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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回 贤宾主三更决妙策 小伙计半语触霉头(2 / 2)

鸣乾方知她所问的就是此道,自己不便带笑回答,露出轻薄态度,慌忙正色答道:“治这种病的药,外间原有多种,如调经丸,每月红,妇女宝,强种汤,仿单上都是写着专治妇女经水不调等症,药中自然含有调经的原料。不过合药之时,原未知这一瓶售与那个,那一匣卖给何人,自然千料万料,一般药性。但各人有各人的体气,或寒或热,身体不同,用药也不能轻投乱用。拆穿说,药房中合现成的药,仿单上说得怎样有效验,倒有一大半是欺人之谈。要使药性和病人体气适合的,百中难得一二。有时这一二人服此药见了效验,寄封信给药房中,药房中便郑重其事,把来登在报上,哄得人见了,又争去买他的药,销路不知涨起多少。其实他们药房内,一年间卖出之药,不知有几千几万料,问他写信来谢的,究有多少封?算来一千之中不得一二。可知没效验的,实比有效验的多上数百倍。这还说的是真正保证书呢,还有种药房,专门出了钱,买保证书,三块两块钱一封的,更毫无交待。这种滑头生意,还有人来买的,大概都上那仿单上的当呢。所以,近来一般考究卫生的人,有了病,都不肯买现成药,必须请医生看过之后,听医生说该服什么药,然后再服什么药,那才万无一失。致于我们,说也惭愧,虽然吃了药房饭,讲到哪一种药什么性道,哪一样药什么原料,可治什么病,连前世里都没学过,不过遇着外行人来卖时,装装幌子,胡言乱道,哄几个钱而已。请奶奶休得笑我,像你这样病,我也不知服那种药最为合宜,不如明儿教黄医生到这里,先为奶奶诊一诊,然后再开方合药,那个我倒大可效劳。有了药方,合起药来,是我的拿手呢。”

薛氏听说,不觉笑道:“你好,自己吃了药房饭,还说药房的坏话,幸亏今儿告诉我,若告诉别人,岂不把西洋镜拆穿了么!”鸣乾也笑道:“我又不是呆子,除了奶奶还肯告诉别的人吗!”两人都各一笑。薛氏又道:“这样费你杜先生心,明儿教黄医生早些来罢。”鸣乾道:“是了,我今儿连夜去知照他,教他明儿一起身,七八点钟就来。”薛氏笑道:“那又未免太早咧,大约吃饭以前来恰好。”鸣乾答应了两个是字。薛氏再看看钟,说:“十一点快到了,大约少爷就要回来的,杜先生请坐一会罢。”说罢,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鸣乾看她去远,不禁又叹了一口闷气,心想我的老婆,若能和她一般模样,我也心满意足了,偏偏不如之中,更为不如,岂不可恨。一个人胡思乱想,不觉把如海托他的军国大事,忘在脑后,可知色不迷人人自迷,这句话着实利害。不到半点钟之久,如海回来,面上带红,略有几分酒意,对鸣乾笑道:“你的脚倒比我还快,我在那边酒还没吃完,心中记挂你城内的回音,急急奔了回来,以为你一定还没有来,那倒丢了朋友,到家里翻转等你,未免合不上算。好伙计,你仿佛知道我心思似的。比我先来了。我也没话说咧。你进城,阿荣找着没有?他肯来不肯来?倒要请教。”

鸣乾听他说话唠唠叨叨,知道他酒喝醉了,不便和他讲浮文,只告诉他,自己进城遇见阿荣,晓得他至今未有别处生意,我也不和他说明什么,只推头药房中人手缺乏,催他早日上工,他答应明儿就到药房,所以那一方面的事,已可完全无虑了。如海大喜称好。又问你看阿荣一人之力,可能干得下?或者还须添一个帮手,倒不能不早为预备。若到临时再要找人,怕的是措手不及。鸣乾道:“我看这种事,少一人知道,便少一条祸根。好在不是杠杠抬抬的事,只消阿荣个人,也可以做得到咧。”如海道:“如此,我给你栈单罢。”说时,把手指中夹的半段雪茄烟,丢在地下,撩衣取出钥匙,开了铁箱,拿出四张栈单,对鸣乾说:“这三张是整数的,每张十箱。还有一张,出过五箱剩五箱,共剩三十五箱,你好生藏着,明儿必须先往伯宣那里过了户,然后再提本钱,千万不可忘了。因伯宣也是我们公司股东,他也晓得海记就是我自己,日后发表出来,不是儿戏的。”

