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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黄粱一梦(2 / 2)

韩谷生一个翻身,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不去理会真儿。

“对啦,我忘了告诉你啦——”真儿微笑着看着韩谷生,却没了下文。

才刚在他脸上显出得一丝安稳被这半句话击得荡然无存,他惊骇地张大眼睛,牙齿“格格”地打着颤。“你,你是……什么……什么意思?”

“这药是要稀释的,这么浓,你舔食了会适得其反的。”真儿依然笑着,用手指着树林外,接着说道,“那边就是小溪,你爬过去,吃些冰也好啊!”

“你耍我!你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韩谷生因为愤怒,脸上竟然出现了血色,“我要带兵踏平荆园!”

“有骨气,那你就先关心一下自己好死不好死吧!”真儿大步走开,回头对铁链说,“我们走!”

“别走……,别抛下我!求你啦……,我贱,我坏,我不得好死……!救救我!看在裳华份上救救我吧!”韩谷生哭喊着,一边往真儿这边爬过来。

“哈哈哈……”真儿仰天大笑,那笑声从她气海中冲击而出,形成巨大的声浪,刺激着每一个在场人的耳膜隐隐作痛。泪却在她面上无声地滑过,跌落在地上,与霜花凝结在一起。

“好,就看在裳华份上,我可以救你,但我要你讲出来你到底对秀蝶做了些什么!”真儿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什么也没对她做,真的,她在江南,我在陇西,我怎么去害她呀!”

“好,那你就等死吧!”真儿加快脚步向树林外走,铁链小跑着跟上。

“别走,别走——,啊——”韩谷生只觉心头再次泛起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刺痛,似乎是真儿的手已探入他的胸膛,把整个心脏揉捏在一起,一如刚才的小药瓶。

铁链放慢脚步,回头对韩谷生说:“你的命就在我家小姐手里,你让她不痛快,就只有死路一条;你好好回答,我家小姐可是个说话算数的。”

韩谷生把头埋在冷冻的地上,他自认为是个走一步看几步的人,从小寄人篱下、卑躬屈膝,让他学会了更好地察言观色。他可以把秀蝶玩弄于股掌之上,但从一开始,就对真儿有所顾忌。他永远无法正确判断在这个女子美丽的外表之下,究竟有怎样的心思。现在她一而再地追问,说明她已知道了些什么。不说是死,说了,她也未必会放过自己;但是说了,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他来时的安排,说不定能带来一份转机。

“我说,我说!”他像是在忍受巨大痛苦后,才挤出这句话。

真儿回身望了他一眼,那如湖水般澄澈纯净的眼睛,微波荡漾。

“春天那会儿,我的确在城里见过男装的秀蝶。”韩谷生一边说,一边大口喘着气,眼睛随时观察着真儿面上的变化,“她满大街见人就打听我,我……,我不想让她和现在的妻子碰面,就安排一个亲信去告诉她我们早已换防到了范阳。我担心她一个人去范阳,就让手下安排她跟着一个商队一起走,我想她在边关走了一大圈没找到我,自然会死心回江南的。”

“可她没回去!”真儿口气里一种摄人心魄的东西。

韩谷生身体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是痛苦又一次发作,“没回去吗?”

“你不知道?”

“你刚才还说她在江南等我的。”

“你刚才的表现可是早出卖了你!”真儿不耐烦地一摆手,“别装啦,你不知道她出事吗?”

“我,我……,”韩谷生不敢看真儿的眼睛,那里面的寒气比北风更让人感到严冬的气象。“我后来听说商队好像出了点事儿……”

“你竟然高兴地去喝花酒啦!”真儿觉得自己已是遍体鳞伤。

“不是,”他的声音大得几乎在呐喊,双颊再次涨出红晕,嘴角哆嗦着,泪水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知道吗,你再恨我,再怨我,也别说我没有一点心肝!那个多嘴的东西,没有告诉你我当时是多么得痛不欲生吗?在我心里没有一个女人比秀蝶更让我爱恋!我和你讲得都是实话,我就是要在这里出人头地,什么将军啊、夫人的,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罢了!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去,让秀蝶在所有人面前扬眉吐气!我不要她出事的,我不要!你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有没有回去?有没有?”他向前爬了几步,像是要去扯她的衣裙。

“没有!”真儿向后退了几步,声音轻得连自己都无法听清。

韩谷生一个翻身又仰躺在地上,突然用手捂住脸,号啕起来。

在真儿看来,韩谷生廉价的泪水,只不过是用来让自己心理上少些歉疚感而已!这泪水只会让真儿觉得他更加面目可憎!“你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你现在终于没有了羁绊,可以全心全意爱现在的妻子了!”

