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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约法三章·东都贺安 修改版 1(1 / 2)

待紫云汐月再次醒过来,已是正午了,看看四周,不是群山峻岭,却是杨柳绿地,面前还有小河,夕阳西下,天边被染得通红,倒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致。

这又是什么地方?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御使”,“幻魔”还根本不听使唤,带着他到处乱跑,少年就哭笑不得——是不是从此以后他每睡了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身处的景物不同?如此窝囊的御使,大概普天之下也绝无仅有吧。

真正令他意外的是,蚩尤居然会是个脾气怪异的大叔……不过他虽然粗话连篇,凶神恶煞,邪恶阴险,可好像也没怎么为难自己,顶多也就是出言恐吓,后来还帮忙葬了师父……

汐月躺在草地上,阳光透过柳林零零碎碎地撒在他身上。

蚩尤是面恶心善,还是仅仅因为他心情好,暂时“优待”自己呢?

见这里景色怡人,像是个人迹罕至的清静之地,汐月便起身,在林中深处最高大的一棵柳树下,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堆起了一个坟头,之后跪在坟前低声说:

“师父,云升城之行,想不到竟是诀别,汐月现在已成了魔神蚩尤的御使,好像没法回头了,之后该如何,汐月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随遇而安,听天由命了,在幻梦城处处承蒙师父照顾,如今师父与汐月天人相隔,请师父在天之灵继续庇佑汐月。”

说到这里,少年咬着牙,低声道:

“汐月无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殒命,却束手无策,如今更连给师父立块碑也做不到,果然如那魔神所说,是个废柴吧……”

要是南天无梦能听到他这番话,肯定又要拍桌子跳起来骂他了,汐月苦笑一声,他倒宁愿天天被南天无梦骂,也不要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流落四方。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竹箫,却发现系在腰间的布袋里有个沉甸甸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还是那颗轩辕镇魔印,这个东西他已丢在了雪峰上,没想到那魔神又把它拣了回来。

“师父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就让汐月再给师父吹奏一次吧。”

说完少年朝那小石堆磕了三个头,随后吹起了无梦天音中的《碎梦》。

倘若这一曲能令过往碎去,曲终人醒,发觉全都是南柯一梦,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不曾变过,那该有多好?

但汐月心中明白,这“碎梦”真正的意思并非如此。倘若发生不幸,便一味逃避,沉溺于过往的思念中无可自拔,便是中了心魔之毒,若不及时顿悟脱身,回归现世,便会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直至终老——大概这是比不幸本身更为悲哀的事了,这曲《碎梦》,不光用来祭奠南天无梦,其实也是吹给自己听的。

不知不觉已是一曲终了,整个柳林中静寂无声,仿佛花草树木鸟兽鱼虫都被这天籁之音迷醉,汐月放下竹箫,犹在回味其中韵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无梦天音,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汐月全未料到这附近居然有人,惊讶地抬头望去。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与紫云汐月相仿的少年,他正缓缓从半空中降落,来到汐月面前,双脚悬空,微微一笑。

“你是什么人?”汐月问。

“不愧是南天无梦的弟子,虽然没有灵力,光凭一支普通的竹箫就能把《碎梦》吹得如此惊艳华美……”少年笑道,“看来我的第一位御使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嘛。”

汐月虽不认识这个陌生少年,但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少年俊美无比,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犹如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又好似天人下凡,看着他深紫色的头发,和淡紫色的眼瞳,与那脾气古怪的大叔同出一辙,又听他说自己是他的“第一位御使”,汐月困惑不已。

“你……”

“我?”少年指着自己,笑道,“我就是那传说中无恶不作的上古魔神呀。”

这少年说自己是蚩尤?可是……如果他是蚩尤,那位大叔又是谁?

少年笑了起来。

“你已经见过猛光了吧?——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无礼?”

猛光?

“别放在心上啦,他就是那个脾性,没什么恶意,就是喜欢捉弄人,模样倒是很吓人,不过一把年纪了却是个小孩脾气,说起来也很让人伤脑筋啊。”

干!你说谁一把年纪了?!你不也跟俺一样老吗?

汐月立即听到自己耳边一个浑厚的大嗓门粗声粗气地哇哇乱吼起来。

“可是,我是青春美少年,你是粗鲁怪大叔,相比之下,汐月当然跟我更有共同语言,在雪峰上你就让汐月受到惊吓,现在还大声吵闹,扰乱视听,作为惩罚,你就先去一边凉快凉快,让我来做汐月的护驾幻魔吧。”少年一脸坏笑。

不……不可以!那小子的身体是俺的,不许你跟俺抢!

“你若肯安分守己做汐月的护驾,我倒也乐得清闲。”少年上前搂住汐月,笑眯眯地说,“汐月刚刚成为御使,需要耐心引导,可你却又是个粗鲁急躁的家伙,这样可不行——汐月性情温和,亭亭玉立,纤细美丽,天赋惊人,他深得无梦天音精妙,前途无可限量,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对他有好感,所以从现在开始汐月就由我来保护,他的全部疑问都由我来解答,若你看不顺眼,还想像刚才那样控制汐月的身体,对他做过分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少年对汐月轻言细语,可对那大叔倒是声色俱厉,一点也不客气。

“你先给我老实呆着,静默思过去!除非你向汐月赔罪,答应好好和他相处,全心全意帮他,否则你就别想再现身了。”

你这臭小子,这么快就跟那小鬼勾搭上了呀……妈的,俺不跟你计较!