鸣乾道:“这个我决不忘却,不过栈单上虽然换了名字,货仍提到药房本栈,去年东翁虽登报声明,药房事务,归我经理,但东家仍旧是你,外问谁不知道。倘使在你本栈失了火,难道你就没有嫌疑了么?”如海听说,陡吃一惊道:“阿哟坏了,我倒不曾想着这一层。栈房是最要紧的,除了本栈,别处那能由我们做主,只有不用原栈单去提货,不必过户了,横竖伯宣晓得这几箱土,,有我的股份在内,将自己的货,提自己栈房,虽在本公司保险,也和别人一般花保险费的,不能说烧了栈单不赔给我,虽然脱不了嫌疑,却比栈单过了户,仍提自己栈房,藏头露尾的,冠冕得多了。况且受嫌疑,也不过受一遭,只消有钱到腰,便给他们背后说说何妨。”

鸣乾摇头道:“如此办法,仍旧不好,适才东翁走后,做伙计的一想,就想到在本栈办事大为不妥,故此斗胆,已为东翁划出一条计策。当时本欲打电话通知你的,因恐空口白话,枉费唇舌,故此不待禀告,先往接洽。也是东翁的鸿福,那边起初不肯答应,被我再三情商,他们已答应我了。现在只等送一千块钱过去,便可定局。”如海听了,颇为不解,说:“你讲的什么,可是花一千块钱买了一所栈房么?”鸣乾道:“差不多同买的一般,皆因我想这批宝货,提在本栈,有两层破绽:第一,便是药房乃是东翁自己的,既已过户,怎好再提本栈,岂不被人生疑。第二,药房中每月用土不过数两,决无这数十箱土的用途,提来为何?若说堆栈呢,官银行栈房着实比药房坚固高爽,为什么不堆那边堆这边?然而暂时那怕你抛在屎坑边,也没人管你。但一朝出了事,可就要犯他人一句扳驳了。所以我想,最好是借一个土栈送去堆放,那就一点儿没有破绽。因土栈本来是卖土的,数十箱存货,不足为奇。幸我有一家邬燕记土栈相熟,故想同他们商量,挖他的栈房,堆我们的货,一切仍用他们邬燕记原招牌,不过栈房门由我们派人去管,这样岂不同在自己栈房内干事一般容易吗!所恨这邬燕记生意忙碌,栈房一时没空,我同他们老板再三商量,答应一千元挖费,给他另租栈房,将本栈借给我用,推头是我们有存货在手,要戤他的老招牌卖出去,并允贴还他三个月开销,一切朋友薪工,也归我们支付,他方肯答应。我想我们的事务很大,不在乎这一点小费上,所以各色都自作主张,为东翁接洽下了。现在禀告一声,倘若东翁赞成的话,请你示下。这一千块钱,就归药房出账呢,还是东翁自己付给我?我看最好由药房出账,因将来零碎用途很多的。倘若一笔笔向你拿,岂不费事。如海道:“药记出账,恐有不妥,还是我自己给你的好。今儿我先付你二千元,用了不够,改日再取,零碎的归你记着,日后交一笔总账给我就是了,难道说我还不相信你吗!你所说土栈的事,办得很好,果和我一样心思,我也素来不喜欢惜小费的。大凡干大事业的人,决不能贪小利。我和你这件事办完之后,一定重重的谢你,彼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休当作替我姓钱的办事,只算替你自己办事就得了。”说罢,又在银箱中取出两扎钞票,连同栈单,一并交给鸣乾。鸣乾收了,小心将栈单藏在贴身。又将钞票用手巾包好。又问如海道:“东翁可有什么吩咐了?”

