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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故乡的水(1 / 2)

我们村位于龙腾湖西畔,骑自行车一个小时便可以看到那一望无际的龙腾湖湖面,由于湖面的面积非常宽广,在历史上有八百里龙腾水连天的夸张说法。

关于龙腾湖民间还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远古时期,有一条巨蟒藏在此处修行。突然有一天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交错,巨蟒一声嘶鸣甩尾腾空,化为一条青龙飞进云端。由于青龙体型巨大,甩尾时在地上留下一个凹槽,而这个巨大的凹槽立刻积水成湖,这才诞生了现在的龙腾湖。而此湖取名龙腾的意思,就是说那条巨龙是在这里腾空飞走的。

对于这个传说,我父亲每每和我说起的时候,都会讲的很认真很神秘。

我从小就怀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如果一个尾巴就能点出这么大的一个龙腾湖,那它直着躺在地上,岂不是长度快要超过我们整个潇湘省了。显然这只是一个传说,而且夸张的有些离谱。

在我的记忆里里,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故乡里那遍地的河流与池塘。

很小的时候我便与水很有缘,在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便发生了一件与水相关的事故。

那天我外婆从隔壁乡镇赶过来看望我母亲,当时我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见到外婆到来心里就别提有多开心。为了能讨外婆欢心,懵懂无知的我带着一根竹竿来到路旁的池塘,想要弄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送给外婆做礼物。

可是四岁的我脚步并不怎么利索,一不留神便脚底踩空跌进了池塘。

在我们那个地方村里淹死人是常事,即使是大人也偶尔会有出事的时候,因为四周的水网实在是太密集了。

至今我还可以回忆的起当时的情形,只见我两眼一抹黑,四周就听的到咕噜咕噜的水响声,大致是我在水里不停冒泡的声音。

内心惊恐的我害怕极了,我眼前出现的是一片黄色而浑浊的池塘水,出于本来我拼命的向上挣扎,凭借浮力我终于冒出了水面。

但还未等我看清四周的状况,我又再次沉入到水中。意识里我记得应当就离河岸不远,于是当我再次浮出水面时,我终于看清了河岸的方位。那里有一颗大树,树根下的泥土被池塘的水长时间的冲刷已经脱落了一半,在水面上露出了无数的树根。

当我第三次浮出水面时,我第一时间伸手胡乱朝大树方向抓了过去,所幸的是终于让我抓到了一根救命的树根。于是我赶忙紧紧的抓着树根,稳住了身体不再沉入水下后,我扯着树根让身体浮出更多,最后终于双手抱住了那颗救命的大树。

可是这还不算脱离了危险,因为河堤毕竟离水面较高,那根树基本就倾斜的生在在水面上。想要爬上河岸,首先得必须让整个人攀上树干,然后挪到岸边才能上岸。

可是我只有四岁,尝试了几下完全没有力气翻上树干,我知道死亡还是离我很近,我很害怕很慌张,除了大哭之外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理智告诉我,这条路平时应该会有人经过,于是我不停的大哭,等待着路人的经过。

过了半个小时,果然有一个阿姨经过这里,她便是我们村里隔壁队的王阿姨!

王阿姨见我双手抱着树干吊在哪里,很奇怪的问道:“枫儿,你哭什么?要我拉你上来吗?”。

一个四岁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理智还能清楚吗?当时我真的吓坏了,以至于都不会开口说话,只知道一直拼命的哭。当时的我以为,孩子只要哭大人便知道他是需要帮忙。

可是让我意外的是,王阿姨竟然和我来了句:“不要我拉算了,你别玩水了,早点回家去吧!”。说完这么一句,她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尽管我看到她在正在离开,反而哭嚎的更大声,但她却依旧没有理我,径直消失在我的眼前。

那一刻我几乎绝望,向来父母都一直很照顾我的周全,哪怕是一点痛痒都会问上好几遍,而习惯了依靠父母的我,是多么希望此时父亲母亲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可是这里离家有一段距离,他们根本听不到我的哭声。而且由于我吊在上面时间已经太长了,双手双臂已经开始麻木。

四岁的我什么都不懂,那时候农村不像现在,哪有什么小班中班的说法,只有五岁的孩子才会去上幼儿园。我没上过学,也没有任何人教过我求生的技巧。

但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我没有在哭泣,而是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

我在想尽一切办法,看如何能爬上河岸。可是手臂太麻了,砰的一声我又掉会到水中。

可是这次我很冷静,在掉下去的一瞬间我伸手就抓住了一缕树根。这样当我再次浮出水面时,我就直接顺着树根再一次双手环抱着树干。

虽然暂时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但我知道随着时间变长,我迟早会没有力气坚持不住,到那时我就再也抱不到树干,只能活活被淹死。

因为有王阿姨不理我而离开这件事,于是我放弃了等待路人路过救我的打算。我甚至也放弃了等待父母听到我的哭喊来帮我,因为我已经没有在哭了。

王阿姨的直接离开让当时的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活命爬上河岸,最终我还是只能靠自己。

很快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凭借自己的力气慢慢的攀上这颗大树。

我非常小心的挪动身体,但我发现我下身沾水后太沉,压根无法直接攀上树干。于是我想到了先用脚去勾树干,然后慢慢的挪动双脚和身体,最终我竟然奇迹般的整个人翻了上来,直接骑在了树干上。

然后我小心翼翼的慢慢朝河岸挪动,最终我成功的攀上了河岸,逃离了死神的陷阱。

可虽然我上了岸,但是我年纪太小,觉得自己好委屈,一边走一边哭着回到了家。

母亲看到我立刻责问道:“你这个死家伙,一身弄的湿透,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开口哭着说:“我去池塘打荷花去了,想要……”。

还不等我说完,母亲抡起巴掌对着我的屁股一顿暴打,一边打一边骂到:“打荷花,我叫你打荷花!”。

我觉得很冤,我确实是想给外婆送一朵美丽的小荷花做礼物。可母亲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一直打个不停!

