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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元素之心 下(1 / 2)

元素花园占地不大,议会所在的四圣楼正在花园正中,距离凯特雕像的所在甚近,若非因为四圣楼的隔音魔法大陆第一,刚才远岚与父亲一场魔法大战,早有里面人出来制止了。但饶是如此,刚才元素紊乱的情况,里面仍有诸多修为深湛的魔法师察觉到了,只是会议正在紧张进行,他们也不便离席出来查看。

四圣楼作为元素花园主建筑,早在存亡圣战结束,乌拉诺斯联盟正式建立的五百年前便已竣工,历史悠久,主会议室内安置有地风水火四神雕像,每座雕像之后均摆放着二十八张石质座椅,是为四族与会者所准备,当然这是在五百年前的议员数目,现在则远不止此。此刻四圣楼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大厅中成百上千的魔法师身着各族服色,大多数却只能站立。

这也只是在乌拉诺斯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换作赤剑或任何一国一族,魔法师稀缺已极,哪怕是赤剑那样强大广阔的疆域,即便网及全国,也未必能找到这许多魔法师共聚一室,又哪能让他们都站着?

但这里的每一位魔法师脸上,都找不到在其他地方身为法师的那种骄矜之气,相反均是神色肃然凝神倾听,目光所注,只是四神雕像间那圆形区域内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神情谦和,两道灰白眉毛拱桥一般撇下,显出他仁慈温和的性格,据说无论他如何生气动怒,这两道眉毛都不会向上竖起。

那正是现任乌拉诺斯盟主——罗杰诺姆,他出身土族寒门,但与梅兹尔德一般在救世战争中功勋卓著,那时他不过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救世战后人们推举梅兹尔德为下任盟主,但梅兹尔德说道“乌拉诺斯国运岂能系于我一个老朽身上?还是让给有能力又有时间的年轻人来吧!”于是民心所归,便由他这年轻人当上了这盟主一职,这一就任便是二十五年。

“先前火族,水族,风族家长都已私下对我说了本族的态度,但我出身土族,为了避嫌,不便决断土族之事,因此土族的态度,今日还是由土族人当众对大家说吧!”罗杰诺姆目光向席间众人逐一扫去,缓缓地道,他性格温和处事平正,深得土族长者敦厚沉静之风,从未当众对人动怒,因此在位二十五年来,便得了一个外号“永远微笑的罗杰诺姆”,他行事也是大公无私,据说至今没有婚娶,家中更不蓄一个奴仆。

罗杰诺姆目光及至东边某处,向那里某人微微一笑。

只见东首一个角落立着一个青年男子,肩披蓝纹流苏,显是水族中人,但他块然独立,并未列于水族席中,眼见罗杰诺姆向这里看来,便淡淡地点了点头,眼中神色却不很友好。当下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道:“那便是新同盟的领袖,梅兹尔德老师的养子比拉图……听说他脾气很有些古怪,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是啊是啊,盟主跟他招呼,他居然这般不理不睬的。”

仿佛听见有人议论自己一般,青年男子“哼”一声,低声道“这不过是你们对本人的误解而已……”只见他眉毛一挑,站起身来道:“盟主大人,您只听从了四大家族的意见,莫非便不在意普通民众的想法吗?难道今日乌拉诺斯的民主,只是四大家族的民主吗?”声音清朗,远远地传了出去,会场本就狭窄,一时间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话,全都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四大家族的人嘘声大作,若非因为这是会场,无数的风刃火球便要飞过去。

这位新同盟的首领比拉图,自幼流落街头,后被梅兹尔德收养,也是远岚的同门师兄,他在魔法上的天赋不高,但是酷爱读书,记忆力奇好,数年之间典籍淹通,竟将教授他法律,历史,政治的三位老师问得哑口无言,在乌拉诺斯得了个天才少年的称号。只是他多年闭门书斋,对于人情世故却知之甚少,得罪了不少人。

梅兹尔德归隐之后,一手创立了新同盟,以消弭世间一切斗争为宗旨,老人见养子无心魔法,便将这新同盟盟主之位传给了他,希望他利用政治法律上的才学天赋,使新同盟得以参与乌拉诺斯政治,为国出力。但以比拉图耿直的性格,一时得罪了太多议员,在四大家族为主的议会中处处受到排挤,罗杰诺姆素来爱他之才,有心栽培于他,岂料比拉图却道:“你的政治不过是服务于四大家族,并非所有民众,不是真正的乌拉诺斯民主。”对其好意置之不理。其实乌拉诺斯由四大家族把持的情况根深蒂固,罗杰诺姆并非不知,长此以往确实也不利民生,但是大树生根,哪能仓促间便拔除?梅兹尔德也知无力改变,因此新同盟的纲领本无追求绝对民主一事。

罗杰诺姆这些年来充当老好人,周旋于四族之间,乌拉诺斯的民主情况实已大大改善,但是比拉图为人固执,非说这行为是对独裁的妥协,处处与罗杰诺姆作对,梅兹尔德曾多次相劝,却未有结果,还大吵了几架;到后来老人知道说他不动,便又四处游历,直到收养了莉娅,回国的时间也便少了。

