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御街上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此刻唯有沿街高挂的灯笼烛火还在飘忽闪烁着。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一个更夫敲着梆子,独自一人从御街上巡逻过去。一阵莫名寒风吹过,他打了个冷战,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袄子。
天上的云层被风吹的散去了一些,圆月露出了半边,月光洒在了御街光滑的青石路面上,反射出了一地清冷的银光。
“啪嗒”一声,周遭似有瓦片落地。更夫警觉的四下望去,只见一只黑猫踮着爪子从一家店铺的屋檐上缓缓走过,歪头看了一眼更夫,绿莹莹的圆眼让人无端背后生凉。
见没有什么异常,更夫才继续往前走去。
他没看见的是,在他的身后,两个倏忽跃起的黑影如低飞的雨燕,从俨然的屋檐上轻巧掠过,如风似幻。
蓦然,从御街东边的榆林巷附近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又有两串火光上天,绽放开了两朵烟花。紧接着,犬吠声、小儿啼哭声、被惊醒的人们愤怒的叫骂声、门房大声疾呼、凌乱的脚步声的声音次第响起。
更夫呆呆的站在宽阔的御街中央,不知所措。他还没回过神来时,西北方的南门大街,亦传来了一阵爆竹声。
一个时辰的功夫,汴京城中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竟有四处地方先后响起了同样的爆竹声。
这日休沐,许酬从府里出来,照常沿着汴河大街向大相国寺走去。途径汴京数一数二的桑家瓦肆时,许酬瞄了一眼瓦肆门口的告示板上大笔写着的最新的说书剧目。影射宫廷秘闻的《三王案》早已过时,现如今最火的剧目,便是讲述当下汴京城里正在上演的真实事件——江洋大盗智斗官府公门的《雌雄义盗》。
“啪”,这惊堂木一拍,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便从桑家瓦肆的大棚里传了出来。
“……说起这雌雄义盗,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是从哪里起的家,第一炮就打在了这防戍森严的汴京城。各位看官,为何说是雌雄呢?那自然是一男一女、一公一母两个大盗。这雄盗是身手矫捷,惯用精工银鞭;这雌盗是神出鬼没,手持双柄短剑。又为何说是义盗呢?因为他们不盗平民,专捡权贵之家下手,还将盗来的财物,都散去了接济穷苦百姓。这劫富济贫的侠义之举,连老桑我都十分佩服!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二人就已经偷遍了汴京城里数的上号的大富大贵之家。像什么钟大学士家、会仙楼的钱大老板家、安国公家、通金源长生库的师家、甚至连当朝枢密使石家,都遭了窃。哎哟,如今你家若是没被这雌雄义盗光顾过,就不敢称是这汴京城里的富贵世家……官府公门现在全城布防,可被这俩大盗耍的是团团转,连根毛都没抓到。现场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张绘有并蒂莲的小纸片……”
一张绘有双色并蒂莲的小纸片,此刻正攥在汴京府尹鲍正傅的手中。他眯着眼睛,通过一柄水晶透镜,仔细研究着这张纸片上的玄机。
这是一朵粉、紫两色的并蒂莲花,被画在一张裁剪方正的四寸冷金笺纸上,花样纹路十分细腻。鲍正傅看着这精致的笔触,仿佛能感应到这纸片背后描摹此图的是一双纤纤素手。
他又将其他几张在盗案现场发现的并蒂莲花纸片排在桌案上一并细看,除了走笔稍许有些细微差异,并未看出有何端倪。
“现场就留下这些纸片吗?可有其它物证,或是鞋印、手印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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