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韩夏行至一个背靠大山且不知名字的小镇子，此镇地处昊州境内。一经打听，他才知道此山名曰砀山，小镇也因此山而得名，故曰砀山镇。他无暇理会小镇名字之由来，为了能填饱肚子，只能依旧沿街行乞，但未想到镇上的人心都硬，没有一人肯于施舍，一连三日都未讨到吃食。这三日之中，虽然可以采摘山中野果充饥，但因身体过于羸弱，爬树十分费力，甚至有几次险些从树上摔下。无法只得依旧靠野菜充饥，可是野菜吃得太多便会呕吐，故此他此刻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头脑发昏。
夕阳西下，晚霞渐消。瑟风骤起，经处萧条。野犬四蹿，倦鸟归巢。暗冷城镇，人稀影少。商家百铺，客疏无扰。掌柜小二，清静闲聊。街头乞儿，形影相吊。蹒跚而行，拂摇欲倒。
韩夏步履蹒跚地走在街上，突然脚一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挣扎几次，便再也爬不起来。两眼一翻，人事不省。街上之人不但没有一个上前看他一眼，反而都远远地避开，如同碰到瘟神一般，有的人嘴里一直不停地嘟囔着：“晦气！晦气…”
此时，街角处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邋邋遢遢地行至韩夏近前，大孩子大约有十四、五岁，小孩子大约有十岁。二人均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异常消瘦，脸和手都很脏。大孩子身长大约五尺，面带忠厚之色，长方型脸，一字平眉甚是浓密，深眼窝大眼睛，高鼻梁箭头鼻。面色腊黄，深陷之眼窝中两只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韩夏，而小孩子身长大约四尺，脑袋像个梭子，两头尖中间粗，短眉毛小眼睛，高颧骨鹰勾鼻，小薄嘴，眼窝同样深陷，一对小黄眼珠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同样盯着韩夏。
小孩子眨眨小眼睛，说道：“大哥！这小子跟咱们一样，也是讨饭的。”
大孩子点点头，说道：“他好像是饿晕了。”
小孩子继续说道：“大哥。我看他不止饿晕，好像快饿死了。嘿嘿！不如咱们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晚上就能少挨点冻。”
“呃……”大孩子拉长声音低沉一声，而后说道，“不行！要是把他的衣服扒下来，他肯定挨不过今晚。大家都是苦命人，不如把他抬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他救醒。”
小孩子急忙阻拦，道：“大哥！我们连自己都管不过来，怎么救他？”
大孩子说道：“兄弟说的不错！可是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死在这里！”
小孩子说道：“大哥！你看街上没一个人救他，咱们最好也别管这闲事！”
大孩子闻听其言，也觉得有道理，但又不忍心置之不理，便处于两难境地。
小孩子的一对小黄眼珠乱转，暗忖：“大哥。你可别发善心。他这么小能讨到饭吗？到最后还得吃咱们讨到的东西，这不是拖累吗？”
大孩子沉思片刻，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这里的人心肠都坏透了！他们不救，咱们救！”
小孩子略有愤意，问道：“救？我们怎么救？拿什么救？”
大孩子说道：“不是还剩半块饼子吗？给他喂下去，他兴许就能活下来。”
小孩子摇头说道：“不行啊！这半块饼子是留着讨不到东西时吃的。给他吃了，我们怎么办？再说，救他能有什么好处？你看他这么小，不得拖咱们后腿吗？”
大孩子闻言，甚是不悦，忖道：“小气！自私！”脸一沉，怒斥道：“放屁！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哪来那么多废话！当初，我要是同样不收留你，你能活到现在？”
小孩子见状，暗忖：“走着瞧！等讨不到吃的时候，你就后悔救他。到那时，你就知道我说的对。”
小孩子想罢，并不反驳，笑道：“当然是听大哥的。其实，我又没说一定不救。”
大孩子余怒未熄，喝道：“抬上他！”
小孩子心虽不愿意，但不敢再多言语，只得与大孩子抬起韩夏向镇外走去。街上之人见此情景，均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远远避开。
二人抬着韩夏来至镇外一所废弃老屋。这间老屋，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便是“破”。墙壁残缺，门窗皆无。屋顶千疮，窥视天空。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二人将韩夏轻轻地放在角落的一堆干柴草之上。
大孩子吩咐道：“弄点水来。”
小孩子应声后，从角落里拿起一只仅剩半边的土陶碗走出屋子。片刻之时，他便端回一些水。
大孩子又吩咐道：“把那半块饼子捏碎，用水和成稀粥。小心一点，别弄翻了。”
小孩子闻言，伸手在怀中摸到一物，极不情愿地往外掏一下，又慢慢地塞回去，接着看一眼大孩子，又往外掏一下。
大孩子早已将其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说道：“你磨蹭什么呢？是不是舍不得？”
小孩子心有不舍，但又不敢违抗大孩子之言，这才慢慢掏出一块又脏又破的粗布，揭开破布，露出半块黑面饼子，解释道：“没……没有。我刚摸到。”
小孩子一咬牙将半块饼子捏碎，放入破碗之中并搅和成粥，递给大孩子。
大孩子接过破碗，继续吩咐道：“去找一根木棍撬开他的牙齿！这样才能把粥灌进他的嘴里。”
小孩子闻言，四处找寻，转身便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递给大孩子。再看这根木棍大约一尺长，比鸭蛋粗上半圈，上面粘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
大孩子看到递过来的木棍，骂道：“混账东西！你看看这根木棍。你是想撬开他的嘴？还是想直接捅死他？找根细点、干净点的！”
小孩子眨眨小眼睛，说道：“这就去。”
小孩子言罢，转身走出屋子。
少顷，小孩子手中拿着一根筷子粗细且弄得十分干净的木棍走进屋中，眦着一口发黄的芝麻粒牙，笑道：“大哥。你看这根怎么样？”
大孩子看一眼，满意地点头，说道：“这根还行。”
大孩子扶起韩夏，与小孩子合力撬开其牙关，然后将粥慢慢倒入他的嘴中。
待韩夏慢慢喝完，大孩子又将韩夏轻轻放在柴草堆上并用柴草盖好，心中叹道：“唉！我们已经尽力，你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大孩子也躺在柴草之上，说道：“睡觉！”。
小孩子并未言语，挨着大孩子躺下。
翌日。
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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