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君诺听了风继慕的话，只是淡淡一笑，道：“这王城之中，哪里有真正能够隔岸观火的人，就算不愿意，也会被各方势力拉扯。早在郡主到达临渊城之前，我就已经置身于这场风波的中心了。今夜之事，不过是无数连锁延伸出来的一环罢了，郡主却以为我是局外人么？”
风继慕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神色带伤，应君诺是风倾染的人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这也不能怪他，连远在江渚的自己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他作为万众瞩目的临渊城年轻一代的表率，又怎么能与夺位之事撇清呢！
“你是风倾染的人？”
“是。”应君诺没有隐瞒。
“那么，你今夜前来，所求究竟为何？”
应君诺翻身进入房间，与风继慕四目相对，他收敛起笑容，正色道：“我求的，是郡主的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风继慕不解。
“对，一个放弃争夺皇位并全力助公主登上帝位的承诺。”
应君诺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在说着再正常不过的家常小事，风倾染却大惊失色，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千里迢迢赴帝都为的是什么，震惊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自己就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与风倾染同等地位，你却要我将可能到手的皇位拱手让人，还要无条件支持我的竞争对手？”
应君诺很冷静：“我没有说错，郡主也没有听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风倾染不怒反笑：“应君诺，我有江渚势力的全力支持，还有父亲在京中的故交，风氏宗亲中也有不少支持我的人，你却要我放弃这一切支持风倾染？太小看江渚的话，你们会死的很惨。”
应君诺解释道：“郡主误会了，正是因为看重江渚的力量，我才会提出这个请求。”月亮的银辉洒落在窗前，应君诺如画的眉眼在暗夜中闪闪发光，如天上的星辰一般温和沉静。
“对于帝位，江渚当然有一争的实力，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尤其是近年来，江渚王悄悄招兵买马，江渚的势力又壮大不少，兵力只怕比十年前强了不止一倍。也因为这样，你们会被人盯上，成为他们率先想除去的目标。”
风继慕心道，父亲招兵买马的事情都在暗中进行，没想到应君诺全都知晓，只怕朝中知道的人更多，他说自己被盯上，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心里如此想着，脸上便露出担忧之色。
应君诺眼看奏效，道：“就拿今晚公主中毒一事来说，郡主以为是何人所为？”
风继慕早就猜测有利益相关方陷害自己，听应君诺这么问，忙道：“你知道是谁做的？”
“我只问郡主一句，公主遇刺身亡，江渚郡主以凶手的身份伏法，最终的受益人是谁？”
“你说的是风逾景？”
应君诺点点头：“争夺皇位的三个人中不见了两个，得利的，自然就剩下最后那一个了。”
“风逾景……”想到自己成为被人设计的目标，风继慕不由攥紧了手，心中满是痛恨，“他掩饰的太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我竟然忽略了他。”
应君诺趁胜追击：“褚隧王数十年来安居一方，世人都说他与世无争，若是真的与世无争的话，早该在十六年前朝廷颁布命令的时候自动放弃候选人的身份，可他没有，这足以说明，褚隧王并不是真的偏安一方，他只是在暗中蛰伏，伺机而动。”
应君诺的话句句在理，也与父亲平日对褚隧王的评价如出一辙，风继慕听了这些话，自然深信不疑。
“所以，是褚隧借刀杀人。”风继慕下了判断，“在伏龙溪边上，风逾景就跟风倾染坐在一起，他完全有下毒的机会。”
“并不完全是。”应君诺继续引导，“郡主虽然远在江渚，可也应该知道京都实权把握在大将军羽崇手中，加上今晚的宴会由羽大将军全权负责，他的士兵分散在朱雀楼周边各处，外人要靠近伏龙溪就已经困难重重了，又怎么能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下毒杀人。”
风继慕回忆着今夜的蛛丝马迹：“在朱雀楼上的时候，大将军就对褚隧王表现的格外亲热，对我们江渚反倒是冷嘲热讽，这样看来，他们早就在暗中达成同盟了。今夜的事，难道是他们两方联手做的局？”
应君诺点头，默认了风继慕的结论。
风继慕没想到自己面临的敌人如此狠毒，心中一时难平，良久才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联手了。你是风倾染的人，你们单独的力量不足以同时应对大将军和褚隧，所以要我加入你们的同盟。”
“对手已经发动了攻击，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所以，希望郡主能妥善决定。”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郡主失去的是夺位的资格，相应的，您将得到您期盼已久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我求而不得的？”风继慕觉得好笑，“我堂堂江渚郡主，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自由。”应君诺注视着风继慕的眼睛，仿佛看进她内心的最深处，“我知道你亲生母亲的一族人被流放在边境，你母亲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让他们重获自由，你难道不想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吗？你深爱的那些人的自由，待风倾染继承大统之后，她将以国主的身份赐予他们。”
风继慕闻言一震，久久说不出话，无数种情绪充满胸腔，几乎要窒息。
“可是，如果我登基了，也可以自己下令。”
“你知道你做不到的。你母亲一族牵连进的事叛国一罪，若不是她当初自杀殉身，江渚也见得能得以保全。你真的以为江渚兵强马壮就可以争夺帝位吗？”应君诺斩断她最后的挣扎，“其实从一开始，江渚就是大将军用来制衡风倾染的棋子，而你，永远不可能登上皇位，也无法从苦役中救出你母亲的亲人。”
一片乌云遮蔽了月光，风继慕夺眶而出的眼泪被掩埋在阴影中。
应君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过了好久，他听见风继慕那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答应你，我会跟风倾染结盟。等她成为风倾帝国之主的那一天，我必找她兑现今日的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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