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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辨误(2 / 2)

傅玄《两仪诗》

《艺文类聚》载晋傅玄《两仪诗》曰:“两仪始分,元气上清。列宿垂象,六位时成。日月西迈,流景东征。悠悠万物,诸品齐名。圣人忧世,实念群生。”《初学记》亦载傅玄《两仪诗》云:“两仪既分元气清,列宿垂象六位成。日月西流景东征,悠悠万物殊品名。圣人忧代念群生。”据此诗,乃七言柏梁体,不知与前四言不同何耶?

假字

《汉书·朱博传赞》曰:“又见孝成之世,委任大臣,假用权。”颜师古曰:“假音休假。音以物借人之借。”又《汉书音义》曰:“郑氏云:‘假,音以物借入之借。按《汉书》本多作借字。’晋灼曰:‘若作借字,则无烦云以物借人之借。为作字,所以有音。’”此论极当。盖古正文无多,多假借字以用耳。然《战国策》:“荆轲曰:‘愿大王少假借之。’”止用此假借字。

八米八采

唐张祜《寄卢载诗》:“少见双鱼信,多闻八米诗。”用《北史》“文宣帝崩,朝士各作挽歌十首,择其善者而用之。魏收、阳休之、祖孝徵等不过得一二首,惟思道独有八篇,故时人称为八米卢郎。”《隋书·思道传》一同。尝疑八米无义,不可晓。偶阅孔毅父《续世说》所载,与史不同,仍非米字。其说云:“北齐文宣帝崩,当时文士各作挽辞十首,择其善者而用之。魏收、阳休之、祖孝徵不过得一二首,惟卢思道独得八首,时号八采卢郎。刘逖亦只二首中选,中书郎李戏逖云:‘卢八问讯刘二。’逖衔之。武成时,逖典机密,以事中,武成大怒,大加鞭朴。逖喜复前憾,曰:‘高捶两下,执鞭一百,何如呼刘二时?’”云云。乃知米为采字。窃推之,五木之戏,其采有寸·二。其四为玉采,贵也;其八为珉采,贱也;玉采之中,有采曰白,盖五木俱白也。谓之白八,以其策数八而已。思道之诗,既胜于魏收诸人。如五木之戏,得玉采白八耳。故《楚辞》曰:“成枭而牟,呼五白些。”枭二为珉采;牟者,胜也。欲胜其枭,必呼五白也。其说具《樗u格》及《国史补遗》、李翱《五木经》。近时姚宽著《西溪丛语》,以为八米关中浯,岁以六米七米八米分上中下,言在谷取米取数之多。盖姚不得其说而为臆论也。

不如识一丁字

《唐书·张宏靖传》:“背挽两石弓,不如识一丁字。”旧史亦同。窦苹《唐书音训》云:“丁恐当作个。”予尝以窦说虽当,而无所据。偶读孔毅父《续世说》,引宏靖曰,“汝曹能挽两石弓,不若识一个字”,乃作此个字。因知个误为丁,无可疑者。

京索

王观国《学林新编》云:“前汉《高祖纪》曰:‘韩信亦收兵,与汉王会,兵复大振。与楚战荥阳南京索间,破之。’应劭注曰:‘京,县名。今有大索、小索亭。’晋灼注曰:‘索音册。’颜师古注曰:‘索音求索之索。’《前汉·萧何传》曰:‘汉三年,与项羽相拒京索间。’《韩信传》曰:‘复击破楚京索间。’颜师古注曰:‘索音山客反。’观国按,后汉《郡国志》:‘河南有京县,有索亭。’《北征记》:‘有索水,其字或作氵索。’则索音山客反,是已。《文选》陆士衡撰《汉高祖功臣颂》曰:‘京索既振,引师北讨。’五臣注曰:‘索,桑各反。’乃以索为宵尔索之索,误矣。韩退之《偃城夜会》联句,‘雪不收新息,阳生过京索’,与萼字韵同押,则知亦以索为宵尔索之索,亦误矣。”以上皆王说。予按,《左氏春秋传》:“昭公五年,晋韩宣子如楚送女,叔向为介,郑子皮子太叔劳诸索氏。”杜预注云:“河南城皋县东有大索城。”陆德明《音义》曰:“索音悉落反。”以《左氏》证之,五臣、退之以索为宵尔索之索为是,而王说非矣。

东方姓氏

《元和姓纂》云:“东方姓,《风俗通》以为伏羲之后。帝出于震,主东方,子孙因以为氏。平原厌次,汉大中大夫东方朔。”然《洞冥记》云:“东方朔生二日而母田氏死,邻母收养之,时东方始明,因以姓焉。”此又何耶?