如海道:“没有什么,不过现在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一人手掌之中,请你务必要替我出力去办,一切重重拜托了。”鸣乾道:“东翁言重了,做伙计的决不辱命就是。”说罢告辞。如海看他去远,一个人想想,此番作事,未免冒险,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不过自己地位如此,不能不作孤注一掷,料鸣乾为人,胆大心细,着实可靠,将来事成之后,我应该将药房送给了他,以报他这一番办事之劳。正想间,忽见地下冒烟,还带焦毛臭。如海吃了一惊,低头看时,见是自己适才丢下的半根雪茄烟,余烬未熄,抛在茶几底下,茶几上放着一只寒天床上用的电气暖炉,拖下一根是线,刚搭在雪茄烟火上,致将花线烧焦一段。如海慌忙将雪茄烟火踏熄了,拖起电线,见只伤外层,里面包的橡皮,没有损坏,骂声下人们该死,怎不把电线盘好了,由他拖在地下。一面亲自将电线盘在暖炉上,见时候已经一点钟,微觉有些困倦,便自己熄了火上楼。

薛氏接见,问他杜先生来此找你何事?如海素不喜欢将外间的事,在家中妻女面前谈论,回言是药房中的交易,没甚大事,时候不早了,我们睡罢。薛氏无话,陪他安歇。我且休提。再表鸣乾回转药房,心想这一趟如海教我干的事,他虽答应我重谢,但收赊的不如捞现的,能能有后手可赚,不赚他岂不太冤。这二千元使费,我极少也须弄他一千五百元,将来就使如海的计划失败了,我这笔钱却一点儿不落空。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并不同当。常言能人背后有能人,可惜我没如海般手势,不然我的才能,并非夸口,实比他高出百倍呢。这一夜他适意极了,睡中仿佛这场火放了之后,保险行赔来三十余万银子,如海忽然天良发现,对鸣乾说:“这笔钱损人利己,子孙不昌,我一个也不要了,一并送给你罢。鸣乾平白地得了这许多银子,不知如何用法,眼看看四面皆是钞票洋钱,自己身体便埋在银子中间,连路都没有了。一时惊喜交作,醒来红日满窗,早已天光明亮。

鸣乾慌忙起来,揩了面,吃过泡饭,先要紧将一百块钱,送往宝善街邬燕记土栈,和他定局房子的事。那时燕生还未起来,鸣乾将他自被窝中拖起,给他这一百块钱。燕贵千谢万谢,鸣乾要了他一张笔据,带回药房,在铁箱中藏好。见时候还早,晓得伯宣架子很大,极早须在十一点半,或是十二点钟方到官银行。因他是监督,监督倘若来早了,岂不有失了他监督的架子。宁使会客室中,等他讲话的人,挨一挨二的前来候他,他却适适意意,在公馆中看他姨太太梳头,有时帮着剔剔木梳,非常有趣。哪想到许多人等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呢。及至到了时候,他先将牛奶饼干把肚子塞饱了,然后再到官银行,挨次见客,叫名头在银行用饭。开饭之时,正当他见客的当儿。一班师爷们,不能不枵腹等他。待他见完客,差不多要两点多钟,饭冷了,菜也冰了,他坐下去,吃不到浅浅几口,别人一早就来办事,到此时饿着肚子,就是冷饭冷菜,也不能不向肚子里塞,这是历来一班大人物的惯态,也不独伯宣为然。鸣乾知之有素,不愿意早去了做呆人,落得吃过饭前去。恰巧阿荣也来了,走进账房,尊声杜先生。鸣乾说:“你来了么,很好。栈房里正缺人合药,你快些去帮忙罢。”

阿荣答声去了。旁边有位账房先生,平日最和阿荣作对,此时见他又来,心中大不舒服,上前对鸣乾说:“这阿荣,经理先生不是已将他歇了的吗?今儿怎的又来了?况我们栈房内,这几天正愁人多事少,经理先生为什么要他帮忙?倘若留他在此,恐他日后又要和从前一般撒野,目无上下了。”鸣乾微笑道:“这阿荣乃是我们钱老板的旧人,从前虽然撒野,倒也没做过什么犯法违条的事,我虽然讲过要歇他,也不过背后谈论,当面并没将他辞歇,此番他病了许多时,仍到这里来,足见他心中还不忘旧主,我若不收留他,岂不要被人说我一句没容人之量么!昨天钱老板到此,还念他办事能干,所以我委实不便辞他生意。足下倘不赞同,何妨亲自去向钱老板讲一句呢。”这账房先生大触霉头,出来连呼倒灶,现在朝代改了,怕的就天翻地覆咧。经理先生居然回护一个出店,我们做账房的,还有什么场面,明儿准备卷铺盖走路罢。一众伙计听了,争问他什么回事?账房先生说:“岂有此理。”

