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草走来，打开生锈的大门，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进到空荡荡的屋里，放下包，点上蜡烛，寻了床垫，掀开胶单一角坐下。
坐了一会，赵羽眼角有泪滑落，却也没有大悲。掏出酒来，慢慢喝着，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为什么？”
赵羽喃喃自语。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上学，上学，上学！上了十六年，又能怎样？还不是一事无成？如今连继续上学都不能够了，哈哈，考都考不上！”
赵羽笑得狰狞。
“你让我学了十六年，十六年！”
赵羽又灌了一口酒。
“小学时你告诉我，初中生活很精彩，我进了初中，发现课更多了，你骗了我；
初中时你告诉我，高中可以谈恋爱，我进了高中，发现禁止早恋，你骗了我；
高中时你告诉我，大学可以尽情地玩，这次你没骗我，我进了大学，发现再也没人管我，玩，玩，玩，玩挂科！”
赵羽又咬开了一瓶。
“你说，能上大学的，都是人才；
你说，大学生在社会上很吃香；
你说，大学毕业能找到一个好工作。
可我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的我，还是你当初说的结果吗！是吗？”
赵羽脸上泪痕已干。
“是，我承认，我学习并没有那么努力。
我上课会走神，我爱一个人看小说，我脑子里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那么，你为什么还让我顺利地进入高中，考入大学？然后才告诉我，你是个废物，你没资格继续上学。一脚把我踹开！
放屁！全都是放屁！”
赵羽想到气愤处，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屋里踱步，手里无意识地挥着酒瓶。
“我被骗了啊！我好恨，好恨，好恨呐！”
赵羽疯狂地摔打着瓶子，玻璃渣子碎了一地，仅剩瓶口还攥在手里，锐利的断口割破了手掌他也恍若未觉。
终于赵羽累了，松开了手，跌跌撞撞地又摸回床边，无力地摊在了床上。手上的伤口也已凝结，唯有黑色血迹在证明他刚才的疯狂。
“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相信任何人的经验，我只相信自己的脚步和判断，只遵从自己的心意。”
赵羽摸出手机，把脸凑到蜡烛前，调到前摄像头，调整了角度，拍下了他今天的照片。
不要误会，这是赵羽的一个习惯，每天拍一张自己的照片。这习惯从赵羽两年前换了新手机开始。他想记录自己从生到死的故事。
与这个习惯相匹配的，还有写日记的习惯。赵羽觉得，如果能坚持下来，那么等以后再看的时候，将是一份珍贵的回忆。这是谁也夺不走、骗不去的。
不过很显然，今天的日记赵羽是写不成了。
因为他已经仰躺在床上，四肢伸展，闭上了眼睛。手机还虚握在手里，屏幕亮着。
赵羽的意识已经飘飘然不知何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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