顾恺之小字虎头

洪驹父《诗话》谓:“世所行注老杜诗,云是王原叔,或云邓慎思。所注甚多疏略,非王、邓书也。其甚纰缪者,顾恺之小字虎头,维摩诘是过去金粟如来,故《乞瓦棺寺顾恺之画维摩诘像》诗卒章云,‘虎头金粟影,神妙独难忘。’乃注云:‘虎头,僧相。金粟,金地,当饰此。’殊可笑也。”以上皆洪说。予渭洪以虎头为恺之小字者,盖取《历代名画记》云:“顾恺之字长康,小字虎头,晋陵无锡人。”然予考《世说》,乃谓:“顾恺之为虎头将军。每食蔗,自尾至本,人或问,曰:‘渐入佳境。’”则知虎头非小字,名画记之误,而洪又承其失耳。

匡山非庐山

胡仔《苕溪丛话》云:“‘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注诗者曰:‘匡山,未详。’王观国按汉《郡国志》:‘庐江郡浔阳县。’刘昭注引释惠远《庐山记》曰:‘有匡俗先生,出商、周之际,居其下,受道于仙人。时谓所止为仙人之庐。’又引《豫章旧志》曰:‘匡俗先生,字君平。夏禹之苗裔。’又《建康实录》曰:‘隆安六年,桓玄遗书于匡山惠远法师。’然则匡山者,庐山也。李太白游庐山,旧矣;子美既不得志,而太白复以谮出,故子美诗曰,‘头白好归来’,盖欲招隐为庐山之游也。”以上皆胡仔说。予按,杜田《补遗》云:“范传正《李白新墓碑》云:‘白本宗室子。厥先避仇,客居蜀之彰明,太白生焉’。彰明,绵州之属。邑有大、小匡山,白读书于大匡山,有读书堂尚存。其宅在清廉乡,后废为僧房,号陇西院,盖以太白得名。院有太白像及唐绵州刺史高忱及崔令钦记。”所谓匡山,乃彰明县之大匡山,非匡庐也。乃知《学林新编》、胡仔皆为妄辩。

李白赠杜甫诗

洪驹父《诗话》云:“世谓《杜子美集》中赠李太白诗最多,而《李集》初无一篇与杜者。按段成式《酉阳杂俎》云:‘《李集》有《尧祠赠杜补阙》者,老杜也。’其诗曰:‘我觉秋兴逸,谁言秋气悲。山将落日去,水与晴空宜;云归沧海少,雁度青天迟。相失各万里,茫然空尔思。’不独饭颗山头之句也。”以上皆洪说。予按,李集有《沙邱城下寄杜甫》一篇云:“我来竟何事?高卧沙邱城。城边有古树,月夕连秋声。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清。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乃知洪失于不审耳。

杜彬琵琶皮作弦

陈无己《诗话》:“欧阳公谪滁阳,闻其ヘ杜彬善琵琶。酒间请之,正色盛气而谢不能,公亦不复强也。后彬置酒,数行,遽起还内。渐闻丝声,且作且止而渐近。久之,抱器而出,手不绝弹,尽暮而罢。公喜甚,过所望也。故公诗云:‘坐中醉客谁最贤,杜彬琵琶皮作弦,自从彬死世莫传。’皮弦,世未有也。”以上皆陈说。叶少蕴《避暑录》云:“文忠在滁州,通判杜彬善弹琵琶,故其诗云:‘坐中醉客谁最贤,杜彬琵琶皮作弦。’此诗既出,彬颇病之,祈公改去姓名,而人已传,卒不得讳。”又云:“琵琶以下拨重为难,犹琴之用指深,故本色有轹弦护索之称。文忠尝问彬琵琶之妙,亦以此对。乃取使教他乐工试为之,下拨弦皆断。因笑曰:‘如公之弦,无乃皮为之邪?’故有皮作弦之句。而好事者遂传彬真以皮为弦,其实非也。唐人说贺怀智以鸡筋作弦,人因疑之。筋比皮虽有可作弦之理,然亦不应得许长。且所贵者声尔,安在以弦为奇乎。梅圣俞《醉翁吟》亦云:‘当时滁州所乐者,惟有杜彬弹琵琶。’使诚有之,圣俞亦当以异见于诗也。”以上皆叶说。余按,陶岳《五代史补》云:“冯道之子能弹琵琶,以皮为弦。世宗令弹,深喜之,因号琵琶为绕殿雷。”乃知以皮为弦,古有其法,而杜彬得之。叶为妄辨,无可疑者。且文忠公诗云:“我昔被谪居滁州,虽名为翁实少年。坐中醉客谁最贤,杜彬琵琶皮作弦。自从彬死世莫传,玉练锁声入黄泉。”则公作此诗时,杜彬已死。之后叶安得有“祈公改去姓名”之说哉!余以意料之,当是叶只据两句而遂为此说。又不考《五代史补》,偶忘冯氏旧事耳。不然,何舛误之甚也!

