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药公司人头攒动。
每个月的二十五日开始，第一医药公司会连续五天，都是这种热闹的景象。
“何淼，这儿呢。”张卓站在摇晃着他那枯瘦，青筋暴露的大手，站在医药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门口，冲着我大声喊道。
我见到了一些熟悉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谈天说地。便礼节性地逐一微笑和点头，他们见到我也都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张卓左腋下夹着一个金利来手包，右手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一边吸着烟，一边跟一个我不熟悉的人攀谈。
“何淼，哥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他，你就知道临床怎么去做了。”张卓说：“这是崔海涛，你也听说过的。海涛，这位是我兄弟何淼。”
我跟这个叫崔海涛的人相互很礼貌地握了一下手，互道了一声“你好！”便开始打量起这个号称龙城临床做得最好的人。这个崔洪涛和我认识的崔涛只有一字之差，但都属于同行。崔涛跟我们一样都是跑市场的。就业务而言，虽然崔涛做的还不如我和张卓，但人家有一个大款的爹，他每个月的花销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所谓的来跑医药市场，就是他老爹想让他锻炼一下而已。这个公子哥自打上次在我家里吃过饭之后，就去美帝国家旅游去了。临走的时候打过一个电话，然后带着模特女朋友飘然而去。我自从投入到这个行当，来到这个城市开始，崔海涛这个名字就如一只打不死的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我听到最多的话是：“你看看人家崔海涛的业务做的”！貌似很简单的一句话，但所囊括的内容很多。
我初来乍到时，还不懂做医药销售有两种渠道，一种是做临床，而另一种是做市场。
所谓做临床，就是医药代表拿着自己代理的处方药品，通过医药公司进入到大型医院，然后开始做医生工作；让医生开处方，把药品用到患者身上。
做市场，也称为做otc市场。这种渠道操作起来，相对来说比做临床的程序简单一些。医药代表只要把所代理的非处方药品；进入到医药公司，经过医药公司分流到小门诊和药店进行销售。不过，做市场的要辛苦一些。
我是属于阴差阳错；原本是来做临床，但却先做了市场的人。时至今日，我所代理的公司主打品种的资料，不知是还躺在龙城人民医院；药剂科科长的办公桌的抽屉里，还是已经从一页页华丽的铜版纸张，变成了一卷卷柔软的卫生纸。我想，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崔海涛这个人的身材，跟我很相近，也是不胖不瘦的样子。眼睛不大，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看到这张嘴，就知道，此人一定是一个能说会道，能把死人说活的主。据说，现在这个人每天日进斗金。两年前在龙城买了一套三居室；一百八十平的商品房，还买了一辆卡宴，主要用来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
张卓这厮是一个自来熟的人，跟谁都能说上话。而且，说过话认识了以后，便说跟这个人是朋友。我从这厮口中没少听到崔海涛的名字，但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被吹捧得神乎其神的人。可见，张卓跟这个人并不是朋友，充其量只不过是点头之交。也可能是今天才刚刚搭上话的。
崔海涛这个人身上，倒真还有一点很狗血的励志故事。
我也是从张卓口中得知，崔海涛原是东北哈市人，来到龙城已经有七八年之久。不知道是有人杜撰，还是确有其事。说崔海涛在哈市做过扒手，在当地扒手界也算是知名人物。
但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一次失手后，被劳教了一年半。出来后，就代理了一家小药厂的两个品种，来到了这个城市。起初也是如我一般，一日三餐难以为继。但后来交了狗屎运，认识了一个开歌厅的女老板，被女老板**了两年。在女老板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也正印证了一句古语：英雄莫问出处。扒手改过自新，也能有一个百花盛开的春天。只是不知道崔海涛今天来到第一医药公司所为何来？
在龙城医药行业，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几家医药公司。但称得上大型的医药公司只有两家，第一医药公司和学府街医药公司。第一医药公司主要经营otc品种，而学府街医药公司才主营处方药品。做临床的医药代表，很少有人把货放到第一医药公司。
三年多的时间里，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崔海涛。
“你先进去找刘总签字，我跟海涛还有事儿说。你结完款找我，中午还是老规矩，找一家馆子搓一顿。”张卓说完话，就跟崔海涛两个人向门厅外走去。
我注意到，崔海涛面色有些阴沉，张卓这厮倒是一脸的笑容，但他的笑容里，隐约透出一丝尴尬的味道。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终于从财会手上拿到了一张承兑汇票，看了一眼汇票上的金额，又交给了会计周红。周红会意地点点头，随后把汇票放入了自己的背包。
我走出医药公司的大门，一阵阵微风袭来，吹拂走了刚才在办公楼里的闷热所引起的不适。
忽然，我的肩上被一只手拍了一下，扭过头一看，原来是王志强挺着一个大肚子，走着鸭子步，从背后追了过来。
现在的气温也不过十八九摄氏度，还没到炎热的时候。只见这厮上身只穿了一件t恤，脸上还挂着汗珠。可见胖子马上就要过上难熬的日子了。
“何淼，这个月赚大钱了吧？”
“球！跟上个月差不多，还是一万七千多。”
“那也比我强，我只结了四千多。”
“你几个品种？要是按比例来，我还不如你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在我的心里，能结款一万柒仟陆佰大洋，还是很知足的。
我见张卓坐在大门外的一个花池上，正冲着我和王志强两个人摆手，就走了过去。
“你结了多少款？今天谁结款多，谁请客。”我说。
“两万多一点。你呢？”
等我和王志强两个人报过数字，张卓倒是很敞快地说：“行了，今天我请客，你们想吃啥就说。”
张卓还是第一次如此大方，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每次让这厮请客，都是一副抽筋拔骨的模样，好像用小刀割他身上的肉一般。今天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还有我没想到的是，这厮的大方还是后面他说的话：“何淼，志强，把你们的老婆都叫上，张哥今天一条龙服务。”
这厮所说的一条龙服务，就是先找一家饭店大吃大喝一顿，然后再去洗桑拿，或去歌厅嚎上半宿。
“我老婆回娘家了，去歌厅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小姐？王志强小心翼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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