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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2 / 2)

《舒元舆传》“举进士,见有司钩校苛切,因上书言:‘自古贡士,未有轻于此者。且宰相公卿由此出,而有司以隶人待之。罗棘遮截,疑其为好,非所以求忠直也。’又言‘国朝校试,穷微探隐,无所不至,士至露顶跣足以科场,此先辈所以有投椠而出者。然狡伪之风所在而有,试者亚,而犯者众,桁杨之辱不足以尽辜。如主司真具别鉴,怀藏满箧,亦复何益?故搜索之法,只足以济主司之所短,不足以显才士这所长也。’”

今日考试之弊,在乎求才之道不足,而防好之法有馀。宋元初,御史中丞刘挚上言:“治天下者,遇人以君子长者之道,则下必有君于长者之行应于上。若以小人遇之,彼将以小人自为矣。况以此行于学校之间乎?诚能反今日之弊,而以教化为先,贤才得而治具张,不难致也。”

《金史》:“泰和元年,省臣奏:‘搜简之法虽严,至于解发袒衣,索及耳鼻,殊失待士之礼。放大定二十九年已尝依前故事,使就沐浴,官置衣为之更之,既可防滥,且不亏礼。’从之。”

朱子论学校科举之弊,谓:“上以盗贼待士,士亦以盗贼自处。鼓噪迫胁,非盗贼而何?嗟夫,三代之制不可见矣,汉唐之事岂难仿而行之者乎?”座主门主贡举之士,以有司为座主,而自称门生。自中唐以後,遂有朋党之祸。会昌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中书覆奏:“奉宣旨,不欲令及第进士呼有司为座主,兼题名局席等条,疏进来者。伏以国家设文学之科,求真正之士,所宜行崇风俗,义本君亲,然後升于朝庭,必为国器。岂可怀赏拔之私惠,忘教化之根源,自谓门生,遂为朋比?所以时风浸坏,臣节何施?树党背公,靡不由此。臣等议,今日以往,进士及第,任一度参见有司,向後不得聚集参谒,于有司宅置宴。其曲江大会朝官及题名局席,并望勒停。”奉敕宜依。後唐长兴元年六月,中书门下奏:“时论以贡举官为恩门,及以登第为门生。门生者,门弟子也,颜、闵、游、夏等并受仲尼之训,即是师门。大朝所命,春官不会。教诲举子,是国家贡士,非宗伯门徒。今後及第人不得呼春官为恩门、师门,及自称门生。”宋太祖建隆三年九月丙辰,诏及第举人不得拜知举官子弟及目为恩门、师门,并自称门生。刘克庄《跋陆放翁帖》云:“余大父著作为京教,考浙漕试;明年考省试。吕成公卷子皆出本房,家藏大父与成公往还真迹,大父则云‘上覆伯恭兄’,成公则云‘拜覆著作丈’,时犹未呼座主作先生也。”寻其言,盖宋末已有先生之称。而至于有明,则遂公然谓之座师,谓之门生,其朋党之祸亦不减于唐时矣。唐时风俗之敝,杨复恭至谓昭宗为门生天子。唐崔佑甫议,以为自汉徐孺子于故举主之丧,徒步千里而行一祭,厚则厚矣,其于传继非可也,历代莫之非也。汉书·樊传》言:“郡国举孝廉,率取年少能报恩者。”当时即有此说。近日张荆州九龄又刻石而美之。于是後来之受举为参佐者,报恩之分往往过当,或挠我王宪,舍其亲戚之罪负,举其不令子孙以窃名位,背公死党,兹或近之。时论从而与之,通人又不救,遂往而不返。夫参佐之于举主,犹蒙顾盼之恩,被话言之奖,陶熔成就,或资其力,昔人且有党比之讥。若科场取士,只凭所试之文,未识其名,何有师生之分?至于市权挠法,取贿酬恩,枝蔓纠连,根抵磐互,官方为之浊乱,士习为之颓靡,其与汉人笃交念故之谊抑何远哉!