阀阅

汉朱博曰:“王卿忧公甚效,檄到{文贝}阅诣府。”《音义》曰:“明其等曰阀,积功曰阅。”予按,《史记·高祖功臣侯年表》:“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阀,积日曰阅。’”今《音义》以为积功曰阅,误也。

掩耳偷钟

谚有“掩耳偷铃”,非铃也,钟也。亦有所本,按《吕氏春秋》:“范氏亡,有得其钟者,欲负而走,则大钟不可负。以椎毁之,钟恍然有音,恐人闻之而夺,己遽掩其耳。恶闻其过,亦由此也。”任防《劝进笺》云:“惑甚盗钟,功疑不赏。”

虾蟆蚀月乌蚀日

东坡云:“玉川子作月蚀诗,以为蚀月者,月中之虾蟆也。梅圣俞作日蚀诗云,蚀日者,三足乌也。此固因俚说以寓其意。战国策云:‘日月晖于外,其贼在内。’则俚说亦当矣。”以上东坡说。予按,《史记·龟策列传》:“孔子闻之曰:‘神龟知吉凶,而骨直空枯。日为德而君于天下,辱于三足之乌。月为刑而相佐,见食于虾蟆。”乃知古有其说,何东坡偶忘此邪?

僧义海评韩文公苏东坡琴诗

蔡绦《西清诗话》谓:“三吴僧义海以琴名。世谓欧阳文忠公问东坡:‘琴诗孰优?’坡答以退之《听颖公琴》。曰:‘此是听琵琶尔。’或以问海,海曰:‘欧阳公一代英伟,何斯人而斯误也?’‘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言轻柔细屑、真情出见也。‘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精神余溢、竦观听也。‘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纵横变态、浩乎不失自然也。‘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又见颖孤绝、不同流俗下俚声也。‘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起伏抑扬,不主故常也。皆指下丝声妙处,唯琴为然。琵琶格上声,乌能尔邪?退之深得其趣,未易讥评也。”以上皆《西清诗话》。余谓义海以数声非琵琶所及,是矣。而谓真知琴趣,则非也。昔晁无咎谓尝见善琴者云:“‘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为泛声。轻非丝、重非木也。‘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为泛声中寄指声也。‘跻攀分寸不可上,为吟绎声也。失势一落千丈强’,为历声也。数声琴中最难工。”洪庆善亦尝引用,而未知出于晁。是岂义海所知,况《西清》邪。“东坡后有听惟贤琴诗:‘大弦春温和且平,小弦廉折亮以清。平生未识宫与角,但闻牛鸣盎中雉登木’,云云,亦未知琴。春温和且平,廉折亮以清,丝声皆然,何独琴也?牛鸣盎中雉登木,概言宫角耳。八音皆然,何独宫角也?闻者以义海为知言。”《西清》又谓:“尝考今昔琴谱,谓宫者非宫,角者非角。又五音迭起,宫声为多,与五音之正者异,此又坡所未知也。”以上皆《西清》语。余考《史记》:“驺忌子闻齐威王鼓琴,而为说曰:‘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又管子:“凡听宫如牛鸣窖中,凡听角如雉登木以鸣,音疾以清。”故《晋书》亦云:“牛鸣盎中宫,雉登木中角。”以此知《义海》、《西清》寡陋,而妄为之说,可付之一笑。

