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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2 / 2)

王因问:“汝今日破败前曾否败露?”曰:“此术至神,不得破败。曾记十年前,我见一木牌上客颇多资,思往窃之。化鼠而往,缘木牌上。突出一猫啮我项,我急持法解皮,欲脱身逃,而砉然有声,猫皮脱,亦人也,遂被执。究所授受,其人与我同师,其术更精,要化某物,随心所变,不必藉皮以成。因念同学,释我归,戒勿再为此。已改辙三年矣。缘生有五子,二子已历仕版,一子拔贡,尚有二子,思各捐一知县与之。敛家中银不足额,探知公饷甚多,故欲窃半以足数,不意遭印而败。”王因取皮复命持咒试之,则皮与人两不相合,乃以其人付县复讯,定谳始去。

唱歌犬

长沙市中有二人牵一犬,较常犬稍大,前两足趾,较犬趾爪长,后足如熊。有尾而小,耳鼻皆如人,绝不类犬,而遍体则犬毛也。能作人言,唱各种小曲,无不按节。观者如堵,争施钱以求一曲,喧闻四野。

县令荆公途遇之,命役引归,托以太夫人欲观,将厚赠之。至,则先令犬入内衙讯之。顾犬曰:“汝人乎?犬乎?”对曰:“我亦不自知为人也犬也。”曰:“若何与偕?”对曰:“我亦不自知也。”因诘以二人平素所习业,曰:“我日则牵出就市,晚归即纳于桶,莫审其所为。一日因雨未出,彼饲我于船上,得出桶。见二人启箱,箱中有木人数十,眼目手足悉能自动;其船板下卧一老人于内,生死与否,我亦不知。”

荆公拘二人鞫之,初不承认,旋命烧铁针刺入鬼哭穴,极刑讯之,始言:此犬乃用三岁孩子做成。先用药烂其身上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药敷之;内服以药,使疮平复,则体生犬毛而尾出,俨然犬也。此法十不得一活,若成一犬,便可获利终身。不知杀小儿无限,乃成此犬。问:“木人何用?”曰:“拐得儿,令自择木人,得跛者、瞎者、断肢者,悉如状以为之,令作丐求钱,以肥其橐。”即率役籍其船,于船下得老人皮,自背裂开,中实以草。问:“何用?”曰:“此九十以外老人皮也,最不易得。若得而干之为屑,和药弹人身,其人魂即来供役。觅数十年,近甫得之。又以皮湿未能作屑,乃即败露,此天也!命也!只求速死。”荆公乃曳于市,暴其罪而榜死之,犬亦饿毙。

韩铁棍

韩舍龙者,山西汾阳人,贫无居处,在邑中破寺栖止,佣工为生,勇健多力。一日归,见寺门外卧一道者,询知以病不能去,乃供养之,无德色。

如是三月余,道者病愈,谓韩曰:“感子厚义,无以报,今行矣,平生蓄有一物,食之力逾贲、育,兼可致富,以赠子。七十二年后,终当归我。第子富后,慎勿纳粟得官,徒耗寿算。”言已,口中吐一羊出,小如拳,置掌视之,乃粉所为,纳韩口中。方欲吞啮,羊从喉中直趋而下,道者以掌向韩脑后一拍,韩即晕仆于地。比醒,道者已不知所在,试举耰锄之属,悉轻如草。次日,乃往见主人,愿居其家为长作,俾买铁另铸作器为锄地。其所耕,十倍于人,日食米必三斗,他物称是。主以其勤而力,甚爱之。

一日,令载煤五千斤自他所归,车历土坂将下,骡蹷车倾,韩在后手挽之,徐徐而下,面色不动。主知其事,异之,诧其神勇,命随镖行押布至都。中途值盗,保镖客二人与斗,俱为伤死,韩手无械,拔道旁枣树扫之,盗尽靡溃,皆获焉。主自后即令押镖贩布,许分其余息,不令佣作。韩乃铸精铁为根,长丈有二,重八百斤。其用棍无法,亦无授受,惟恃勇力横击,无能御者,江湖皆呼为“韩铁棍”。盗贼莫敢犯其锋。其棍载在车后,非八人莫能举,而韩以只手取之,轻如草然。