即将阿荣的一段事,告诉他们知道,并声明要辞生意。众人都劝他说:“这个你又何必生气,用人之权,原是他们经理老板的。用的人好,日后有利益,也是他们所得。用的人坏,有祸患,也是他们担当,与我们原本风牛马毫无关系。你适才对他说的,原是一句忠告,不过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从古已然,他现在虽然不听你的话,日后自有想到你的日子,你此时何必无端同他们斗这种闲气,自己吃了亏,还不免被人笑你太呆呢!”账房先生听了,想想果然自己赌气走了出去,寻生意也很烦难,犯不着为一个出店,弄掉自己饭碗,因此也不预备再卷铺盖了。吃饭时候,反向鸣乾说:“阿荣的工钱,自他告假到现在,没有支过,这笔钱照例是不能扣他的,我适才已算过,共存六十三元有零,都已收他的账了。”

鸣乾点头称好,心中暗笑他变迁得好快。饭后鸣乾不敢耽搁,带了栈单,径往官银行过户,果然不出所料,伯宣还未用饭。鸣乾因栈单过户,颇费时刻,自己吃过了饭,倘然就去和伯宣谈论,他虽没甚话说,累得一班师爷们,都饿着肚皮等用饭,岂不要暗下唾骂。因此一个人耐心坐在会客室看报,待伯宣用了饭,再进去接洽。本来栈单过户,乃是小事,无须与银行监督当面接洽,皆因这一回,如海之意,要使伯宣晓得他已将存土卖给了别人,倘直接向醉单处过户,伯宣从何得知,存着这层意思,故鸣乾不惮周折,务必要同伯宣当面接头。等候他吃罢饭,教当差的传进一张名片,伯宣看了杜鸣乾三字,一时想不起是谁,说声请。鸣乾整一整衣冠进内,伯宣见了面,方想起他是如海的伙计,现已升为药房经理,不敢怠慢,说声请坐,鸣乾欠伸坐下,口称监督先生久违了,某奉敝东之命,特来请监督的安。本来敝东要亲自来的。因这几天富国公司,正在结账,预备造报告册,事情很为忙碌。敝东身为经理,不便擅离职守,所以命我专诚到此,拜候监督。因敝东从前有几箱土,存在宝栈内,陆续提出的也已不少,现在还剩三十五箱货,照敝东的意思,还要捺几时。不过内中别人的股份占着多数,别人都说要卖,敝东不便强作主张,故已分批脱手,但暂时并不就要提货,仍旧存放在贵栈内。不过这几张单,须要请监督费神,命栈单处分一分,原本十箱的三张,还有一张提剩五箱,现在都要改作每张五箱,共做七张栈单,这货主的户名,也须改为七家,另有花名单一张在此,种种有劳,敝东说日后登门道谢。说时,将栈单连同花名账,双手呈上。

伯宣听鸣乾讲话,大为恭敬,心中非常适意。接了鸣乾的栈单,略一过目,便提笔自己签了个字,按电铃唤听差进来,命他拿出去照填新单,批销旧单,一面笑向鸣乾道:“贵东现在发了大财咧,到底他有眼力,捺这一百箱土,很不容易,你想多大的银根,教别人吓也吓杀了,现在一本数倍的利,也只好看他赚钱,普天下做买卖的人,必须有胆量,方能发财。没有胆,只好一辈子摸别人屁股。不过他也忒煞刁钻了,什么事都合我的伙。单单这种好买卖,连提都不同我提一句,不然,有我一份,岂不也可弄他几万银子用用吗!现在我看捺下去,还有利益,老海的眼光到底不差,所惜那班合伙的不知什么人,三心两意把他卖了,实在可惜。若使有我的份,我是决不赞成卖的。”呜乾也信口和了他几句调,诗栈单做好,由那管理栈单的先生亲自送进来。伯宣点明七张无误,交给鸣乾。鸣乾接了,称谢出来,非常欢喜。正是:甘言易博旁人信,毒计谁防暗地埋。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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