《诗·小雅》误作雨无正

毛诗《小雅·雨无》一篇,今传者误作雨无正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学者遂因其失,以“雨无正”名篇,失矣。盖篇中第二章云:“正大夫离居,莫知我。”笺云:“正,长也。长官之大夫。”

汉以牡丹为木芍药

王立之《诗话》载:“宾护《尚书故实》云:‘牡丹盖近有,国朝文士集中无牡丹诗云。尝言杨子华有画,牡丹处极分明。子华,北齐人。则知牡丹花亦已久矣。予观文忠公所为《花品序》云:牡丹初不载文字,自则天以后始盛,然未闻有以名者。如沈、宋、元、白皆善咏花,当时有一花之异,必形篇什,而寂无传焉。唯刘梦得有诗,但云一丛千朵,亦不云其美且异也。’然余犹以此说为非。‘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岂不云美也?白乐天诗:‘人人散后君须记,归到江南无此花。’又唐人诗云:‘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岂得为无人形于篇什?”以上立之说。余按,崔豹《古今注》云:“芍药有二种:有草芍药,有木芍药。木者花大而色深,俗呼为牡丹。”又安期生《服炼法》:“芍药二种:一者金芍药,二者木芍药。救病金芍药,色白,多脂肉。木芍药,色紫,瘦,多味苦。”以此知由汉以来,以牡丹为木芍药耳。故温庭筠诗云:“山寺明媚木芍药,野田叫噪官虾蟆。”温犹袭旧名,则知前此非不载牡丹也。乃知名字显晦,更变所致。大抵牡丹佳者,有自丹、延州来。前辈多以因此得名。

驸马都尉

马永卿《懒真子》录云:“驸马都尉之名,起于三国。故何晏尚魏公主,谓之驸马都尉。然不独名官,以驸马给之。盖御马之副,谓之驸马,从而给之,示亲爱也。故杜预尚晋文帝妹高陆公主,至武帝践祚,拜镇南大将军,给追锋车第二。”以上皆马说。予考徐坚《叙职官》云:“汉制,天子以列侯尚公主,诸侯以国人承翁主。魏晋之后,尚公主皆拜驸马都尉。初,驸马都尉,汉武置也,掌御马。《说文》曰:‘驸马字从马付声。一日,驸,近也,疾也。’”今既是掌御马,故不可谓之给以御马之副。

紫微郎

刘莘老《挚贺宋舍人启》曰:“总为赞书,其任乃古之内史;观诸上象,其文犹天之紫微。”《唐六典》:“中书令,开元元年,改为紫微令,五年复旧。”《唐会要》:“中书舍人,开元元年十二月一日,改为紫微舍人,五年复为中书舍人。故开元二年十二月二十日,紫微令姚崇奏,紫微舍人六员,每头商量事,诸舍人同押。”盖紫微,皇居,以比天文紫微宫。有令、有舍人,紫微宫中官属也。白乐天为《舍人》诗云:“独坐黄昏谁是伴,紫微花对紫微郎。”然则以紫微为舍人,不可也。

题妓项帕

姚令威宽记陈德润云:“一贵人知成都,朝廷遣御史何某入蜀按事。贵人遍召幕客,询何人与御史密者。有贤良某人,令出界候迎,兼携名妓王宫花往。候其宴狎,出家姬以佐酒,善舞。何醉,喜题其项帕云:‘按彻梁州更六么,西台御史惜娇娆。从今改正王宫柳,舞尽春风万万条。’至成都,此娼出迎,遂不复措手而归。”余按,邵伯温所载详且尽,疑得其真。云:“文潞公庆历间以枢密直学士知成都府,时年未四十。成都风俗喜行乐,公多宴集。有语至京师。御史何郯圣从,蜀人也。因谒告归,上遣伺察之。圣从将至,潞公亦为之动。张愈少愚者,谓公曰:‘圣从之来无足念。’少愚因迎见于汉州,因郡会,有营妓善舞,圣从喜之。问其姓,曰杨,圣从曰:‘所谓杨台柳者。’少愚即取妓之项帕罗题诗曰:‘蜀国佳人号细腰,东台御史惜妖娆。从今唤作杨台柳,舞尽春风万万条。’命其妓作《柳枝辞》歌之,圣从为之沾醉。后数日,何至成都,颇严重。一日,潞公大作乐以燕何,迎其妓杂府中,歌少愚诗以酌何,何每为之醉。何还朝,潞公之谤遂息。与陶谷使江南事略相类。”且云:“少愚奇士,潞公固重其人也。”

