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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引路童子(1 / 2)

相传地方四极,远古天塌地陷的时候,海中神龟将自己的四肢擎住了坍落的天空,大地才得以安宁。而这四方的四个龟住采天地之灵气,渐渐演化成了四座凡人难以逾越的高山,分别是,长穹、天罡、君祁和虚临。后来四极之界成为修仙之人心之向往,形之索求的圣地。古往今来,虽说能借四方正气而飞升天外仙道的前人区区不过十人,但他们的故事一直流传在四方山峦的每一个秘而不传的神话里。再后来,岁月久远,求道之人孜孜不倦地想接近四方之极而得道,剩下人则在更加广阔的神州大陆地繁衍出了一代又一代的臣民百姓,此刻的我正是如同小小蚂蚁一样行走在人间的一个简单的七岁孩童,只是,我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长夏子民,而是君祁山圣山白虎的徒弟,白籽言。

我刚刚踏入君祁山小白峰的日子里,师父总是在我耳边唠叨。

“籽言啊,咱家门前的大桃树昨日结了果,你去摘两个,一个给我,一个给你。”

“籽言啊,出门一百米有颗桑榆,我看那桑葚甚好,你去采些,师父想要酿酒。”

“籽言啊,我记得半山腰上有个石登,灯途说昨日他留了封书信与我,放在那里,你去替为师拿来。”

“籽言啊,今日我卜卦时,看到后山角下,有猎人放了些东西,灯途和麋鹿来的时候,可能会被捕到,你去把它去了。”

“籽言啊,小白峰还有哪里是你没去过的,今日无事,你自己去转一转吧。”

就这样,我如同一只山兔子一样漫山遍野地跑上了两个月,和小白峰十分熟络了。

君祁山不是一座孤山,而是一座群峰,大大小小二百三十座,这些小山峰里或住着仙人和他的徒弟,或住着人间难见的神兽。它们大大小小、花花绿绿地堆在一起,十分虔诚地簇拥起来,将高高在上的君祁圣山司空悟顶突显得遥远而神秘,我常常看见,师父早上迎着朝阳飞向那里,然后在一片金橙橙的光芒里回来,身披彩霞,映的胡子都是华彩。就从那一刻开始,我每日都会将彩屏小筑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收拾的妥妥帖帖,开始训练红景不要看心情遍洒“甘霖”,在师父留下的闲书里学会了熏制陶器,编织衣物,每日将小碟子里装满新鲜的果子,在后院里摆了三个装酒的坛子,并且很是惬意地给它们取了名字,一个叫“千杯”、一个叫“微醺”、一个叫“酩酊。

师父见我如此乖巧,隔几日便会带些东西回来,一年下来,那些东西堆满了小院旁边的柴房。我记得,师父带过一只和我一般高的扫把,带过一只比将军猫还黑的大锅,带过一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骨笛,带过一盏无芯的油灯,带过扇子、古琴、骰子、春蚕;带过花种、木鱼、螃蟹、香檀;带过纸伞,带过宝剑,带过风筝,带过竹鞭。终于到了那一天,小小的柴房门再也关不上了。师父蹙眉很久,盯着滚出前院的一堆物件说:“籽言,挑一件,然后将门锁上,明日我们去小阿峰。”

师父说的小阿峰里住着灯途,他是师父的故人。

那天晚上,吃了饭,就照例和师父坐在院子里,师父坐在醒崖边上赏月,我坐在月影潭边喂鱼。师父说:“籽言,该说话了。”

我就很是配合地说了来了君祁山的第一句话:“说什么?”

“我的徒儿不是哑巴。”

“你的徒儿不是哑巴。”

“今天师父和你讲灯途的故事。不过他的故事要从他师父说起。”

我侧耳倾听。

灯途的师父叫水良,是君祁山司空悟顶金殿四大掌山护法之一。二十九岁的时候,就突破了大禹虚冲的第七层,是天才中的天才。也因此受到当时大无量长师的器重,受封四大掌山护法传人,进入季山无极的修炼之中,直到一百岁时,经无极劫而成功飞升为上仙,接掌金顶殿掌山护法,只长了最年轻的青衣护法两岁。后来凡间起了战事,妖魔祸乱,四大掌山护法就各自下山斩妖除魔,等到四海平定,已经是一百多年以后,那时,水良二百一十三岁,才重新回到司空勿金顶,身披红衣,是司空勿金顶殿内的红衣护法,那时的四大护法中,只有红衣护法一人还未收徒,百年战事缭乱之后,小阿峰因为无人打理,蛮荒非常,内中情况十分复杂。大无量长师就给水良放了假,命他自扫庭院,收徒为用。

