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柔捡起落在脚边的丝巾，慢慢朝母亲走去，眼眶红肿肿的，估计是夜晚哭了一夜，现在人静静地，就立在灵堂里，看着父亲的牌位一声不响。眉夫人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揉着，抬眼看向大门处，像说一件最普通的事，缓缓道：“柔儿，等你父亲安心葬下，我们便搬出去，也好，省得留在这伤心楼里触景生情。”眉柔隐忍住夺眶的泪水，使劲摇头：“不，母亲，我知道你舍不得！”终于，眉夫人表情变了变，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世道变迁，再不遂人愿。你父亲临走前再三叮嘱了我，一定要换到别处去住，他的苦心我们得懂啊！”眉柔只好低头抽泣，要她离开这个有着父亲印记的地方，真的太难做到。垂立一会儿，眉柔轻轻抬头说道：“母亲，我想再四处看看。”夫人点头，抚上她薄如蝉翼的肩，沉吟半响，终是放开了手。
眉柔首先便去了儿时玩闹的院子，东南角尚还有着蔷薇的小芽，那是她最爱的花，前不久父亲亲自为她种上的，也不知何时会开。还有竹藤椅，父亲常常在闲暇休憩时间躺上去，微微摇晃，有时晒晒太阳，逗逗鸟，好不悠闲。她记得，这是她学会走路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跟父亲撒娇讨洋娃娃的地方。想着想着，不禁泪滴落湿了衣襟，如今人已逝去，空留满楼记忆挥散不去。不久后母亲也来了，知道她还在感伤不已，于是拥住她，顺她的背，像小时候一样。眉夫人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说道：“别哭，还有母亲在呢。坚强活着就是对你父亲最大的回报。他走的时候温温和和，也知道今天迟早会来的，丢下我们娘俩他有愧呢，我们好好地他在天之灵也安心。”想着过去的一点一滴，眉柔在母亲怀里点点头。
眉老爷下葬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送行，生前也是一生意人，人情冷暖寡淡眉柔在一旁也深有体会，对此她没有多加微辞。等一切后事都安置好后，眉柔就按照母亲的吩咐开始收拾东西，搬到了另一个住所。生活当然不及父亲在时那般光鲜，但普普通通下来，眉柔也习惯了，母亲告诉她小姐清闲的日子再不能过了，没法养得娇气，能否做些不累着自己的女工补贴些家用。眉柔笑着答应了，说能做些事总是好的。在不富裕却干净静好的小楼里，母女俩倒也过得还不错。
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是爽朗的性子，尤其是住在对面的那家女主人与眉夫人交好，近日总约着一同去置办东西，有时碰到好的女工活，也总能给眉柔家捎带回来。这点上眉夫人很感谢她，于是有些新做的布料衣物什么也会给她送去，一来二往的两家越发走的近了。眉柔有时下楼与她相遇，总是甜甜叫一声“婶婶”，乐得那人合不拢嘴，忙招手说：“来，柔柔，尝尝婶婶新做的糕点，保证好吃极了。”这时，眉夫人就会走出来接道：“小孩子，哪懂这些，她平时跟猫吃得一样少，看那身板哟风可吹得倒！你那糕点做得味道真绝，改天教教我罢。”
婶婶于是也回嘴：“哎呀，上门来，做法可简单了，你拿些面粉啊，馅儿呀……”眉柔每每听到这就会对母亲耳语道：“我回家休息一会~”然后朝婶家摆摆手。
“眉老夫人，柔柔干什么去？”婶婶从背后看着眉柔那窈窕的身姿，真是越看越喜欢。
“兴许回去看书罢，最近可迷上这书本了！”眉夫人专注地研究糕点，“她婶婶，你看我这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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