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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花子能堕楼埋计(2 / 2)

花荣问道:“李荣春可有么?有在楼上乎?”花子能道:“若在楼上我也不跌下楼来了,都是尔这个狗奴才害我。”花荣道:“只恐还有寻不到的所在。”花子能道:“慢说搜去不遍,就是连马桶都看过了。”遂将前事一一的说了一遍。花荣道:“红花房内可曾搜过么?”花子能道:“性命要紧,那里顾得到他房里去寻?”花荣道:“少爷错了又错,红花房里乃第一要紧之处,为何不寻,却往他处去搜?若是李荣春不在红花房中,我情愿割下头来与小姐。少爷不要迟了,快快再去红花房中,一搜包管就有李荣春在内。”花子能道:“尔不要抬举我了,我老实对尔说,我不堪再跌下楼了。”花荣道:“如今只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必定拿住李荣春,红花是饶不得的。”花子能道:“果然妙计,就依尔如此而行便了。先拿酒来我吃。”花荣叫着众人仍旧伏在楼下,花荣怀恨红花昔年之事,所以要报此仇,这且不表。

再说红花起先见花子能上楼遍搜,心中着急,后见搜寻不出反跌下楼去,方才放心,随即下楼将门闭好,又上楼将门也闭了。花赛金叫声:“红花,我且问尔,尔好大胆,将李荣春藏在那里累我受气,快快说明,我不打尔。”红花才放了心,又被小姐问此一句,惊得面如土色,两目睁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暗想道:“小姐为何亦疑心起来?”花赛金见红花呆呆立着不说,又问道:“红花,尔为何不说,呆呆立着则甚?”

红花道:“没有此事呵,丫头服侍小姐寸步不离,如何敢做此事?”花赛金道:“胡说,我起先叫尔的时节看尔十分慌张,言语吱晤,只说银钗不见了,就是往寻银钡,去了多时,及后出房看火,又去了许久才来,谅尔其中必有怪事,好好说来便罢,如若不说,定要打尔的下半截来。”红花道:丫头与李荣春并无瓜葛,又不认得他是谁,我救他则甚?”花赛金假做怒容,取一枝短短的戒方道:“贱人,尔说不说?”红花连忙跪下,眼泪汪汪道:“小姐饶了丫头罢。”花赛金道:“说了便饶尔。”红花道:“并无此事,叫丫头从何说起?”花赛金道:“罢了,罢了,枉了我待尔一片真情,我与尔虽系主仆,待尔如同姊妹一般,今日此事如此明现尚要瞒我,可知往日待我都是假心假情了,我也不与尔说,待我去搜罢了。”红花着急,连忙扯住小姐的衣说道:“小姐,丫头并无此事,不必去搜。”

花赛金一发疑心起来,道:“我以真心待尔,尔又不以真心待我,尔若有甚疑难之事,对我实说我也好与尔排难分解。尔若不对我说明,总要弄出事来的,那时连累我,连我也做人不得了。”

红花想道:“如今是瞒不得了,若少爷再来搜寻岂不连累了小姐?不如说明,求小姐周全此事才救得李大爷之命。”遂道:“小姐是要恕了丫头的罪,丫头方才敢说。”花赛金道:“老实说明,自然饶尔。”红花遂将前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花赛金道:“如今怎样能放他出去?”红花道:“要求小姐用个计策放他出去才好。”花赛金道:“贱人,莫说难以放他出去,尔想少爷搜寻不出,难道他就罢了不成?必然再来搜寻,若被他搜出,莫说李荣春活不成,连尔我的性命亦难保了。我看尔这贱人敢做出如此大事来,我不问尔尔亦不说,及我认真查问尔还敢如此推三阻四,如今尔虽说明,叫我如何放他出去?”

红花哀哀位求道:“小姐啊,念我往日并无差错,今日不得已作了此事,还求小姐见怜。”花赛金道:“喧人,既是如此害怕,何不早早先与我计议,自然与尔分解,如今与我有甚么相干?若不念尔往日无差错,我定与少爷说知。”红花道:“我因受恩深处须报恩,若欲预先说明,犹恐小姐不容,所以私自去做此事,如今只求小姐格外施恩全了两命。”花赛金道:“喧人起来,我也不便见他,尔将壁门开了,放他过去再作计议。”红花道:“恐卢家小姐不肯相容,如何是好?”花赛金道:“不妨,我有耽戴。”红花闻言满心欢喜,说道:“小姐暂请回避。”花赛金走进房去。

红花将自己的门开了,李荣春道:“恩姐怎么放我出去?”