韩子苍和频字韵诗

韩子苍《和李道夫诗》两首,频字韵。其一云:“麦天晨气润,况复雨频频。”其二云:“李侯梨钉坐,风味胜仁频。”按,《上林赋》:“仁频槟榔。”《仙药录》云:“槟榔,一名仁频。”《林邑记》曰:“叶如甘蕉。音宾。”恐韩别有所本耳。

阎立本画萧翼取兰亭书

龙图蒋璨,《跋阎立本画萧翼取兰亭》云:“右,阎右相画人物五辈。其一书生状者,乃唐时西台御史萧翼也;其一老僧者,乃智永嫡孙辨才也。太宗雅好法书,闻辨才秘藏王右军《兰亭》真迹,令翼取之。翼乃易姓名,改衣服,径诣辨才。朝夕习洽,因出御府诸书,相与论难,以激发之。辨才曰:‘老僧有智永禅师所宝《兰亭》,非此伦比。与公相好,故出示之。’翼既得《兰亭》在手,径纳袖中,遂出太宗御札。老僧张颐失色,有遗玄珠之状;书生意气扬扬,有归全璧之喜。其一吹淋者,写貌尤工。非驰誉丹青之手,不能尔也。绍兴十三年二月中浣日,书于豫章。”以上蒋题。盖所画书生状,至以白衤阑衫乌靴;与夫老僧张颐失色之状,皆非也。余按,唐《法书要录》云:“翼曰:‘若作公使,义无得理。’遂改冠微服至越州,衣黄衫,极宽长潦倒,得山东书生之体。入寺,称卖蚕种,因是款狎。既得《兰亭》,方告驿长,报知都督齐善行,来宣示敕旨,具言所由。故偶僧出,齐唤归,乃知萧生御史也。且云:‘奉敕遣来取《兰亭》,《兰亭》得矣,今唤师取别。’僧闻语而便绝倒,良久始苏。翼便弛驿南发。”据此,所画书生衣白,与夫老僧张颐,皆失实。恐非阎笔,托阎以传世者也。

霹雳手胡卢提

张右史《明道杂志》云:“钱内翰穆父知开封府,断一大事。或语之曰:‘可谓霹雳手。’钱答曰:‘仅免胡卢提。’盖俗语也。”然余见王乐道记轻薄者,改张邓公《罢政》诗云:“赭案当衙并命时,与君两个没操持。如今我得休官去,一任夫君鹘露蹄。”乃作鹘露蹄,何邪?更俟识者。

鲈鱼乡

“陈文惠有《题松江诗》,落句云,‘西风斜日鲈鱼乡。’言惟松江有鲈鱼耳,当用此乡字,而数处见皆作香字。鱼末为羹,虽嘉鱼,直腥耳,安得香哉,”以上张右史耒说。然仁宗朝,治平丙午所编《松江集》,有《鲈乡亭》等诗。其亭,尚书屯田郎中林肇所立也。其叙云:“肇顷过松陵,读陈丞相留题,有,‘秋风斜日鲈鱼乡’之句,尝讽味之。去年秋,作亭江上,差有雅致。因取其句中鲈乡二字,为亭名焉。诗云:‘脍鲈珍琢是吴乡,丞相尝留刻琰章’”云云。张先子野诗云:“霓舟忽舣鲈鱼乡,槎阁欲凌云汉域。”又云:“但怪鲈乡一旦成,分却松江半秋色。”乃知标亭以鲈乡,久矣。以乡为香,其误甚明。

谥曰缪

《史记·蒙恬传》:“二世赐蒙毅死。毅对曰:‘且夫顺成者,道之所贵也;刑杀者,道之所弃也。昔者秦穆公杀三良而死,罪百里奚而非其罪也,故立号曰缪。’”然后世称穆而不称缪,何也?唐许敬宗卒,袁思古以敬宗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貊,谥曰缪。且谓:“晋何曾忠孝,徒以日食万钱,秦秀谥之曰缪。敬宗忠孝不逮于曾,而饮食男女之累过之。谥之曰缪,无负许氏矣。”阳思敬改谥曰恭,失之矣。

