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红鸢和两位女子都吃了一惊。
“红鸢小姐，其实你早已处境堪危，莫非这还要我点明么？”汐月淡道，“林玄大娘执掌凝胭楼，没有两把刷子，怎可能让凝胭楼有今日的风光？她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有何等精明，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红鸢小姐时常对其腹诽，又因她宠爱丝霞更是心怀不满，难道她会看不出来么？”
“公子这话从何说起？”红鸢的笑容有些僵硬。
“连我都知道你背后称她为‘老贼婆’，她怎会不知道？”汐月笑道。
“……”
“林玄大娘觉得你不念她发掘培养你的恩情，愈发碍眼，想把你赶出凝胭楼又找不出什么借口，正好借着这次的艳艺擂对你下手，红鸢小姐看不出来么？”汐月说，“只要丝霞不在，就可以让你出赛‘压轴’，若最后你输给了水仙画舫的头牌，正好成为借口，从此将你赶出凝胭楼，不是理所当然么？”
见红鸢脸色越来越难看，汐月又道：
“只是林玄大娘心思慎密，觉得这么做还是有些不保险——万一你最后赢了，那不是更加难办？所以她见到我之后便突然计上心来，打算用这所谓的‘赛马之计’，要赢明天的比赛是假，要激你发怒是真，眼见到手的机会又遛走了，你必然无比气恼，她又故意在你面前对我百般赞誉，将你冷落在一旁，想必你更加愤恨，这样一来你不能平心静气，明天十有八九会发挥失常，输掉‘通艺’……如此一来，红鸢小姐还有什么退路？那位王爷今年能来观战，明年说不定还会来，既然是凝胭楼的靠山，自然不会少了林玄大娘和丝霞小姐的好处，但能让你从此消失，就算今年让水仙画舫赢了又如何？”
听了汐月的话，红鸢的心越来越凉——她早就觉得这两天的事实在太过蹊跷。
“若林玄大娘真要如此，何必要让丝霞失踪？让她托病不能出赛不就得了么？”红鸢身旁的一个女子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请公子不要再说了！”
“这样未必不会漏出破绽，若丝霞在临开赛前一天突然失踪，红鸢小姐必然觉得自己机会来了，正为之欢喜，再突然把我推出来，迎头便是一盆冷水，这样不是更彻底么？”汐月说。
红鸢起身，压低声音：
“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跟林玄大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汐月故作神秘，“当然我也可能是在胡说八道，但还希望红鸢小姐能好自为之，若要与林玄大娘还有丝霞作对，先给自己想好退路，免得这台柱做不成，还赔上自己的前途。”
“看来姐姐我今晚拜访公子，还真是来对了。”红鸢面无表情，“我们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两个女人看了汐月一眼，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汐月将门合上，深深地吁了口气。
“小鬼，看不出来啊。”猛光一脸惊叹地飘到汐月身后，伸出大手殷勤地帮他捏肩膀，“俺最怕的就是这种事了，还是拳头能解决的事最方便，跟人勾心斗角，俺会折寿的耶！”
“谁都会折寿。”汐月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在幻梦城时常会有人像她这样跑来找我麻烦，我不能总靠师父帮我挡着，而我又不会武功法术，除了动动嘴巴，还能怎样。”
“你不是会‘无梦天音’么？”猛光问，“前两天，不是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跑去你家门口闹事，结果反而被你教训了吗？”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汐月说，“‘无梦天音’无论是主曲还是技法，都不好在众人面前随意显露，况且我又没有灵力，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有限，若对方功力高些，定力强些，吃亏的还会是我。”
“但是小鬼，俺觉得你虽然看起来温和乖巧，可实际上却很阴险狡诈哦！”猛光说，“你说的那些话，那娘们儿肯定记在心里了，说不定一晚上也睡不着，第二天萎靡不振，不输才怪——其实你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吧？！”
“是啊，就是在胡说八道。”汐月耸了耸肩，“只不过把之前偷听到的东西拿来加了加工而已，若不是大叔你拖着我遛进别人的厢房，我要赶她走，恐怕还得费些功夫。”