红花道:“不要性急,且过了今夜,等待明日再作计议。”李荣春道:“为何今夜不能放我出去?”红花道:“大爷,尔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少爷如狼似虎,他虽上来搜尔不着,岂肯干休?必然还要再来搜寻。”李荣春道:“如此怎么躲?”红花道:“我是干思万想无法可放尔出去,不得已与小姐计议,寻了一个好所在,将尔暂且安顿再作计较。多蒙小姐贤德,许我将尔暂时去藏在西楼。”李荣春道:“西楼是什么所在?”

红花道:“说也话长,西楼乃是卢府小姐名叫赛花,西楼就是他的卧房。卢小姐与我小姐乃是结拜姊妹,虽然异姓,赛过同胞。他二人做说得话来,起初在露台之上不过隔帘闲谈,后来打算要私自来往,故将西楼一堵墙拆去做了一扇便门,与壁一样,只用手将门推开便可走来走去,并无人晓得,再看不出,只用一幅字画挂在壁门,再排一张小桌,桌上排些香炉烛台花瓶之类,再看不出有此一门。”李荣春说道:“恩姊,尔说什么私自二字,这是何缘故?尔小姐要开便门就开,谁敢阻当他?

尔却说私自两字,这是什么缘故?”红花道:“大爷,尔有所不知,只为我家那不贤慧的少奶奶曾与卢老夫人斗口伤了情分,因此少爷也将卢家怪了,不许小姐与卢家往来。我家小姐恐少爷、少奶奶知道了必不容的,所以开此便门乃是私自与卢小姐开的,虽少奶奶上楼几次,壁上有挂字画,他再也看不出有此一门。”李荣春道:“原来如此。只是我过去恐卢小姐不容,如何是好?”红花道:“不妨,卢老夫人同小姐到他母舅家拜寿去了,有几日耽搁,如今暂借西楼去歇一夜,即使卢小姐回来看见,自有我家小姐耽戴,谅亦不妨。”李荣春道:“事已至此,我也不得不然了。恩姊,既如此带我过去罢了。”红花道:“且慢,待我去了就来。”

红花又来禀知小姐道:“李大爷腹中饥饿,求小姐一发行个方便,赏些糕饼与他充饥。”花赛金道:“尔自己去取便了。”

红花走去,将厨食门开了,挪四碟糕饼一壶茶走进房来,说道:“大爷肚中饥了,请吃些点心。”李荣春道:“多谢姐姐,有水取一盆来与我。”红花道:“有,待我去龋”若讲花赛金的房中诸物皆有,就是要开南京的杂货店都开得来的。红花连忙取炭起火扇风炉,登时水热,倒了一盆热水,取了一条手中拿进房来,说道:“大爷,热水在此。”李荣春道:“有劳恩姐。”点心也吃完了,将面洗了,红花带了李荣春走到房中,将画桌移在一边,一手将门推开,放李荣春走了过去。红花亦随他进去,说道:“大爷,这张床是小姐的,这张床是使女青莲的,要睡在此睡睡,切不要声张。”李荣春道:“晓得,尔去罢。”

红花退出,将门关好,将画挂好,将桌排好,然后走进小姐房中回复,花赛金才放下心,说道:“红花,少爷与李大爷有甚冤仇,要将他烧死?”红花就将施碧霞卖身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花赛金道:“算来乃是少爷不是,全不想作恶多端,人人恨他,将来不知怎样结果,就是奴家的姻事也是难做的,他还要逞甚么威,行甚么凶?还要抢甚么女子,那李荣春疏财重义,济困扶危,扬州一府谁人不知?他一点善心要救落难女子,险些儿遭人放火烧死,亏了尔救他,算尔有些义气。”红花道:“小姐救是救了,只是方才少爷上楼来搜时,急得我魂魄都无,若不是小姐赶他下楼定遭他拿祝如今是不怕他了,任他来搜亦搜不出了。”花赛金道:“我要睡了。”红花服侍小姐安睡,自己亦进房去睡。不知以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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