《风俗通》记弘农太守吴匡,为司空王琼所举。班诏劝耕,道于渑池,闻琼薨,即发丧制服,上病,载辇车还府。论之曰:“剖符守境,劝民耕桑,肆省冤疑,和解仇怨,国之大事,所当勤恤。而猥顾私恩,做狠自遂。若宫车晏驾,何以过兹?”论者不察,而归之厚。司空袁周阳,举苟慈明有道;太尉邓伯条,举訾孟直方正。二公薨,皆制齐衰。若此类者非一,然苟皆通儒,于义足责。或举者名位斥落,子孙无继,多不亲至。然则隆情由乎显阀,薄报在乎衰门。此又私恩之一变,古今同慨者矣。

《後汉书》“周景为河内太守,好贤爱士。每至岁时,延请举吏人上後堂,与共宴会,如此数四乃遣之,赠送什物,无不克备,既而选其父兄子弟,事相优异。”先是,司徒韩演在河南,志在无私,举吏当行,一辞而已,恩亦不及其家。曰:“我举若可矣,岂可令偏积一门?”是二公者,在人情虽有厚薄之殊,而意趣则有公私之别矣。

《记》言:“赵文子所举于晋国管库之士七十有余家,生不交利,死不属其子焉。”呜呼!吾见今之举士者,交利而已,属子而已。

举主制服《杂记》曰:“孔子曰:‘管仲遇盗,取二人焉,上以为公臣,曰:‘其所与游辟也,可人也。’管仲死,桓公使为之服。宦于大夫者之为之服也,自管仲始也,有君命焉尔也。”此虽前仕管氏,亦以举主而服之,然孔子以为有君命则可,盖亦有所不尽然之辞。

同年今人以同举为同年。唐宪宗问李绛曰:“人于同年固有情乎?”对曰:“同年乃九州四海之人,偶同科第,或登科然後相识,情于何有然?”穆宗欲诛皇甫铺,而宰相令狐楚、萧悦以同年进士保护之矣。按汉人已有之。《後汉书·李固传》云:“有同岁生,得罪于冀,”《风俗通》云:“南阳五世公为广汉太守,与司徒长史段辽叔同岁。”又云:“与东莱太守蔡伯起同岁。”又云:“萧令吴斌,与司让韩演同岁。”《三国志·魏武帝纪》云:“公与韩遂父同岁孝廉。”汉《敦煌长吏武班碑》云:“金乡长河间,高阳史恢等追惟昔日同岁。”《郎署考廉柳敏碑》云:“县长同岁健为属国赵台公。”《晋书·陶侃传》:“侃与陈敏同郡,又同岁举吏。”其云同岁,盖即今之同年也。私恩结而公义衰,非一世之故矣。

先辈先辈乃同试而先得第者之称。程氏《演繁露》曰:“《通典》:魏文帝黄初五年,立大学于洛阳。时慕学者始诣太学,为门人。满一岁,试通一经者称弟子;不通一经罢遣。弟子满二岁,试通二经者补文学掌故;不通者听随後辈试,试通二经亦得补掌故。满三岁,试通三经者擢高第,为太子舍人;不第者随後辈复试,试通者亦为太子舍人。舍人满二岁,试通四经者擢高第,为郎中;不通者随後辈复试,试通亦为郎中。郎中满二岁,能通五经者摧高第,随才叙用;不通者随後辈复试,试通亦叙用。”故唐世举人呼已第者为先辈,由此也。今考《吴志·阐泽传》言:“州里先辈丹阳唐固,修身积学。”《薛综传》言:“零陵赖恭先辈,仁谨不晓时事。”《晋书·罗宪传》言:“侍宴华林园,诏问蜀大臣子弟,复问先辈宜时叙用者,宪荐蜀人常忌、杜轸等。”是先辈之称,果起于三国之时。而唐李肇《国史补》谓互相推敬谓之先辈,此又後人之滥矣。