那时据说小阿峰上的长信草已经长到两人多高,漫山遍野的金色长信随风飘舞,十分柔美。红衣护法回到小阿峰后,前来拜访的仙友络绎不绝,只是,长信草将原来通往山顶的青石路完全掩埋,仙友们步行上山时经常误入歧途,或跌落悬崖,或误入蛇窝,十分凶险,好一点的时候,也会偶尔遇上拦路的小兽,不得不寒暄一番,听听它们的进化历程,很是费时。直到水良归位一年之后,小阿山才来了一位掌灯的小童。每当众仙山的仙友们到小阿山拜访,总喜欢挑傍晚星或深夜,因为总有个清秀的小孩童提着一盏无芯灯在长长的山路上为众人引路,从此再也没有人遇到过奇奇怪怪的事情,一路上山,都是柔柔美美的长信草,点头哈腰地与路人温存一番。久而久之,提灯小童引路成了小阿峰的一大特色,在两百三十山中传颂。说红衣护法收了个引路童子做徒弟,一盏无芯灯引得众仙友无尽向往,那小阿峰隐隐约约地就出现了那样一条通天之路,连紫衣护法下的碧水仙君都要拱手三分。这两百三十山怕是无出其右了。

“这么厉害?那师父是怎么认识灯途仙人的呢?”我坐在月影潭前,看着潭里红鲤追着青鲤跑。

师父望了望天山的明月,说道,送信。

那天,他奉命去小阿山送信,却遇上了小阿山上的大火。那是几千年来小阿山的第一次燃烧起了山火。巨大的火势借着东风从山脚下一路烧了上去,巨大的火舌如一头猛兽,将满山的长信草吃了个精光。金色的小阿山那一晚变成了炽热的红色。那时,只有灯途和他在山中。等水良圣仙赶回来的时候,小阿山已经一片黑焦了。

“那时一定十分凶险!”我插了一句。

师父说,那个时候,灯途似乎吓傻了,满山地张望,就是不跑,他见山下被红火包围,他就拉着灯途往山上跑,可是那灯途小童竟然一把甩开他的手,冲入了火海,师父急了,也跟着冲了进去,之后他才知道,这火是什么火,这山是什么山。

“那火是什么火?那山是什么山?”我又插了一句。

师父说,他在火里听到了极为悲惨的声音,简直凄惨至极。以师父的话说:“是人间地狱里的声音。”

我不太能想象,就问:“人间地狱里是什么声音?”

师父想了想说,如果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就是神弃人而去;如果你相信这世上有魔,就是恶魔当道;如果你相信这世上有鬼,那是恶鬼夜行;如果你相信这世上有妖,那也都是恶妖乱世。

我点了点头。

原来,小阿山的满山长信里守护了几千个在仙魔大战里已经胎化无形的生灵。那些高高的金色长叶遮住的是数不尽的在圣山灵气下会化为尘埃的脆弱灵魂。那些生命来自红衣护法百年征战的战场,它们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里扔祈求魂飞魄散之外跌入六道的隐秘修行。红衣护法将那些仍有魂气的空灵种植在了小阿山,而灯途的使命不是引仙友们上山,而是避开它们,让它们能够不受打扰地集结自己的魂魄,而有机会重获生命。而那场离火则是灯途的天劫。上天没有给它们机会让它们圆满,那时满山遍野充斥着哀嚎与斥责。

那些曾经濒临死亡的灵魂再次被死亡折磨,有的就那样散了,还好;有的却魔性重生,甚至不惜粉身碎骨地将自己融入了离火里,那场景凄美又诡谲,绝望有又暴戾。那火苗狂暴肆虐,张牙舞爪,一点点地将最初的美好吞噬掉了。

师父说,那时候的灯途有些发疯,很难想象在那些声音里谁不会发疯。

“童子救我!童子救我!”

“童子,去就小铃,快去救小铃!”

“别过来!别过来!”

“啊,疼,疼,求求你别烧我,别别!”

“姐姐,是不是我们不用在等了,是不是我们可以见它了?”

“来啊,来啊,来烧吧!来烧我啊!哈哈哈哈”

“水良,你杀不了我!你用远都杀不了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烧吧!烧啊!”

“为什么!为什么!”

“你不是仙。仙就是魔!你就是魔!你是魔!你是魔!”

师父说,灯途发了疯地去拔长信草,他的手被烈火灼伤了,衣服被火苗烧了不少窟窿,整个人有点面目全非,可他还是不停地拔草,可他怎么拔也赶不上鬼魅一般无限蔓延的火势。起初,自己听到那些声音的时候也吓傻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只是看着灯途拔草,等他明白过来时,就一把将不成人样的灯途敲晕了,就那样背着他跑到了山顶。那时水良上仙飘飘的红衣和天边众山的五彩烟霞在黑夜里如同神谕一般降临,他觉得自己有救了,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是一月之后。小阿山上的大火就像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那灯途仙人怎么样了?”