饮羽

《史记》、《汉书》,记李广射箭事,或云饮羽,或云饮镞。颜氏以为无饮羽之理。余按,《门子》曰:“宋景公使工人为弓,九年乃成。公曰:‘何其迟也?’工人对曰:‘臣不复见君矣,臣之精尽于此弓矣。’献弓而归,三日而死。公张弓登台,东西而射。逾皿霜之山,集彭城之东。其余力逸劲,饮羽于石梁。”又《新序》:“楚熊渠夜行,见寝石。弯弓射之,没矢饮羽。下视,知石梁也,却复射之,矢跃无迹。”

石发

豫章喜谢逸诗:“山寒石发瘦,水落溪毛雕。”余按,《酉阳杂俎》:“张乘言:‘南中水底有草,如石发。每月三四日始生,至八九以后可采,及月尽悉烂。以随月盛衰,若蚌蛤、鱼胎也。’”审如张说,则石发生于水中。

回雁峰

衡州有回雁峰,皆渭雁至此不复过,自是而回北耳。余按,柳子厚过衡州,见新花开,却寄弟诗云:“故国名园久别离,今朝楚树发南枝。晴天归路好相逐,正是峰头回雁时。”盖子厚自永还阙,过衡州,正春时。适见雁自南而北,故其诗云尔。岂专谓雁至此而回乎,乃古今考柳诗不精故耳。

《经》、《子》之错

尝记前辈摘《经》《子》之错。《诗》:“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阋乃阒也。《易》:“窥其户,阒其无人。”盖内能治,然后可以治人。孟子以仲子为巨擘,非也,齐人以蚯蚓之大者为巨擘。《论语》:“子路从夫子而后,遇荷条丈人。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言此一句当在“至则行矣”之下,简编差误所致。盖子路既不见其丈人,因告二子以不仕无义云云也。不然,岂无人而与言哉。

非熊

豫章《渔父》诗:“范蠡归来思狡兔,吕翁何意兆非熊。”《赠郑交诗》:“高居大士是龙象,草堂丈人非熊罴。”按,《六韬》、《史记》:“非龙非丽,非虎非罴。”无熊字。恐豫章别有所本。

裴度圣相

葛方立《韵语阳秋》云:“裴度在朝,宪宗委任不疑,使破三贼。已而吴元济授首,王承宗割二州,遣子入侍,李师道被擒。两河诸侯,忠者怀,强者畏。克融、庭凑,皆不敢桀傲。勋烈之盛,一时无与比肩者。唯李义山指为圣相,诗曰:‘帝得圣相相曰度’,又曰:‘呜呼圣皇及圣相’,亦过矣哉。荀卿曰:‘得圣臣者帝。若舜、禹、伊尹、周公,皆圣臣也。’谓四人为圣臣,则可。裴度为圣相,其可哉?”以上皆《阳秋》浯。余按,李义山《韩碑》诗,“帝得圣相相曰度”,其下自注曰:“《晏子春秋》:‘仲尼,圣相。’”盖《晏子春秋》不显,人读之者少,义山恐人以为疑,因注诗下。而《阳秋》议论,乃尔卤莽,何邪?绍兴间,曾黄州书事,亦用此事云:“裴度只今真圣相,勒碑千载可无人。”

灭动心不灭照心

洪郎中庆善兴祖跋天隐子云:“吴筠尝作《明真辨伪》、《辅正除邪》、

《辨方正惑》三论,诋释氏以尊道家之说。使筠而知道,则此书不作矣。”司马子微得天隐子之学,其著《坐忘论》云:“惟灭动心,不灭照心。不依一物,而心常住。有事无事,常若无心,此谓真定。定不求慧,而慧自生,此谓真慧。慧而不用,心与道冥。行而久之,自然得道。其所造如此,岂复较同异于名字之间邪?”以上皆洪说。予按,《洞玄灵宝定观经》:天尊告左玄真人云:“惟灭动心,不灭照心。但凝空心,不凝住心。不依一法,而心常住。”又云:“惟能入定,慧发迟速,则不由人。勿令定中,急急求慧。急则伤性,性伤则无慧。若定不求慧,而慧自生,此名真慧。慧而不用,实智若愚。益资定慧,双美无极。”又云:“唯令定心之上,豁然无覆;定心之下,旷然无基。旧业日消,新业不造。无所挂碍,迥脱尘笼。行而久之,自然得道。”乃知《坐忘论》取此,洪岂偶忘此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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