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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1 / 2)

日月依旧,人间数换新天。自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建立宋朝,契丹、女真等强悍外族先后在北方崛起,以石敬唐出卖的燕云十六州为基地,屡犯中土。大宋朝廷虽是忠良代出,然佞臣更多,赵家天子多是昏庸无能或刚愎急功之辈。联金灭辽,换来个靖康之耻,陪上两个皇帝、半壁江山;后又联蒙古灭金,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孰知那蒙古人比之女真契丹更要慓悍百倍,纵横欧亚,战无不胜,铁蹄到处所向披靡,宪宗蒙哥和世祖忽必烈数度南侵,灭西夏、占大理,宋室已是势如累卵,岌岌可危。

时为咸淳八年,淮水之北已尽归蒙古帝国所有,四年前忽必烈立大元帝国,称元世祖。又封御弟旭烈兀为平南大将军,令其屯兵于河、洛一带,准备攻打襄樊诸镇,襄阳一破,南宋再无屏障可恃,蒙古大军便能长驱直下,占据那莺红柳绿、五光十色的江南花花世界。

这日是十二月三十,北方州府虽然临战萧杀,南方米乡却依旧是万家灯火、繁华如昔。像此刻临安城中鹅毛飘扬,鱼龙交舞,好一片贺岁过年的升平景致。

一个虬髯汉子从酒楼走将出来,在门口立定,看着大街上红男绿女、热闹非凡,不禁摇头叹道:「鞑子铁蹄便在百里之外,这里的人不知北上抗贼,兀自夜夜笙歌,书上说的醉生梦死,想来便是如此,唉唉!」

这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年纪,方脸大耳,目光如炬,显得甚是英武不凡,他此语有感而出,原只为发些牢骚,不料身后竟有人应道:「嘴上说得好听,你自己怎么不北上抗敌?」

虬髯汉子霍地转头,说话的却是个干瘦老者,正坐着喝酒。老者又道:「人生本就如是,醉了醒,醒了又醉,有人慨叹别人醉生梦死,殊不知自己正在梦中,大难临头,竟不自觉。」

虬髯汉子矍然而惊,他此番来到临安,为的自然不是欣赏西子风情,这时听那老者之语似有弦外之音,便走到他桌边,抱拳道:「老爷子若有指教,便请直说。」

那老者嘿嘿一笑,丢下酒资,径自踱了出去。虬髯汉子心中有气,但想自己此行事关重大,实是容不得半点差池,此老意有所指,不可疏忽错过,当下跟了出去。那老者走出酒楼,在街上三转五折,不片刻已出了城,虬髯汉子紧随在后,见其足下飘飘,点麈不起,轻功居然甚是了得。他心中一惊:「这老人武功不弱,行藏又如此诡秘,莫要是引我到偏僻之处出手加害?」想到这里,全神戒备。他家学渊源,艺高胆大,至此也不退缩,仍是跟着老者疾走。

这二人一前一后,闷声不响的又走了许久,周遭已无人迹,那老者忽地停下脚步,虬髯汉子便也跟着停步,心中暗暗冷笑。谁知那老者转身一揖,恭声道:「八代弟子祈六,见过郭三公子,黄帮主、郭大侠、耶律帮主可好?」

虬髯汉子闻言愕然,那祈六脱下外袍,露出里摆打满补丁的内袄,腰间还缚着八只小布袋子,此等奇怪装束,那虬髯汉子看了反倒松了口气,还礼道:「原来是祈老前辈,家父家母和姐夫都安好,有劳关心。却不知老前辈是如何认出我的?」

祈六哈哈大笑,摊着手道:「襄阳破虏郭三,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他这双手伸将出来,筋骨盘错、坚实狰狞,显是曾狠下功夫,不料一条舌头却更是灵活。那虬髯汉子满脸通红,连连摇头。原来这汉子姓郭,双名破虏,乃是义守襄阳的大侠郭靖之子,他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姐郭芙早已嫁予丐帮帮主耶律齐为妻;二姐郭襄长年游历在外,他却一直留在父母身边,以为臂助。

那祈六是丐帮八袋弟子中的好手,十二路虎爪功练得精纯无比,人也十分机灵。丐帮前帮主黄蓉、现任帮主耶律齐一个是郭氏夫人,一个是郭家快婿,因此襄阳守军多以丐帮弟子为骨干。祈六素在南方提供后勤,是以郭破虏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至使早先空自紧张一场。

当下郭破虏问道:「前辈莫非是在等我?」

祈六点了点头,神色却凝重起来:「三公子此来京城,当是为了拜访陆冠英陆老英雄的吧?」

郭破虏道:「不错!」

原来蒙古大军多次围攻襄阳,皆被郭靖夫妇击退,但元兵势大,始终不肯甘休,近日丐帮细作探得元将史天泽已秘密赶到徐州,河洛一带以旭烈兀为帅的元军也颇有异动,大有夹攻襄阳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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