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王兄，是王兄一发怒，神仙都难挡。”庄无尘道，“嫂嫂，你病了，王兄心情不好，我还是躲着为妙，你昏睡那天，我叫了一声阿蘅姊姊，王兄便沉下脸，不许我这样喊，如此看来，我以后还是喊嫂嫂更为妥当。”
“我原来听你说，是王兄不愿娶嫂嫂。”庄无垢一脸愤然地看着庄无尘，“我还轻信了你。”
庄无尘有些尴尬，叫道：“我冤呀！”说着瞪了庄无垢一眼。
庄无垢也瞪了庄无尘一眼，转头对齐姜道：“嫂嫂，三王兄一向胡言乱语，你不要生气。”
庄无尘望着齐姜道：“嫂嫂，是我乱说，你不要放心上。嫂嫂和王兄之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是不是？一年前我听王兄说过阿蘅这个名字，”
“他说了什么？”齐姜问，心里惴惴，夹集着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嫂嫂，你可知道，两年来，王兄一直都征战在外？”庄无尘问。
齐姜摇头，这两年间她从不知道庄无忌在何方，又在做什么，那时他匆匆离开鬼谷，便是去征战吗？
“娄烦和林胡时常来犯我楚国边界，两年前王兄领兵征战娄烦，战事无数，乃至娄烦的将士见了王兄，都闻风而逃，他们称王兄为祁连战神，又敬又怕，王兄在半年前灭了娄烦国。”庄无尘道，“最后一战很惨烈，王兄领兵直入娄烦国土，娄烦国的几员大将全被王兄用连环箭射杀，国主被俘，但王兄也因此受重伤，正中胸口，当时医官说，王兄的伤势也许挨不过三日。”
齐姜只觉手指不禁微微在发抖，在她一无所知的两年中，庄无忌是如此经历着生死，即使如今听庄无尘说来是这样淡然，但她依然可以想像，在金戈铁马的战场，硝烟和血腥，生和死，从来都很轻易。
如果庄无忌不会醒来，她便永不能再见他，从此黄泉相隔。
如此念头一现，已让齐姜不安，深感后怕。
庄无尘看了一眼神情紧张的齐姜，又道：“但是王兄熬过来了，章大夫用尽全力保住了王兄，可他昏迷了三个月，那天晚上我守在王兄身边，看着王兄醒来，他只说了两个字，阿蘅。那时我不知道阿蘅是谁，因而先前听嫂嫂说自己叫阿蘅时，我便很奇怪，嫂嫂，你是不是和王兄一早就认识？”
“你王兄，他是我的师兄，我们都同在鬼谷先生的门下。”齐姜说道。
庄无尘大吃一惊：“嫂嫂也是鬼谷先生的徒弟吗？我实在看不出。”不禁打量着齐姜，心有存疑。
“我七岁时，成为师父最后一个弟子，因而，才会认识你王兄。”齐姜道，“只是，我从来不知道他是灵武君，我只知道他叫伯苏，小名叫阿桓。”
庄无尘道：“我听君父说，和齐国联姻是母亲生前留下的意愿，王兄一向听母亲的话，可是，王兄在嫂嫂来到之时又刁难嫂嫂，我还以为王兄并不情愿。王兄从不会任性行事，今次却莫名任性了，嫂嫂，你不会怪王兄罢？”
齐姜蓦然想起庄无忌先前说的话：“都是我不好，让阿蘅难过了。”心里顿时又酸又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来到楚国后，除了进城时被庄无忌刁难冷落，并不想认得她之外，其实也没遇到什么过不了的事。
这些被冷待而纠缠在心的隐痛，却在昨晚听了庄无忌这句话就烟消云散了。
齐姜摇摇头，不想多说两人之事，只问道：“娄烦人说的祁连是什么意思？”
“祁连在娄烦是指雄鹰之意，胡人对鹰和马有着极高的崇敬，在他们心里，最杰出的英雄是如雄鹰一般的男人，因而他们称王兄为祁连战神。娄烦人虽略犯我楚国，但他们敬勇者，唯有勇者才可征服他们。”庄无尘道，“如今在王兄的大军中，也有不少娄烦人，王兄虽灭了娄烦国，但不会灭族杀俘。”
看着庄无尘无限崇敬的眼神，齐姜想起的却是鬼谷深山里的岁月，她的伯苏师兄虽不善笑，但一旦开怀而笑，便明朗如月，那时觉得师兄像个不问世事的闲人，时常陪着她游山玩水，她曾以为，这样就是一生了。
只是，当他不仅仅是她的师兄，而是楚国灵武君时，便鲜衣怒马，叱咤风云。
数百年来，天下四分五裂，礼崩乐坏，诸侯之间常常不宣而战，血流成河，人们流离失所，生离死别。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地循环，从不曾有人可阻拦。
也许，她的师兄，灵武君庄无忌手中之剑，指着的便是这辽阔无边的天下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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