那大叔虽然有生不完的气,但那少年数落他,还要限制他的自由,他骂了几句也就没了声音,说是不跟少年计较,倒像是有些无可奈何,只得处处让着他似的。

听着两人吵嘴,汐月只觉得有些滑稽,也许神魔都蛮喜欢乱来的。

但是,这样被那少年抱着,实在是受不了。

“这位公子,我说——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不太方便说话吧?”汐月很客气地对那少年说。

不料那少年听了这话,连连摇头。

“不要。”说完又紧了紧胳膊,笑眯眯地继续“粘”在汐月身上。

“……”算了算了,先不计较这个。

这个乍一见面就说对自己有好感的少年,和那大叔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他们似乎是同伴,可轩辕镇魔印中,不就只封印了蚩尤吗?那为何他体内会有两个人存在?

像是看出了汐月心中的疑惑,少年淡淡一笑。

“汐月,蚩尤身为与天界之主、魔界之尊平起平坐的上古魔神,不是如凡人想像的那样简单的——蚩尤并非只有一人,一万年前那具身体被毁灭之前,一直为我们共用,传说中蚩尤的性格难以捉摸,其实是我们轮流使用那身体的缘故。”

“魔神蚩尤……原来有两个人格?”汐月惊愕地问。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并非只有两个。”少年说,“而是六个。”

汐月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一个脾气古怪的大叔就已够他头疼的了啊!

“蚩尤一共有六个人格,但因为封印没有完全解开的缘故,只有两个人格苏醒。”少年说,“先前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个粗鲁的大叔,名叫猛光。”

“而我的名字,叫做虹。”少年笑道,“当然了,我们都可以被称为蚩尤,对于我们六个人当中谁才能代表蚩尤,一直以来就没有定论,其实与其说蚩尤拥有六种不同的人格,不如说是我们六人合而为一,形成了魔神蚩尤。”

汐月似懂非懂,但听了这位自称“虹”的少年的话,又问道:

“那么,其余四位……”

“他们都存在于蚩尤的元神之中,不过都还在沉睡。”虹说,“但是我想,也许令他们苏醒并不是个好主意——汐月,你运气实在是很不错,轩辕镇魔印加注在蚩尤身上的十个封印开了其中三个,而醒过来的恰好是我和猛光,若是其他人,也许你会比现在要苦恼得多。”

“我现在已经很苦恼了。”汐月皱着眉头。

“猛光虽然粗鲁无礼,但实际上他是我们六个人当中最好相处的一个,汐月,别被他的相貌吓到了,他很喜欢摆出凶巴巴的样子,看到别人胆战心惊他就会很快活,正好他又生得五大三粗,魁伟雄壮,这一套总是很能吃得开,不过其实你根本不用怕他,你一怕就正中他下怀,越怕他就越来劲,可若是识破他的小把戏,他便不能拿你怎样了。”虹笑眯眯地说,“下次见到他,你不妨对他凶一点,我保证他马上原形毕露。”

要对猛光大叔凶悍,倒也不是做不到,不过得需要很大的勇气就是了。

“你本来就挺酷的,现在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虹笑道,“会叫的老虎不咬人,猛光就是那样的家伙啊。”

“那么,你呢?”汐月望着虹,那少年一直搂着他,似乎就没要放开的意思。

“汐月,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了解吗?”虹伤心地说,“在云升城刚刚从神印中出来,在那堆阴阳怪气的人当中,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啊,所以我下定决心要你做我的御使呢——”

说着说着虹又得意起来,两眼发光地望着紫云汐月。

“我的眼光当然不会有错,汐月,你以后绝对能成为古往今来最强的御使,不光是这人间界,天、魔、人、仙、妖、鬼六界都得给你面子——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好你个小坏蛋,果然是你在搞鬼,选这么个废柴让俺做他的护驾!

“这里没你插嘴的份,滚一边去!”虹大怒。

猛光大叔呜呜地发出哀鸣,垂头丧气地逃走了,和一开始在雪峰上威武喧嚣的架势相比判若两人。

“那幻梦城二城主诡计多端,妄图成为我的御使,不过他运气不好。”虹又和颜悦色地对汐月说,“若最初醒来的是其他人,真的会选中他也不一定,可是我对这种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汐月,你的全名是紫云汐月吧?真是个华丽得不像是凡人的名字,是你师父给你起的吧?”

汐月点了点头,为什么虹和猛光什么都知道?

“我们现在是你的护驾幻魔,自然很清楚你的事呀。”虹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御使和护驾之间要尽可能地了解对方,这样才能更有效地同调,更好地发挥力量。”

“但我对你们神魔的事一无所知。”汐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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