郑氏《诗·采薇》笺曰:“今蔽生矣,先辈可以行也。”是亦汉未人语。出身授官史言开元以往,四海晏清,士无贤不肖,耻不以文章达。其应诏而举者多则二千人,少犹不减千人,所收百才有一。《文献通考》“唐时所放进士,每岁不过二三十人。士之及第者,未便解褐人仕,尚有试吏部一关。韩文公三试于吏邵无成,则十年犹布衣,且有出身二十年不获禄者。自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上初即位,思振淹滞,赐进士诸科出身者五百余人,皆先赐绿袍靴笏,赐宴开宝寺,第一、第二等进士及九经授将作监丞、大理评事、通判诸州,其余皆优等注拟,宠章殊异,历代未有也。薛居正等言取人大多,用人太骤,不听。此太宗初一天下,欲以得士之盛跨越前代,荣观史册,而不知侥幸之心,欲速之习,中于士人者,且数百年,而不可返矣。又考《通典·举人条例》“四经出身,授紧县尉;判人第三等,授望县尉,五经出身,授望县尉;判人第三等,授畿县尉。进士与四经同资。”是唐时明经、进士,初除不过县尉。上今代则一人词林,更不外补,二甲之除犹为部属,崇浮长惰,职此之由。所以一第之後,尽弃其学,而以营升纳贿为事者,以其得之浅而贵之骤也。其于唐人举士之初制,失之远矣。《儒林公议》言:“太宗临轩放榜,三五名以前皆出贰郡符,迁擢荣速。陈尧叟、王曾初中第,即登朝领太史之职,赐以朱黻,尔後状元登第者,不十余年皆望柄用,人亦以是为当得之也。每殿廷胪传第一,则公卿以下无不耸观,虽至尊亦注视焉。自崇政殿出东华门,传呼甚宠,观者拥塞通衢。”今代状元及第之荣,一甲翰林之授,权舆于是矣。

宋初用人之弊有二:进士释褐,不试吏部,一也;献文得旨,召试除官,二也。今炫文之途已革,而入官之选尚轻,二者之弊其一尚存,似宜仍用唐制。用八股之人才,而使之理烦治众,此夫子所谓贼夫人之子也。

恩科宋时有所谓特奏名者。开宝三年三月庚戌,诏礼部阅进士,及十五举尝终场者,得司马浦等一百六人,赐本科出身,特奏名。恩例自此始,谓之恩科。咸平三年,遂至九百余人。士人恃此,因循不学。故天圣之诏曰:“狃于宽恩,遂隳素业,苟简成风,甚可耻也。”而元初,知贡举苏轼、孔文仲言:“今特奏者已及四百五十人,又许例外递减,一举则当复增数百人。此曹垂老,别无所望,布在州县,惟务黩货以为归计。前後恩科,命官几千人矣,何有一人能自奋厉有闻于时?而残民败官者不可胜数,以此知其无益有损。议者不过谓宜广恩泽,不知吏部以有限之官待无穷之吏,户部以有限之财禄无用之人,而所至州县举罹其害,乃即位之初有此过举,谓之恩泽,非臣所识也。”当日之论如此。《语》不云乎:“及其老也,戒这在得。”故有杖乡之制以尊高年,至仕之节以养廉耻。若以宾王谒帝之荣,为闵老酬之具,恐所益于儒林者小,而所伤于风俗者多。养陋识于泥途,快膻情于升斗。岂有赵盂之礼绛人,穆公之思黄发,足以稗君德而持国是者乎?况五十不从力政,六十不与服戎,岂可使断断于阙里之旁,攘攘于桥门之下?宜著为令,凡中式举人,年至六十者,赐第罢归,居家授徒;不中式者,不许再上。不但减百千默货之人,亦可以劝二三有耻之士,”

汉献帝初平四年,诏曰:“今耆儒年逾六十,去离本土,营求粮资,不得专业。结童入学,皓首空归,长委农野,永绝荣望,朕甚愍焉。其依科罢者,听为太子舍人。”唐昭宗天复元年,赦文令中书门下选择新及第进士中,有久在名场、才沾科级、年齿已高者,不拘常例,各授一官。于是礼部侍郎杜德祥奏拣到新及第进士陈光问年六十九,曹松年五十四,王希羽年七十三,刘象年七十,柯崇年六十四,郑希颜年五十九,诏光问、松、希羽可秘书省正字,象崇、希颜可太子较书。此皆前代季朝之政,当丧乱之後,以此慰寒而收物情,非平世之典也。《实录》:宣德二年六月己卯,行在礼部尚书胡淡奏:“北京国子监生及见拨各衙门历事者,请令六部尚书、都察院都御史、通政使司、大理寺、翰林院各堂上官、六科给事中,公同监官拣选凡年五十五以上及残疾貌陋不堪者,皆罢为民。”上从之。凡斥去一千九十五人,其南京国子监生亦准此例。三年四月丙辰,行在吏部尚书蹇义奏:“拣择吏员年五十以上,及人物鄙狠不谙文移者,皆罢为民。”四年九月甲寅,放南北两京国子监生年五十五以上及残疾者二百五十三人还乡为民。九年九月戊寅,行在礼部奏:“取天下生员年四十五以上者考试,其中者人国子监读书,不中者罢归为民。”宣庙精勤吏治,一时澄清之效如此。後人不知,即知之亦不肯言矣。