“她——”韩谷生虽收住哭声,声音里依然夹杂着啜泣,“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将军的妹妹,如果不是她可以改变我和秀蝶的明天,我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她怎么能和秀蝶比,一个命硬的寡妇,她给秀蝶提鞋我还觉得不能够呢!”

“但她可以从今天起掌控你的生死!”真儿忽得把鹤氅向后一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回头对树林深处说道,“姐姐,你出来吧!我把解药给你!以后这个男人就由你处置!”

韩谷生停止了哭泣,无限错愕地顺着真儿声音的方向向树林深处望去。

甘草扶着一位女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那女子二十七八的年纪,穿一身梅红的绣花锦袍,高高绾起的发髻上簪着宝珠翠玉,虽没有丽质天成,却也不失大家女眷风貌。

韩谷生不相信地用力眨了眨眼睛,肉体上的疼痛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只留下威协迫近后的恐惧。

那女子已是泣不成声,滚滚的泪水如同不涸的清流,从她眼角边汩汩而出;身子几乎瘫在甘草身上,一起一伏地抖动着。

“娘子?”来人正是这里镇守史将军的妹子,韩谷生新娶的娘子,裴庄仪。

“你,你……”如果能爬起来,韩谷生一定要将真儿千刀万剐,不,是要把她点天灯、下油锅,这个女人就是他命中的煞星!她如何有这样的手段,连裴庄仪都骗了出来。韩谷生向那女子爬过去,苦思恶想要怎样摆脱危险,“娘子,这大冷的夜里,你先回家去吧,可别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哈哈哈——”裴庄仪尖细地笑了两声,眉梢吊起来,红肿的双眼瞪得老大!“你还真有心,知道关心我们。”

“那些话都是用来骗他们的,真的,你是亲眼看到我现在身上的痛苦的!我得骗来解药呀!娘子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是我的妻子,我能不爱惜你吗?”韩谷生又往前爬了爬,想去扯他妻子的衣裙。

裴庄仪厌恶地抬起头,不去看她的丈夫,泪水却顺着下巴壳往地上落。“那秀蝶呢?她不是你的妻子吗?”

“妻子就是妻子!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不过是个寻死觅活非要逼我与她私奔的女人!我没说不对她负责任,但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妾罢了!相信我,刚才的话都是逼不得已的。想想我们婚后的夫妻恩爱,我是真得爱你的!”韩谷生没有再往前爬,而是把头紧贴在地面上,一付奄奄一息的样子。

裴庄仪推开真儿试泪的手帕,自己用双手在面上紧捂了捂,寒风已把她浸湿的面皮吹起了一片片红褶儿。“你觉得我还会再遭受你残酷的戏弄吗?我的心已经让你折磨得抽搐变形了。真儿请求我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相信,因为在我对此生已厌倦时,是你的眼睛照亮了我整个人生。你说总有一种情是真的,为了我,你心甘情愿的沉溺在别人的嘲笑和指责中!想来这话你也对她讲过吧!我真可怜我自己,也可怜她!原来情人的爱抚、滚烫的情话,不过是为了伸向你下一个渴望的台阶!你这样活着真得不累吗?或许你在假面后看着我们这些为你痴情的女子,只有凛冽的冷笑吧!”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一时转不过弯来。”韩谷生平静地似乎是与裴庄仪在家里的暖阁中聊着家常,“我了解那个女人,”他指了指真儿,“不用说久居深闺的你,就是大将军她也有办法降服。现在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不求你给我解药,也不要你可怜我,只要你能开心,你能好好的,我就是现在立时死去,也能彻底放心,含笑九泉了。只是好歹希望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多多关爱这个没出世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命中注定只能是遗腹子了。如果有一天,你再遇到心仪的男子,希望你能再走一步。你是个要强的女人,听不得别人的闲言碎语,不要计较,因为谣言就像你肩头的担子,你强,它就轻!”

