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跟我来就是。”楼小楼不等韩霁讲话说完，边走边说道。
韩霁闻言面上一喜感激道：“多谢楼兄！”说完随即又道：“楼兄刚遭解难，体虚气弱，不易劳顿，而此事我瞧必不简单，也不必急于一时，待楼兄先休养休养，我们在从长计议。”
楼小楼饥渴难耐，疲乏困顿，自是不愿再走半步，当下立即同意。
韩霁与楼小楼同骑一头骆驼行在前面，韩月跟在其后。
两头骆驼，三个人，走在漫漫黄沙中，一路的掌印经风沙一吹，只留下浅浅的痕迹，倏忽，便全无踪迹。
“他睡着了。”韩月看着躺在不远处熟睡的楼小楼低声道。
韩霁拨弄着眼前的火堆，没有答话。
“我曾见过他，虽然只有一面，但我记得他的样子，他的确是楼小楼。”韩月道。
“恩。”韩霁轻恩声，他了解韩月，看似性急冲动，实则心思缜密，谋而后定，不然家中那么多人，也不可能让她跟着商队这么久。
韩月沉吟着道：“我只见过他一面，其他只是些传闻。你信他说的那些话？”
“传闻不可信，至于他说得那些……”
楼小楼告诉他们：他要出关办事，为了住行方便，便找了一支商队跟着，待事情办完，回来的路上正巧遇那支商队办完货回程，他便又跟着商队中同行，哪知商队途中遇到和他们一样怪事，他追查下去，查到了沙匪的踪迹。与商队中领队乌昰持一起潜入沙匪窝时被擒，后就被埋在那黄沙中等死，若是再晚些碰到他们，没渴死也被晒干了，至于其他人在他被擒之后便失去了消息，想来是凶多吉少。
说起被擒，楼小楼实感无奈，在准备潜入沙匪窝的前一天，那乌昰持非要跟着一起，他本不愿，奈何对方十分坚决。临行前，又交给他一样信物，告诉他自己若遭逢不测，他脱身后，希望他能去乌家替他传个话。
楼小楼当下就觉甚为烦人，可事到跟前，多说无益，只好先收下，被沙匪抓住后那东西也就被搜去。
乌家，韩霁清楚，也是吃关外贸易这碗饭的。他们韩家在这行当中，虽是数得上的商户大家，可也比不得那些巨族联盟，是以除了对那些实力雄厚的商家十分了解，对小商贾也向来关注。而且韩家虽无人提，但韩霁知道他们和乌家有些瓜葛，所以对乌家颇为关注。
乌家在这行中算是做得久的，但实力却比不得他们韩家后来居上。尤其是这些年，乌家境况越发艰难，岌岌可危，随时有破产的危险。想到此处，他倒是理解乌昰持为何要坚持去沙匪窝，只怕他心里清楚货是回不来了，对如今的乌家而言，任何一批货物出了问题，都是致命的，那乌昰持只怕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去的。
韩月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楼小楼，她见韩霁久久不答，便道：“他的话听上去没有什么破绽……可咱们也不知到乌家信物的样子，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做生意南来北往，四处运货买卖，钱流通也的快，可人多事杂，钱货是死物，容易出事，所以各个商家内部都有自己的信物用来调度钱财货物，而信物的具体样式、质地、大小等只有商家内部核心人士才知。
韩霁的脸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他谈谈道：“乌家的信物，是真的。”
“真的？可……”韩月停住，她不打算再问下去，只是看了眼韩霁又将目光移开。
而韩霁虽知楼小楼说对了信物，可他还是不能确定他话的真假，毕竟这事来的突然又处处透着古怪。但眼下除了先听楼小楼之言，也别无他法。
“这事无论如何要弄清楚，不然回去无法交代。休息吧，不用管他。”韩霁道。
韩月听韩霁这么说，知道他已拿定主意，当下便侧身躺下，闭上眼睛休息。
夜晚的沙漠寂静冰冷，韩霁双眸中映照着那微弱的随时会灭的火光，不久，那孱弱的火光越发暗淡，终于熄灭。
楼小楼的精神明显比昨日好了很多，脸上的笑意也舒展起来。
“你昨日说今天就能到，我们的食物和水本就不多，又多了一人，若是今日找不到，便要挨饿受渴。”韩月看着神色轻松的楼小楼，提醒道。
“今日一定能找到，在下深知渴的滋味，实在不愿再尝试。”楼小楼咽了咽唾沫，觉得嗓子已有些干涩。
韩霁道：“辛苦楼兄了，楼兄肯助我救回众兄弟，韩霁不胜感激，日后定当重谢。”
“韩兄严重，韩兄于我有救命之恩，这个忙韩兄不言在下也一定会帮，何况那帮沙匪把我埋在沙中想我受尽折磨而死，在下岂能不送份回礼给他们。”楼小楼讳莫如深的一笑。他楼小楼虽不是什么小人，可也不是什么君子，让他遭了那么大的罪，不做点什么，还真不好受。
韩霁闻之一笑。
“听韩兄刚才的意思，是只要人平安，货就算了？”楼小楼随意道。
韩霁道：“别说就我们几人，就算带一队人马，只怕也非那些沙匪对手。钱是赚不完的，有钱也要有命花才好，我们做生意的，就讲广交朋友，莫结冤仇。何况那些兄弟都是追随于我多年，与亲人无二，若此次能用那些货物换得他们平安，再好不过。”
楼小楼眼中露出赞赏之意，从昨日见到韩霁，他就对韩霁的处变不惊，判断迅速十分欣欣赏，至于刚开始的见死不救，谁还没点私心，他对此向来宽容的很，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事也免不了私心。何况，对方最后还是救了他。
楼小楼叹道：“可更多人还是愿意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却不知钱只有花出去才好腾出地方，让更多的进来。”
韩霁闻言道：“楼兄若是从商，一定做的很好。”
楼小楼不置可否。
“还要多久。”韩月有些不耐烦，她心里急的很，找不到沙匪窝，不见到他们的东西，她心里始终不踏实，她从没像此刻这般，如此渴望见到沙匪。
楼小楼扬扬下巴道：“前面就是。”
韩月看着前方层层叠叠、高低不平的沙丘正欲询问，就听楼小楼道：“跟着我。”说完就跳下骆驼走在最前方，韩霁随之跟在他身后。
只见楼小楼转过第一个沙丘，又反方向绕过第二个沙丘，紧接着他再次反方向转，来回几次，像在兜圈子。韩月暗中加快步伐，与他保持着半步距离。
楼小楼终于停止了转圈道：“到了。”
此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两段黑魆魆的山，像是一只盘桓而卧的蛇，被人从中间展断了一截。
楼小楼望着那两段黑山道：“这就是沙匪的窝，你们的人和货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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