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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节 傅老头(1 / 2)

黑子翻箱倒柜从家里翻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墨绿色绸布包裹的小物件出来。他握着那小物件沉思了片刻,收进了外套的衬里口袋,拍了拍胸口,拉好衣服,对我招了招手:“走吧!带你去见一个高人!”

……

我们两个肩并肩走在白将军胡同。白将军胡同,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胡同,相传这里出过一个带兵的大将军,姓白,所以这个胡同起名叫白将军胡同。胡同的地面上铺着厚重的青石板,每一块都形状迥异,可是却能毫无间隙紧密地拼在一起,延绵到下一个路口。天空里飘着细密的雪绒花,零零散散几片落叶从两侧的院落里飘了出来,跟着雪片一同洒落,落在我的肩头。远处有学童咿咿呀呀的背书声,近处有我跟黑子的脚步声,漫天细密的雪绒花,倒是颇有些意境。

“今天是平安夜。”黑子咬牙切齿地说道,“晚上别人开房,我是给猴子他们几个光棍喊了去开黑;别人对视,我们对线;别人初恋般幸福,我们妖怪般杀戮;别人上影院,我们上高地;别人拆套,我们拆塔;别人团购,我们团灭。街上问路人:买束花吧!我们问路人:买个眼吧!这操蛋的节日!”

平安夜,自从我跟老婆认识那一年起,每一个平安夜我们都是一起度过!可是今年的平安夜……我抬起头,看着从天上慢慢飘落的雪绒花,晶莹剔透,越来越大,最后融入我的眼睛,从我的眼角流了出来,小倩……我擦了擦眼睛,深呼呼了口气,看到黑子也抬着头,看着天空发着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细细的雪尤其的湿滑,我跟黑子小心翼翼地走着。黑子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巷子两边宅门上的号码。在n市,这样保存完好的老宅院已经不多了,而白将军胡同无疑是其中之一。黑子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这是一扇用铁皮包裹的木门,门上贴了两行对联,左书“袖里乾坤大”,右写“壶中日月长”。

黑子用力拍了拍门。

不一会儿,里面有个老者洪亮的声音问道:“找谁?”

黑子恭恭敬敬地问道:“傅大师在吗?”

门打开了。一个身板瘦小的老头站在门后,上身穿着一件藏青金钱棉外套,脚着一双干干净净的老式棉布鞋,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的样子,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镜片的后面是一对警惕而有神的眼睛。他上下打量了我们两人一番,一言不发转过身,背着手往屋里走去。

走了两步,他停住了脚步,底气充沛地说道:“别在门口傻愣着了,进来吧。别忘了把门关上!”

我走进了大门,入眼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四方大院。院里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盆栽,都是些奇花异草,我能叫出名儿来的没几个,散发着阵阵香味。在大门右边靠墙角的地方摆放着两口大缸,缸口封得严严实实的,一层薄薄的雪覆盖在上面,可以隐约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黑子拍了拍我的背:“进屋吧。”

走进屋子,看到那小老头正坐在一个太师椅里,手中端着一只色泽温润的白色玉杯,眯着眼睛慢慢品味着。在他面前是一张精致的红木雕花八角桌,桌上的右角放着一只青花瓷酒壶,正中央铺着一副山水画。再看屋里,所有的桌椅都是红木制成的,左右墙上对称各挂着两幅画,梅兰竹菊,屋子正中方向摆着一张八仙长条桌,桌后的墙上正中挂着一副画。画上画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长袖临风的极其英俊的中年男子,一手持玉笛,一手擎长剑,神态慵懒,俯瞰众生疾苦喜乐,那画画得极逼真,多看一眼仿佛那男子便会飘飘然化羽脱画纸而出。

“小子,你可认得画中人是谁?”那老头眯了一口酒,头也没抬地问道。

我看了眼黑子,黑子笑着恭敬地答到:“画中人可是八仙中的吕洞宾?”

“小子好见识。”老头嘿嘿笑着,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目光如炬,注视着我的时候,我都有种给看穿的错觉。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小子也是胡乱猜的。”黑子淡淡笑道。

“哈哈!我看你们两个不像是来测八字算命理的吧?”小老头悠闲地打量着手中的酒杯,慢慢说道。

“傅爷爷,请受故人后辈一拜。”说罢,黑子说着竟是直接双膝跪地,对着那小老头俯身拜了一拜。

那小老头身子一震,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疑惑地盯着黑子,嘴唇蠕动了几次才开口问道:“故人……”

“晚辈徐伟,我的爷爷,叫徐钟良。”黑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

“啊!徐钟良……你……你快先起身!”那小老儿神色一下激动起来,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扶起了黑子,问道,“你爷爷现在,还好吗?”

“爷爷他,已经去世了。”黑子低着头沉声道。

“死了?大师哥他,已经死了吗?”那小老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悲痛,走到桌边,拿起酒杯,倒了满杯,仰头一口而尽,又倒了一杯,如此反复,连喝了三杯,背对着我们,伸手抹了抹眼睛。隔了好一会儿,那小老头才慢慢转过身,看着黑子,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像!真的很像大师兄他年轻时候的样子!还记得那年我们师兄弟三人跟着家师闯荡江湖,如今时光荏苒,大师哥也是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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