本已收住的泪水又如泉涌般从裴庄仪眼中溢出。当他出现时,她觉得他是把心托在掌上,像一片红叶递到她面前的,耀眼的鲜红里是热情、喜悦、忠诚和圆满;从那时她坚信,即使步入浓黑的暗夜,也会有一颗永不落的星星在她头顶,让一切痛苦、悲伤、不幸和残缺萎缩在她的脚底。而今,仅仅不到一年的光景,这颗星就在雷轰电掣中猝不及防地陨落了,就在她的眼前,碎成一块一块,黑灰地没有一丝色彩。她无法再相信他的言语,即使他在讲时,眼里有看似真诚的眼花!可她又不得不去面对,因为他切中要害!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更是一个星光衰落的夜晚,眼前一幕让真儿感慨万端。她得到的,并不是梦寐中的新生;她失去的却是真实中的永恒。

“裴姐姐,这个人交给你了!如何处置,全由你!”真儿走到庄仪近前,掏出手帕,再次轻柔地帮她拭着面上的泪珠。“天不早啦,我们就先回去了。”她示意甘草和铁链过自己这边来。

“你埋伏的人早被裴姐姐打发回去了。”真儿又转头对韩谷生说,“不过,府里来接裴姐姐的人也就快到了。”

真儿他们向裴庄仪行过礼后,头也不回地向城内走去。

裴庄仪久久地站在那里看着真儿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由在心里叹道,你懂我!真得懂我!

夜色更浓重地漫开,无言地降落;风沉默下来,想着自己的心事;远山近林在黑暗中打着盹,只有风因心绪而□□时,才从梦魇中惊醒,慌张地抖动下身体;星星知趣地淡下自己的光辉,悠闲地躲进遥远的云际,不去管今夜人世间又有怎样的悲欢离合。

他们默默地走着,起伏的情感都藏在心里。

甘草的心情因经受着焦灼不安的煎熬而变得乱七八糟,时不时出现的重压让她只想扯开嗓子在旷野中大喊大叫!她不去理会铁链制止的目光,冲着面无表情,只顾低头前行的真儿说道:“小姐,您就这么放心呀,如果裴小姐把解药给了那小子怎么办?”

真儿停下脚步,眼波流转,一头青丝在身后荡漾。“她一定会把解药给他的。”

“啊——?”甘草和铁链异口同声地惊呼道。“不会的,她傻呀!”甘草不相信地摇着头,可她知道真儿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他们戏耍玩笑的。

真儿拍了拍甘草的头顶,一滴暖热的血滴在心头。“人世间的事情,总也逃不出一个不得已。”

“什么意思嘛,难道她还怕他不成?”甘草不明白。

“怕?对的,是怕,不过不是怕他,是怕这世俗的眼光。”真儿拉起甘草向前走,“这是可怕的也是必然的!笑的时候未必是因为开心,哭的时候也未必是悲伤!想坦坦荡荡做人谈何容易啊!”

“我明白一点儿啦,”铁链搔了搔头皮,接口说道,“她是担心别人的闲言碎语。”

“什么嘛!”甘草白了铁链一眼。

真儿点点头,铁链必竟是在江湖上见过世面的,甘草虽然从小受苦,可对世间的险恶也只是挨打受饿这些表面上的认识。“甘草啊,一个女人如果一而再地嫁人别人会如何讲她?”