年齿《记》曰:“四十曰强而仕,七十曰老而传。”是人生服官之日不过三十年。汉顺帝阳嘉元年,用左雄之言,令孝廉年不满四十不得察举。皆先诣公府,诸生试家法,文史课笺奏。宋文帝元嘉中,限年三十而仕,梁武帝天监四年,令九流常选,年未三十,不通一经不得解褐。今则突而弁兮,已厕银黄之列;死期将至,尚留金紫之班。何补官常,徒隳士习?宜定为中制,二十方许应试,三十方许服官。年至六十,见任官听其自请致仕,无官之人一切勒停。是虽蚤于占《记》之十年,要亦不过三十年而已。三十年之中,复有三年大忧及期丧不得选补之曰,则其人在仕路之日少,而居林下之日多,可以消名利之心,而息营竞之俗。洪熙元年四月庚戊,郑府审理正俞廷辅言:“近年宾兴之士,率记诵虚文,求其实才,十无二三。或有年才二十者,未尝学问。一旦挂名科目,而使之临政治民,职事废隳,民受其弊。自今各处乡试,宜令有司先行审访,务得博古通今,行止端重,年过二十五者,许令人试。”上虽嘉纳,而未果行。今则积习相沿二三百载,青云之路,跬步可阶。五尺之童,便思奔竞。欲以成人材而厚风俗,难矣。

教官汉成帝阳朔二年,诏曰:“古之立太学,将以传先王之业,流化于天下也。儒林之官,四海渊源,宜皆明于古今,温古知新,通达国体,故谓之博士。否则学者无述焉,为下所轻,非所以遵道德也。丞相、御史其与中二千石、二千石,杂举可充博士位者,使卓然可观。”

元仁宗时,方以科举取士。虞集上议曰:“师道立则善人多。今天下学士,狠以资格授强,加之诸生之上,而名之日师,有司弗信也,生徒弗信也。如此而望师道之立,能乎,今莫若使守令,求经明行修为成德之君子者,身师尊之,以教于其郡邑;其次则求夫操履近正、而不为诡异骇俗者,确守先儒经义师说,而不敢妄为奇论者,众所敬服而非乡愿之徒者;其次则取乡贡至京师罢归者。当今之世,欲求成德之人,如上一言者而不可速得;若其次之三言,则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亦未至乏才也;而徒用其又次之一言,则亦不过以资格授之,而毫鄙之夫遂以学官为糊口之地,教训之员名存而实废矣。”明初教职多由儒士荐举。景泰二年,始准会试不中式举人考授。

天顺三年十二月庚申,建安县老人贺炀言:“朝廷建学立师,将以陶熔士类。奈何郡邑学校师儒之官,真材实学者百无二三,虚靡廪禄,狠琐贪饕,需求百计,而受业解惑莫措一辞。师范如此,虽有英才美质,何由而成?至于生徒之中,亦往往玩忄曷岁年,桃达城阙,待次循资,滥升监学,侵寻老耋,授以一官。但知为身家之谋,岂复有功名之念?是则朝廷始也聚群而饮啖,终也纵群狼以牧人。苟不严行考选,则人材日陋,士习日下矣。”上是其言,命巡按御史同布、按二司分巡官,照提调学校例考之。

太仓陆世仪言:“今世天子以师傅之官为虚衔,而不知执经问道;郡县以簿书期会为能事,而不知尊贤敬老;学校之师以庸鄙充数,而不知教养之法;党塾之师以时文章句为教,而不知圣贤之道。慑捷者谓之才能,方正者谓之迂朴。盖师道至于今而贱极矣,即欲束修自厉,人谁与之?如此而欲望人才之多,天下之治,不可得矣。”又言:“凡官皆当有品级,惟教官不当有品级,亦不得谓之官。盖教官者,师也。师在天下则尊于天下,在一国则尊于一国,在一乡则尊于一乡,无常职,亦无定品,惟德是视。若使之有品级,则仆仆亟拜,非尊师之礼矣。至其官服亦不可同于职官,当别制为古冠服,如深衣幅中及忠靖中之类,仍以乡、国、天下为等。庶师道日振,儒风日振,而圣人之徒出矣。”按《宋史》黄祖爵言:“抱道怀德之士,多不应科目,老于韦布。乞访其学行修明,孝友纯笃者,县荐之州,州延之庠序,以表率多士。其卓行尤异者,州以名闻,是亦乡举里选之意,”而朱子亦云:“须是罢堂除及注授教官,请本州乡先生为之,年未四十,不得任教官。”昔人之论即已及此。