“但是听上去真的很像是那么回事耶！”猛光嘟哝着，“我看这一点你倒是跟虹很像，那小子嘴巴也很厉害，俺总是被他教训，然后还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我还是很怕猛光大叔的呢。”汐月笑道，“大叔吼一声我就吓傻了，哪还有胆子卖弄嘴皮子？”
“少来，小鬼你现在明明胆子越来越大了。”猛光不满地说，“俺的弱点都被你发现，很快你就要爬到俺头上去了。”
汐月笑而不语。
明月高悬，蓉江面上银辉闪烁，明天便是艳艺擂了。
第二天天气大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艳艺擂今日开赛的事早就传开了，一大早蓉江边上便是人山人海，有不少人还是从外地专程赶到东都贺安前来观看。
蓉江在贺安城西北被挖出一条支流，作为城内蓄水之用，在干流与支流相交处便是举行艳艺擂的地方——凝胭楼在这里搭起水上楼，而水仙画舫则直接驶到对面，两边都是金碧辉煌，气派十足，人们指指点点，大小赌馆也纷纷抓紧时间引人下注，还有不少达官贵人也来观战，各式马车、轿子，私家护卫、男女侍从，也都是大阵仗，大人物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进行全方位比拼，若能引来两边才女注意，也许赛后还能与其私下相会。
不过在最好的位置却空出了一大块地，在凝胭楼与水仙画舫之间搭起了一个高台，周围护卫层层环围，人还未到，已经从气势上压过了其他的达官贵人，不过自然是没人敢多嘴半句的，因为稍候要来的正是今天最大的客人——东都贺安南城的贺阳王。
从水上楼向那高台望去，汐月看到林玄大娘和另外一个女人正站在高台前交谈，看光景那女人似乎便是水仙画舫的掌门，林玄大娘今天起了个大早，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打扮好，远远看去就像人群中的一朵大红花，阳光下闪闪发光，相比之下水仙画舫的掌门则是一身纯白，要朴素得多。她们身边围着许多衣着光鲜华丽的人，大概便是今日看客中有些脸面的人物，林玄大娘似乎性质很高，汐月似乎远在几十步开外都能听到她的豪爽笑声。
“这些人便是在等贺阳王了。”汐月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红鸢。
红鸢看起来有点惨——她似乎昨晚真的一夜都没睡着，早上一起来林玄大娘一看到她的熊猫眼便大喊大叫，上妆时擦了粉也没多大用，于是又擦了一层，还有，再擦一层，总算能勉强遮住。
“红鸢小姐……”汐月暗想昨晚他的话似乎说得有些过头了。
“公子不用多说了。”红鸢淡道，“我想了一夜，不管丝霞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拿下‘通艺’，总得让那些看我笑话的人知道，我红鸢也不是省油的灯！”
“以红鸢小姐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汐月只得顺着她的意思，“只是不要太勉强了，‘通艺’要比的东西多，趁比赛还没开始，红鸢小姐不如先去好好休息一下。”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这个水仙画舫的头牌是什么模样。”红鸢摇头道，“今日贺安王要来，大家都得先去请安，头牌当然也不能例外。”
汐月“哦”了一声。
若能在赛前便见到那水仙画舫的头牌，倒也不错。
半个时辰后，大队人马杀到，这便是贺安王的队伍了。
队伍中最显眼的是一黑一白两匹马，骑白马的是一个华服年轻男子，骑黑马的则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袍壮汉，从旁边人恭恭敬敬的态度来看，再联系到之前的相关描述，汐月推测这年轻男子便是贺安王——虽然如此年轻的王爷确实很少见，但他身边的那个大汉彪悍粗犷，不怒而威，怎么看也不太像是“英俊潇洒”、“才艺兼备”的美王爷。
不过这大汉与贺安王并行，两人还非常热络地交谈，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
“红鸢小姐，大娘叫你赶快过去。”一个男人在楼台下叫。
见汐月和红鸢都要动身，那人又道：“哦，这位公……嗯……小姐就不用去了。”
“我不用去？可以吗？”汐月指着自己。
“好像两边的头牌都不必在赛前去参见王爷的。”男人说，“红鸢姑娘，快点快点啦。”
“头牌的面子可真足啊，连在王爷面前也可以威风八面。”红鸢酸溜溜地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汐月一个人被留在楼台上，有些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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