“管他们呢,自己开心就好,别人讲两句能讲死人吗?”甘草的野性又涌了上来。

“你可以,甚至我也可以,但裴小姐不可以。”

“为什么?大家不都是女人吗?”甘草觉得小姐今天越来越奇怪啦。

“因为我们是平民百姓,更是因为荆园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可她不一样,她是大家小姐,本来没有从一而终已是被人当成话柄,如果韩谷生死了,这个克夫的名号她就得背一辈子。加上有了孩子,你让她怎么办?”真儿无法抚平自己的内心,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刺痛的感觉,“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把这件事告诉裴姐姐是对还是错。当我要求她来时,她还是那么自信满满。现在她只有黑得完全彻底的夜了。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太残忍啦。”

甘草听不得这些话,小姐的自责太没有道理。“当然不是,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早晚她都会知道的。早知道早好,别傻乎乎的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我当时就想着怎么样让韩谷生痛苦。名闻利养既然是他的最爱,那就让他永远失去这些!我的确没多想裴姐姐的心情啊。”真儿不去理会甘草的宽慰,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当我看到她泪眼滂沱时,我就感到自己好坏!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吗?”

“怎样解决问题?不告诉她就是对的吗?韩谷生会给她幸福?她不过和秀蝶小姐一样,是他的跳板罢了。小姐,你想得太多啦。”铁链也说道,他为真儿的善良感叹。

“难道你希望她永远生活在谎言里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大家不由吃惊地回头望去。却见美延披着白狐领藏青色羊毛大氅立在身后。铁链心头一颤,景公子确是身手了得,看来从一开始他就跟在大家身旁,可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你干嘛神神道道躲在后面吓人一跳!”甘草这样说着,却哧地一声笑啦。

美延也笑着拍了拍甘草的头,目光却移向真儿。

真儿有些尴尬地抻了下嘴角,她不是特立独行的人,却也不介意自己的所为会引起别人怎样的想法。万古的轮回,万籁的律动,新生的、衰亡的、燃起的、灰烬的、仰起的、沉沦的……,什么才是真实的?牵着她的心把她引进绚丽斑斓的天地,却在用缠绵的声音撩起她的希望时,给她最沉痛的一击,心在没有一点回味时,就爆裂开去,如身处炼狱中,连长眠的静寂都成为奢求。即使这样,可笑的女人们啊,还有多少依然在做着白日梦,以为自己的脉脉含情才是情人们心中最重的行囊。

也好,自己现在可以冷下来,再冷下来;而他也可以静一静。真儿偷眼望了下美延,他依然目光炯炯,面色柔和。

见大家突然都停下来,也不出声,甘草打趣道:“景公子,你看你把我们吓得都不敢说话啦。”

美延哈哈一笑,却没有接甘草话茬,深情的目光再次投向真儿,声音却并不轻快,“自责当然是难免的,可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也明白这一天是迟早要到来的。即使她不会如秀蝶那样,可迷人的微笑、光彩的容颜不会是永恒的。当她选择了这个薄情的男人,就是选择了成为一个弃妇!安于现状也罢,冲破世俗也罢,她必须去收拾面前的残局,无论心有多痛,选择只能由她自己做出。只不过答案是由你给出的罢啦!”

真儿点了点头,似乎听进去了这些话。

铁链和甘草相视一笑,甘草更是冲着美延竖起了大姆指。“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你一直跟着我们来着?”

“我见你们这几天都是鬼鬼崇崇的,就留了个心眼儿。”美延笑道。

“那你们又是怎么把裴小姐请出来的?”美延反问道。

甘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你猜?”

“我能猜出来还用问你?”

甘草得意地把小脸一仰,“这就是悬壶济世的果报!我们老爷和小姐给他们兄妹两个人都看过病的。”

“原来如此。”美延点点头,心里却并不轻松,因为她的心情未必如她的面容般真得平静了下来。“我想和你们小姐单独谈谈。”

“好啊,好啊,”甘草快活地拍起手来,“你们慢慢慢慢慢慢地谈。”她给铁链丢了个眼色。

真儿抬起手,张口要说些什么,却见甘草已拉起铁链一一溜烟地跑掉啦。她长喘了一口气,低下头望着自己泛着一点点灰白色光亮的羊皮小靴。

看着甘草他们走远,美延却一下子不知如何开口了。她的心里堆满了瓦砾、淤泥、灰烬、甚至是血污,这些垃圾总得有人去清理,如果她只是感到枯燥乏味,想安于现状也就罢啦,可他明白,这些东西已压得她一蹶不振,更让她对真纯的爱情失去了信心和向往。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綌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美延突然高声诵读起诗经中的诗句,篇篇都是男子对女子情有独钟的段落。

