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完好的是插在地上的短刀，它们与步枪一起叙述着刚刚战斗的惨烈。
在火把晃动的光影下，我仿佛看见狼群把猎物撕扯开来，又分尸干净的画面，加上这直冲脑门的血腥气味，嗓子里阵阵作呕。
米高扬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带着其他战士跳下土丘在满地的爪印和骨骼中翻来覆去，好像在找什么？
乔安东也学着他们挽起袖子，但他犹豫着最后也没能跳下这一米来高的土丘。
一个战士从土里捡起了什么，他拍了拍，手电筒的光亮就从他手里发射出来。
“多亏野狼不会打扫战场。”不知谁开起了玩笑，几条汉子同时笑出声来。
最后，队伍一共从土里扒出了八条突击步枪，清一色的卡拉什尼柯夫，此外还有十把短刀以及三支手电。
但有一支已经被狼给咬坏，步枪和短刀也大多损伤。
“这个！”一个战士举着火把，突然见大叫出声。
他蹲下去，又站起来，手里多了块破布，是从他脚边死狼的嘴里抠出来的。
我看到那块布料和我们的制服有着相同的颜色。
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米高扬的惊讶大过疑惑。
他一挥手，于是每个人都开始寻找起这块破布的主人。
两三分钟后，从土坑左侧的树林里传来消息。
一只断臂上的袖章证明，死者来自查尔斯安定区，也就是我们的人。
我们的人怎么会和敌人混在一起，还向我们开枪射击？
这个问题直到最后统计人数的时候依旧没有答案。
米高扬点了点头骨，一共有十三人，其中有两人是查尔斯安定区的士兵。
而剩下来的敌人中，似乎还有女人和小孩。
一时间，小队里议论纷纷，交头接耳间，猜测四起。
这两人到底是敌是友？腾河水电站到底还在不在我们手中？
人一旦起了猜疑，就难免止步不前，而领导的作用就是在这时候狠狠的删这些人几个耳光。
米高扬就是这么做的。
他举着火把，两步爬上土丘，对底下的队伍说道：“同志们！这死掉的两个人一个叫瓦尔基里，一个是安东尼奥，早在我们出发之前，我就通过电报得知了这两人叛逃离水电站的消息。而我们这次行动，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加强水电站的防卫力量，所以我们有安排半个月的驻守任务，”话没说完，一声低低的哀叹从人群中飘出。
米高扬接着说：“谁知这股反动势力正巧被我们碰上，又被狼群消灭，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完成了。我们只需要前往水电站，把这个胜利的消息告知在那里的同志们即可返回安定区。”
和驻守半月比起来，这个消息要振奋人心的多，甚至还有人打了个响哨。
于是队伍稍作休整，拿着缴获的短刀开路，所有人又开始期待起尽快看到水电站的灯光。
漆黑的山路依旧难走，我回头望望，好像刚才死去的人们就潜伏在我身后的黑暗中，想来脑门里一阵发麻。
不得已，我只好拍了拍前面乔安东的肩膀。
我说：“喂，刚刚那些人的头都已经被狼咬的稀巴烂，米高扬是怎么认出那两个叛徒的？”
乔安东急忙回头，把食指竖到嘴边。
“嘘！”他小声说，“我觉得米高扬刚才的话全是骗人的！他是怕这队伍散了才故意这么说。”
“你说什么！”我刚一出声，又赶紧捂住嘴巴。
“也就是说，发电站真正发生了什么，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乔安东扭过头去，我们追上大部队后，就一言不发了。
等到月亮再次从云朵里飘出，看着下面残破不堪的人间时，我们也似乎快要到达水电站了。
从枝桠和石块间的缝隙望去，大约两三百米开外，一栋巨大建筑的轮廓正架在川流不息的腾河上，那就是腾河水电站。
暗淡的月光下，大门似得水电站同两边巍峨的山势连为一体，其下六道泄洪口正源源不断的喷出雪白的浪花，远远看去，好似一只恶鬼正龇牙咧嘴等待着我们这支十人小分队。
“这破水电站看来是真不行了啊。”看到发电站没有灯光，米高扬自言自语道。
于是一众人跟着他从山间小路向下行。
山下是一条通向水电站的土路，有六七米宽，只是简单清理压实过，并没有铺上石子，看上去坑坑洼洼的。
我也没有多想，只顾埋头赶路，一不小心撞到了乔安东的后背。
“你怎么不走了？”我问道。
没等乔安东回答，米高扬从队伍前头走过来，径直走到我面前。
“你就是人让吧？”他开口说。
我还搞不太明白，只是点点头。
“那好，前面就是发电站了，因为我还不放心那两个叛徒，保险起见，我再带人围着水电站两边转一圈。”
米高扬看看我，又说：“我看你也挺辛苦了，就不用跟来了，你先去水电站，告诉汉斯站长，就说我米高扬来了，叫他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吧，别怕他，放机灵点。”
我吓坏了，赶紧指着乔安东问：“那他呢？”
“他和我们一起。”米高扬看了眼乔安东，又回过头来。
“哦，对了把你的弹夹先给我，弹药到了汉斯手里，可就拿不回来了。”
被缴械之后，米高扬轻轻一推，我整个人就孤零零的站到空旷的土路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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