师父说,灯途在金顶殿里睡了整整三年多才醒。太虚池的池水将他身上的伤洗得干干净净。等他醒来的时候,小阿山上已经再次长满了长信草,只是再也不需要他这个引路的仙人了。

“后来呢?”

后来,司空悟顶的长老们都觉得这场离火来的太过蹊跷,就命十来个甚是机灵的弟子去调查,却是无功而返。小阿峰的失火案就成了无头公案,最后的说法还是采用了天劫的随机与无厘头氏解法,因为灯途也很是争气地在醒来后第二年成功突破了大禹虚冲的第七层,所以,小阿峰的离火实际是灯途的天劫,天劫和离火很登对,就这样盖棺定论了。自从,红衣护法去天罡山游修,灯途接管了小阿峰,如今长信草黄了又黄,已经过了七个年头了。

“师父,小阿山上真的可以种上灵魂么?”

“应该可以。”

“如果我早一点遇到你,就好了。”

“你会再遇到它的,就像你会遇到师父一样。”

“真的么?”

“真的。”

师父起身,走到我身边,伸手抚了抚潭里的清水,惹的鱼儿一阵骚乱。

“可是,你想遇到它么?或者它想遇到你么?”

“等遇到了,我会问它!”我执拗地抵抗着。

“好,到时候,你问问它。”

师父转身离开,清朗的声音留在院子里。

“好徒弟,你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我摸了摸下巴,斩钉截铁地说道:“在遇到疯子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敲晕。”

“有道理,不过下手不要太重。”

“是,徒儿记住了。”

“啊,对了,你选了什么礼物去小阿山?”

“我本来选了那盏无芯的油灯。想来怕勾起灯途仙人忧伤的回忆,就不太好了。那花种好了,师父你觉得呢?”

“甚好。”

那夜我做了一个梦,就是满山摇曳的金色长信里,一个提着一盏无芯灯的小童子引我登上曲曲折折的山路,那一路上,我看见了许多可爱的七彩光团蛰伏在草丛间,我以前以为那些都是夜间的萤火,后来才恍然,原来那是红衣护法种植在山间等待重生的灵魂,那提灯的小童一路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引着我,山路好长,我却并不寂寞。那小童在我面前静静地走着,也不回头,我想看清他的样貌,却怎么赶也是不能,努力了许久,惹了莫名的怒火,就这样,待我睁开了眼,天已经蒙蒙亮了。

收拾了收拾,打点了打点,我和师父、红景、渡边加上将军猫就一同去了小阿峰。我怀里抱着将军,将军身上的小布包里裹着要送给灯途花种,那天我第一次驾着红景飞越云海。她甚乖,我猜,她有点恐高,就在她耳边不停地说:“不高不高。”飞了一个时辰,我就看见满眼金色柔美的长信草在高高的小阿峰上飘飘摇摇,那山间的平地上,一白一黑两个身影,渐渐放大。

一百二十岁的引路仙人一摆手,他身旁的黑色身影一飞冲天,朝我们这里冲来。它速递极快,吓得红景一个趔趄,我没站稳,一晃就从她背上跌了下去,将军猫“喵”的一声,很是迅速地窜出我怀里,登了我一下,我便更加迅速地朝着满山长信黄橙橙的光芒里落了下去,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来不及反应我整日宠爱的将军猫竟然将我抛弃,清高地坐落在惊魂未定的红景身上,一阵错愕。却“噗”地一下,落到了一个宽阔的背脊上,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对着身下黑色的奥鹰摸上一摸,说道:“嘿嘿,小黑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那奥鹰很是友善,嗷嗷了两声,算是回应了。我猜它那时刚满一百岁,处于变声期,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温柔。就又摸了两下,坐了起来,那白衣身影在我眼中越来越清晰,我看见他温暖的笑容里很是骄傲。我猜测他其实是在赞美小黑,就又摸了摸奥鹰的背,对着他灿烂一笑,以示感谢。

长信灯途,一百一十九岁,大禹虚冲第九层。长衫清雅,气泽冷切,虽寒不冷,只是在这寒风凄凄的小阿峰上,也没个小徒弟端茶倒水,看上去自是没我师父神采飞扬。

我坐在奥鹰身上,悬停在空中,奥鹰的羽下的风将他的长衫和白发轻轻吹起。便听他对我说道:“长信灯途,欢迎来到小阿山。”

我见他如此友好,不禁又多了三分亲切,朗声回答道:“月影小白,师父叫我籽言,见过师叔!”

“听你师父说,你带了东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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