真儿先是一愣,但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意。却明知故问道:“谁要你在这儿背诗书的?看来天气就是冷,把你冻得都不知所云啦。”

见她终于开口,美延心头一喜,附合道:“正是冻得受不了啦,不过天气再冷,终是没有人心冷呀!”与其这样不尴不尬,不如直截了当且切入主题。

真儿吃惊地望着美延,她没想到他绕了个圈子,自己又会引入这个话题。

“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美延目光里满是坦然与真诚,“有人薄情就有人深情,不是每个男子都是浅情寡义的。”

“笑话,”真儿面有怒色,立起双眉,“这话与我什么相干?”

“别人我不管,我只对我的心!”美延并不理会她的作色,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觉得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我怎么啦?”她的声音很低,心也软了下来。

“我是认真的,你也就不用拿话来搪塞我。”美延虽然板板正正,却因为有些激动,面上的青筋微微暴了起来,“你心里有怨有恨,可也不能窥测一斑、盲翁扪籥,一竿子打下我们一船人。”

“胡说什么呢?”真儿有些心孤意怯,他的确切中肯綮,一语点中她的心意。

“心虚了吧,”他步步紧迫,“从你知道韩谷生背叛了秀蝶的那天起,你的心就狼籍成一片!怀疑、困惑就如一粒种子植入你的心里,在那片乱七八糟的心田里生根、发芽、开花!我不会让它再茁壮起来的,我要在它结出果实前把它铲除掉!”

真儿加快脚步向前走。此时星光已被晨风吹得七零八落,霞光正一点点唤醒沉睡了一夜的深蓝浅黛的山脉。湿冷的霜气在空气中流动,冰冰寒寒的扑在人脸上,随即融化而去。

“你不敢面对我吗?”美延也快行几步,赶上真儿,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紧盯着她的双眼。“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对我冷淡,一天比一天对我隐瞒?今天的事,如果有个万一呢?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要怎样才能信任我?我想海誓山盟现在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笑话,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

真儿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但她并不想让他放手,这手里传递着他的体温、他的心痛、他的不舍、他的紧张、他的任由冰天雪地也难以将它熄灭的真纯爱意。

他拉她入怀,把唇贴在她的发上,“别这样折磨我,用你最真实的目光照亮我,从皮肤到心内,我心甘情愿沉溺其中,就在你的注视下一天天老去,听着你温柔的声音,直到死亡!”

真儿伸手捂住他的双唇,已是泪眼模糊。他捧起她被寒风吹冷的面庞,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必说,他把炙热的唇印在她冰凉的唇上,让热流把他的爱传递到她的心房!

为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偏偏要走进自己的心里?想让它飞走,它却固执地盘旋在自己的天空中,幻想着有一天云开见月;他给自己一个许诺,但自己注定要让这个许诺永远不能兑现;思绪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只要一点点,就会让灰色的绝望似一道闪电般劈开心房,暴风骤雨顷刻而下的同时,自己也痛苦难当、粉身碎骨。

“别哭!我好心疼!”美延用手指轻柔地擦着她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想想人这一生中哪会一帆风顺?咸甜酸辣的现实、不如意事十之九八,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可天总会亮,春天总会来,一切都会过去的!听话,别在苦楚地煎熬自己了,为了爱你的人们,快乐起来,好不好!”

真儿虚伪地点点头,你会在将来常念十之一二吗?她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美延紧紧地把她拥在怀中,似乎要把她融化在自己身体里。突然他俯下身,一把将她背在肩头。

“干什么?”她惊叫着,捶着他的背。

“我背你回去!”

“他们没走远的,会看到的。”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让所有的人都看到!”美延霸道地呐喊着,飞奔着,浸在霞光闪闪的鳞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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