《孟县志》曰:“高皇帝定天下,诏府卫州县各立学,置师一人或二人,必择经明行修者署之。有能举其职而最书于朝者,或擢为国子祭酒及翰林侍从之职。英宗以後,始著为令:府五人,州四人,县三人,例录天下岁贡之士为之,间有由举人、进士除授者。而其至也,州县长官及监司之临者,率以簿书升斗之吏视之,不复崇以体貌,是以其望易狎,而其气易衰。即有一二能诵法孔子,以师道闻,而得荐擢者,亦不过授以州县之吏而止。其取之也太滥,其待之也大卑,而其禄之也太轻,无怪乎教术之不兴,而人才之难就矣。”

士风之薄始于纳卷就试,师道之亡始于赴部候选,梁武帝所谓“驱迫廉,奖成浇竞”者也。有天下者,能反此二事,斯可以养士而兴贤矣。

武学《山堂考索》言:“武学置于庆历三年,阮逸为武学谕。未几省去,熙宁复置,选知兵书者判武学,置直讲,如国子监。靖康之变,不闻武学有御侮者。《实录》:正统六年五月,从成国公朱勇等奏、以两京多勋卫子弟,乃立武学,设教授、训导、如京府儒学之制。已而武生渐多,常至欺公挠法,正德中,钱宁已嗾武学生朱大周上疏劾杨一清矣。崇祯四年,南京武学生吴国麟等殴御史郭维,经掌都察院张延登奏黜,是则不惟不收其用,而反贻之害矣。

《太祖实录》:“洪武二十年七月,礼部请如前代故事,立武学,用武举,仍祀大公,建昭烈武成王庙。上曰:‘太公,周之臣,若以王把之,则与周天子并矣,加之非号,必不享也。至于建武学,用武举,是分文武为二途,轻天下无全才矣,古之学者,文武皆备,故措之于用,无所不宜,岂谓文武异科,各求专习者乎?大公但以祀帝王庙,去武成王号,罢其旧庙。’于是勋戚子孙袭爵者习礼<矢聿>业于国子监,被选尚主者用仪制主事一人教习。”文事武备统归于一,呜呼,纯矣。

宋刘敞《与吴九书》曰:“昔三代之王,建辟雍、成均,以敦教化者,危冠缝掖之人,居则有序,其术诗书礼乐,其志文行忠信,是以无鄙倍之色,斗争之声。犹惧其未也,故贱诈谋,爵人以德,褒人以义,轨度其信,壹以待人。故日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民知所底,而无贰心,是以其教而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治。未闻夫武学之科也。夫缦胡之缨,短後之衣,目而语难,按剑而疾视者,此所谓勇力之人也,将教之以术,而动之以利,其可得不为其容乎?为其容可得,无变其俗乎?而况建博士之职,广弟子之员,吾恐虽有智者,未能善其後矣。夫战国之时,天下竞于驰骛,于是乎有纵横之师。技击之学以相残也,虽私议巷说,有司不及,然风俗犹以是薄,祸乱犹以是长,学者之所甚疾,仁人之所忧而辩也,若之何其效之?且足下预其议而不能救与?吾所甚惑也。”

因勋卫子弟,不得已而立武学,仍宜以孔子为先师,如前代国学祀周公,唐开元改为孔子。周公尚不祀于学,而况太公乎?成化五年,掌武学国子监监丞阎禹锡言:“古者庙必有学,受成、献馘于中,欲其先礼义而後勇力也。今本学见有空堂数楹,乞敕所司,改为文庙。”可谓得礼之意。

