明确告诉过你，我不怀疑孙国鼎，况且你所指的怀疑是如此荒谬！不同于你，始终存疑他是害死你父亲的所谓主谋，可笑的有罪推定。当然，这是你的自由，我不赞同。”
“孙总为何要清除雷明？抱歉，我也不知道。可这个信号足够提醒了我，孙总对于昨晚事件的态度！难道，指示我蹊跷行事，却没有解释，不也是某种形式的暗示吗？”
“很好……能顺便谈谈你的私人原因吗？”红焉表情平静，似乎方健刚刚说的这些话对她完全无效。
方健冷冷地看着她，“你知道，我和雷东山私交很好。我良心发作给他留点血脉，就是这样简单。你满意了？”
“因为孙国鼎出乎意料的决定，在你手上却送了雷明的命，你不忍心？”女人冷笑，“好吧，于你，也算是有情有义。”
方健脸色有些愠怒，但他并没有发作，“我有我的分寸。一切都清扫干净，死了谁有什么区别？一个小人物而已，不会再与极光有任何瓜葛。”
方健停顿了一会，沉声继续说道，“红焉，许多复杂的背后，往往是简单的。我相信是雷明引出了一个连孙总都不想沾惹的麻烦，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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