于是干脆我就放弃了解释,任由她打着,过了一会外婆劝了几句,母亲这才罢手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外婆把我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着我说:“你要听话,那水里有水鬼专门抓小孩子的腿,很危险的,以后不要去了知道吗?”。

我很伤心,看着外婆默默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解释,更没说王阿姨的事。

这件事后来我一直没和家人提起,直到后来大学毕业的时候一次回来才说起。

原因是当我听到父母告诉我,王阿姨的小儿子都二十五了,结果还是被淹死在河里了。

我听完大吃一惊,这才将小时候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我母亲听完立刻怨着说:“那个王二娘,神经是有点不正常,那么小一个孩子掉水里还问那么多,竟然还扭头就走了,真是个混球!难道这是报应么?”。

父亲听完叹息道:“别人孩子都死了,算了!”。

我惊讶的自言自语道:“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说过王阿姨一句坏话,也没怨过她什么,更别说什么诅咒之类的!当时我就只是对她有点失望而已!”。

父亲对着我斥责道:“好了别说了,以后这件事谁都不许再提!”。

一个二十五岁的壮年男子,没事用柴油机发电去捕鱼,竟然自己掉河里给电晕淹死了。这件事至今想起来都觉得甚是诡异,让我浑身冒冷汗。这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真实的事情,至今让我耿耿于怀。

然而遭遇水难并非只有这一次,紧接着我五岁的时候,正好上幼儿园放午学。

父亲正好用队里的柴油机抽水,给春耕的农田取水灌溉。

当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同学,突然对着路面掘开的一道导水渠问道:“你们谁敢从这儿跳过去,我就算他是厉害的人!”。

这个导水渠并不宽,也就两米左右,一直很好强的我毫不犹豫的助跑一跃而过,然后得意的对其他同学说道:“这有什么,轻松跳过来嘛!”。

对面另一个同学也说道:“我也可以跳过去!”。

我说:“等我跳过来你再跳!”。说完,我直接开始助跑。此时我父亲在身后叫唤我,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

突然砰的一声,那个该死的同学竟然没等我跳回去就也跑了过来,结果两人在空中来了个对撞,双双一起掉到水中。

导水渠的水是由大型抽水机抽上来的,水流很急,一路将我冲到下游去。我呛了好几口水,朦胧间看到父亲先将我同学抱上了岸,我还听得到同学们呼唤着我的名字。

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父亲正抱着我一路往家里小跑。

见我吐了几口水还睁开眼,父亲擦了一把泪问道:“你醒来了啊,你怎么不哭啊,吓死老子了!”。

我确实没有哭,那时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只是傻傻的问着父亲说:“我同学呢?”。

父亲立刻回答道说:“老爸先救的他,他已经回去了。对不起儿子,以后老爸一定记得先救你!”。说完,父亲侧头在肩膀处蹭了一下眼泪。

刚走到家,母亲看了就急着骂到:“这就来了鬼了,老爹在边上抽水儿子都能掉到水里,前面村里的人都喊成一片了!你搞什么啊”。

父亲赶忙说道:“好了好了,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千万别打他啊,估计呛了好几口水,都淹傻了,都不知道哭!”。

母亲听完很是宝贝的将我抱在怀里,不停的安慰我。

再后面的事情我就真不记得了。

和水相关的事情有很多,什么夏天暴雨让河水漫过路面,在路面上捉鱼捉虾什么的;那条长长的池塘对面的那家人家的孩子被淹死什么的。还有夏天的时候,游泳拍打水花,坐等鳙鱼自己蹦跳入网啥的。诸如此类实在太多了,但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两件事,毕竟和我自己的生死性命攸关。

当然还有另外一件和水相关的事,这件事让我内心有了很大的一片阴影,以至于我后面一直都很讨厌我父亲。

我爷爷是一个没事就喜欢嚼舌头的人,三个儿子里他偏偏最讨厌我爸,时不时的找茬和我妈吵架。

我爸确实很疼我母亲,我家是三兄弟我最小,知道我母亲拉扯三个孩子很是不容易。

每次吵架起因都是因为我爷爷帮我两个伯伯家说话,针对我爸和我妈。

我妈自然是听不下去了,经常和我爷爷吵个不停。

在某些事情上,我大伯确实做的有些过分。比如说,在我大堂哥结婚前烧砖修新房的时候,成天让我爸去帮工烧窑,一忙就是一个月,家里的什么事情都给耽搁了。我大伯不仅不会回头帮我家,还时不时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对我爸大呼小叫的。

惹得我爸经常和我大伯吵架,而我爷爷则永远只是帮大伯,不管对与错从不改变立场。

小时候对爷爷印象最深的是,他一开始吵架两只眼睛就瞪得大大的,隐约间可以在他凶悍的眼睛里看到闪发出阵阵绿光,这让我想到了草原上的狼。

事情闹得最恶劣的时候,那是在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因为养老口粮的问题,我爷爷又和我妈吵了起来。

起因是因为爷爷奶奶两人的口粮问题。每年我爸都会提前把该给的先给好,可问题是大伯二伯却迟迟不肯送过来。

我爷爷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不敢去找我大伯和二伯要,一直纠结着我爸,意思是让他多给点。

大伯和二伯的这种行为彻底的惹怒了我爸妈,一顿疯狂的吵持续了两天。

我爷爷是个倔犟的人,竟然上演了一处自杀要挟的戏。这真是一处戏,当着我爸的面直接投水跳进了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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