杂流唐时凡九流百家之士,并附诸国学,而授之以经。《六典》:“国子祭酒、司业之职,掌邦国儒学训导之政令。有六学焉:一曰国子,二曰太学,三曰四门,四曰律学,五曰书学,六曰算学。”欧阳詹《贞元十四年记》曰:“我国家春享先师後,更日命太学博士清河张公讲《礼记》。束修既行,筵肆乃设,公就几,北坐南面;直讲抗犊,南坐北面。大司成端委居于东,小司成率属列于西。国子师长序公侯子孙自其馆,大学长序卿大夫、子孙自其馆,四门师长序八方俊造自其馆,广文师长序天下秀彦自其馆,其馀法家、墨家、书家、算家术业以明亦自其馆。没阶云来,即席鳞差,攒弁如星,连襟成帷。”观此可见当日养士之制宽,而教士之权一,是以人才盛而艺术修,经学广而师儒重。今则一切摈诸桥门之外,而其人亦自弃,不复名其业,于是道器两亡,而行能兼废。世教之日衰,有由然也。

通经为吏汉武帝从公孙弘之议,下至郡太守卒史,皆用通一艺以上者。唐高宗总章初,诏诸司令史,考满者限试一经。昔王粲作《儒吏论》,以为先王博陈其教,辅和民性,使刀笔之吏皆服雅训,竹帛之儒亦通文法,故汉文翁为蜀郡守,选郡县小吏开敏有材者张叔等十余人,亲自饬厉,遣诣京师,受业博士,後汉奕巴为桂阳太守,虽干吏卑末,皆课令习读,程试殿最,随能升授。吴顾邵为豫章太守,小吏资质佳者,辄令就学,择其先进,擢置右职。而梁任有厉吏人讲学诗。然则昔之为吏者,皆曾执经问业之徒,心术正而名节修,其舞文以害政者寡矣。东京之盛,自期门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经》章句。贞观之时,自屯营飞骑,亦给博士,使授以经。有能通经者,听得贡举。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岂不然乎?《周官·太宰》:“乃施典于邦国,而陈其殷,置其辅。”後郑氏曰:“殷,众也。谓众七也。辅,府吏,庶人在官者。”夫庶人在官而名之曰辅,先王不敢以厮役遇其人也,重其人则人知自重矣。

欧阳公《集古录·晋南乡太守碑阴》:“官属何其多邪,盖通从史而尽列之,当时犹于其问取士人,故吏亦清修,其势然尔。”

《元史·顺帝纪》:“至正六年四月,命左右二司六部吏属,于午後讲习经史。”其时朝纲己弛,人心将变,虽有此令,而实无其益。是以《太祖实录》言:“科举初设,上重其事,凡民间俊秀子弟,皆得预选。惟吏胥心术已坏,不许应试。”

又诏:“凡选举,毋录吏卒之徒。”

然而尝与群臣言,元初有宪官疾,吏往候之。宪官起,扶杖而行。因以杖授吏,吏拱手却立不受。宪官悟其意,他日见吏谢之。吏曰:“某为属吏,非公家僮,不敢避劳虑,伤理体。”是则此辈中未尝无正直之人,顾上所以陶熔成就之者何如尔。

陆子静尝言:“古者无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严;後世有流品之分,而贤不肖之辨略。”能于分别之中而寓作成之意,庶乎其得之矣。

《大明会典》“洪武二十六年,定凡举人出身,第一甲第一名从六品,第二名,第三名正七品,赐进士及第;第二甲从七品,赐进士出身;第三甲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而一品衙门提控,正七品出身;二品衙门都吏,从七品出身;一品、二品衙门掾史、典吏,二品衙门令史,正八品出身,其与迸士不甚相远也。後乃立格以限其所至,而吏员之与科第高下天渊矣,故国初之制,谓之三途并用。荐举,一途也;诏罢举保经明行修及贤良方正,以言者谓其奔竞冗滥,无稗实用也,进士监生,一途也;吏员,一途也。或以科与贡为二途,非也永乐七年,车驾在北京,命兵部尚书署吏部事方宾,简南京御史之才者召来,宾奏御史张循理等二十八人可用。上问其出身,宾言循理等二十四人由进士、监生,洪秉等四人由吏。上曰:“用人虽不专一途,然御史,国之司直,必有常识,达治体,廉正不阿,乃可任之。若刀笔吏,知利不知义,知刻薄不知大体,用之任风纪,使人轻视朝廷。”遂黜秉等为序班,谕自今御史勿复用吏。流品自此分矣。

宣德三年三月丙戌,敕谕吏部:“往时选用严慎,吏员授官者少。比年吏典考满岁以千计,不分贤否,一概录用,廉能几何?贪鄙塞路,其可不精择乎。”苏州况钟、松江黄子威二郡守,并有贤名,而徐烯、万棋皆累官至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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