这些年来,比拉图处处碰壁,但他坚信自己所求绝对民主的理念未错,性格固执依旧,四大家族的人自然不能接纳于他,当然碍于梅兹尔德之面,又不好真为难他,只每每他慷慨成词之际来个不理不睬便是,所以直到今日,新同盟仍是一个空喊口号的在野组织。

现下比拉图老毛病又犯,竟在赤剑大军犯境的紧要关头,当面直斥罗杰诺姆之非,他用心固然不错,却实在选错了时候。

罗杰诺姆有些尴尬,他原是不愿得罪任何人的性格,当即干咳一声:“比拉图君说的也不无道理,新同盟虽然并未执政,但是同列议会参政,比拉图君的意见代表了新同盟……我们也是要考虑的。只是……我乌拉诺斯人口众多,我们也不能一一去听他们的意见,而四大家族正是民众的代表,他们的意见……其实也正是民众的……”

话未说完,比拉图便将手一挥,打断他道:“此言差矣!所谓民主……”

他这话一出口,四大家族登时便有一半人在心中暗叹:“又……又来了……”

等到比拉图把话说完,才发觉周围没一人听他在说,他正要感叹一句“民主是必要的。”身边便有一人低声道:“师兄,我回来了。”

比拉图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去,一把将来人抱住:“远岚,你可回来了!”

来人正是远岚,他来到四圣楼内,先是听到了无数人一齐大嘘,心中便知道是某人又说了惹恼众人的话,当下叹息一声,走进厅来。梅兹尔德曾令他辅佐比拉图与新同盟,远岚与比拉图关系也极好。

“嗯。”远岚望着比拉图,心中忽然一酸,道,“老师他……”

比拉图眼中神色黯然,默然道:“我已知道了,是罗杰诺姆告诉我的。父亲他是为了救人而牺牲的,我很敬佩他。”

远岚一怔,随即想以乌拉诺斯的情报网,知道希达一战情况也不奇怪,道:“你与罗杰诺姆为难,他居然还肯告诉你这个。”

“他本是好人,只不过我们理念不合。”比拉图摇头道,“对了,你离开这么久,那个叫米奇的少年,你找回他了吗?把我的话带给他,就说我们新同盟很需要他这样有才能的人。”

比拉图这些年来无法实现抱负,心中也自苦闷,他冥思苦想,觉得原因还是出在新同盟名望不够上,偶然一个机会,同盟的人在隆达镇捡到一块奇异水晶,里面存有魔法师与骑士相斗的画面,比拉图不通魔法,不知这是一块极为普通的圣印水晶,乃是幻术师的道具,竟将之奉为圣物,要召开一个全世界的宝物出世大会,借这时机向世界推广新同盟。

谁料大会进行到一半,米奇忽然赶到,当着世界许多名流之面,说那水晶是他的,请比拉图能还给他。那时米奇还未结识菲格莉娅等人,正独自四处流浪,这日正好来到了凯特城,那水晶是基鲁卡美修教他幻术时所赠,对他极有意义。

比拉图不信,与米奇据理力争,结果当然是不言而喻,(参见第一章第三篇)他自己沦为笑柄不说,整个新同盟都在乌拉诺斯贵族里抬不起头来。

这原本是一件极为荒谬之事,若是他事先有与新同盟的魔法师们商量一下,便都能看出那只是普通的幻术师道具,也不会闹出这样一个大笑话来。

不过他倒真非常人,虽然闹得灰头土脸,却对米奇的幻术记忆犹新,觉得若有机会可以收罗那样一个幻术师,对新同盟的大业必有帮助,他从米奇口音听出他是赤剑人,便要远岚来赤剑寻访米奇,这便是何以远岚一开始会去赤剑的原因了。

“找到了……不过……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加入的。”远岚道,“发生了许多事,以后我再告诉你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明确议会的态度,避免这场战争。”

“哦……远岚你的眼神很坚定啊,感觉我的父亲大人附体了一样。”比拉图笑道。

“师兄不要取笑拉,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

“像以前一样,水族和土族中人主张避免战争,风族中立,虽然你老爸那边还是……不过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见到他。”比拉图说道,“以这情形看,多半是打不起来的。”

远岚心中一喜,父亲统领的火族是唯一的主战派,但方才他一怒之下已经离去,想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莫非当真是神明垂怜天下子民,要将这场大征战消于无形?

“有一个很为难的情况……我们愿意和谈,可赤剑人怎么想?”比拉图愁眉苦脸地道。

“他们,一定愿意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国的士兵是真正愿意战争的!”远岚坚定地说。

“怎么这么确定的样子?”比拉图看着远岚神情,心头有些疑惑,“不过还有一个很为难的情况。”

“哦?”

“如果真的和平解决的话,短时间内,现在议会的体制矛盾就会被掩盖过去……那么我们新同盟追求的民主……将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比拉图夸张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哦。”

“说的也是啊。”比拉图一笑。

忽听得土族阵营中掌声雷动,却是土族家长站起身来,走到了会室正中的讲台之前。罗杰诺姆也是土族出身,这位家长原是他族兄,罗杰诺姆微微一笑让开身子,由他站在扩音区正中,低声道:“族兄,家里人是什么意见,你直说便是,不必顾及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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