一日至京师,方投寓,忽有人来访,自通姓名曰“山东白二”。韩素不相识,讶其突如,询来意,曰:“我闻君善用铁棍,曷以见示。”韩指车后令客自取之,客以只手轻取而下,谓韩曰:“君用此根,不知伤几许人。我仰其面,君试击我,能伤我,则君果为神勇。”韩不可,曰:“我与君无仇,何故以兵相戏?既与我角力,不若我屈一指,君能伸之,我即当敛迹归田,不敢驰驱道路矣。”乃环其食指。白以手钩韩指,韩俟其指入,乘势提而掷之地,白起曰:“我山东剧盗也,一生无敌,今竟让子。”嗣后,韩行山东、北直一路,如在家中往来。如是二十年,韩分息亦厚,乃辞主人,不复作镖客,主人犹载其棍行者二十余年。

韩归里置田产,生有二子,课农为业,年逾七十,自在场上看麦。忽有一山羊自场出,众咸以为晋地所产皆胡羊,此不知所从来,争逐之。羊入一枯井中,众欲入,韩争先跳下。见羊在井底。以手举之,向上一掷,不觉身随羊上。众在井外,见有白气一缕自井飞出,羊入云中,韩坐地上,气力兼无,共舁之出。寻亦无恙,然自是手无捉鸡之力,始悟道士还羊之说,神力已去。

又活二十余年,至九十寿终。所用棍犹在韩庄,至今六十余年,无有能举之者。

认鬼作妹

浙藩司更夫陈某,喜饮而胆最豪。一夕,巡伺垣墙外,时三鼓,月甚明,见一妇人,年十八九,容貌颇丽。陈念官衙禁地,必无私约者,心知非人,姑戏之,乃往握其腕曰:“子夜行,得无觅佳耦乎?我为若婿何如?”妇曰:“我非人,乃缢鬼也。”变其貌,甚狞恶。陈曰:“我闻鬼皆能改貌,卿即陋劣,我不嫌也。”鬼无奈,乃曰:“子姑舍我,有钱十五千与子何如?”陈问:“钱从何得?”鬼曰:“荐桥某钱庄有女,我明日往祟之,子须认我作妹,我教若与子钱十五千,其病即愈。但子得钱后,我在此勾当一二事,自后毋得再阻我。”陈诺之,鬼乃去。

明日午后,果有人来访陈,且曰:“汝妹为鬼太不良,昨日主人女出看戏,归为其所祟,百计求解,云必欲寻其兄来乃去,故招子往。”陈乃同往。入门,鬼即在内曰:“吾兄至矣!”大恸趋出。陈亦佯泣,相抱而恸。已而鬼曰:“吾兄贫,无以为生,汝家富,须予吾兄钱十五千作生计,我当去矣。”店主人不得已,如数予之,女疾果愈。

陈得钱归。不三日,闻司廨中果有妇人缢死者。盖鬼求代,恐陈阻之,故行贿耳。

蟒过岭

湖广武冈州,有水路可达。有赴武冈任者,挈眷由水路行,一路皆滩河,两山壁立,茂树密菁,惟日午见日而已。

一日舟行,闻上流滩畔有人敲锣鸣众,询之,曰:“今日蟒过岭,须停舟不得行,行则有失。”问:“何以知之?”曰:“我处烧山,向例有定期,蟒知之,先期半月相率自南而北,俟北路烧山,则又自北而南。时正十月,盖南路定期在初冬,北路定期在初春故也。其来日,早必有大风以阻行舟,便其横溪而渡。今早风大作,故知之。”问:“在何处?”曰:“相离里许,可望而见。”

俄顷风愈大,见两山树梢枝叶皆垂,露一蛇首,大如十石瓮,徐徐自山下剪溪过。其头入北山,尾犹在南山未尽,约计两山隔溪可三五百丈,如是者一食顷始尽。一蟒过尽,又一蟒来,长皆彷佛,以次相接而行,其体亦递小,一昼夜乃尽。土人云:“此黑蟒,性皆纯良,从不伤人。”

食猴怪物名石掬

湖南至道州,路有一山,高数百丈,千峰环列,中有濂溪讲堂。山中最多猴,常出扰人。山脚居民数十家,皆漆户也。山产漆树,红芽初茁如香椿,食者多死,官为立石以禁。沿漆林而入,周遭五六里,隔一涧。过涧即入山径,樵路穿云,高可插天。

吾乡爱堂居士往游,远望崖侧,有似枯松,其毛遍覆数里,蠕蠕然,近视之,皆猴也,屏息而过。已历其上,俯视众猴,约有六七万,老少雌雄环集,呦呦皆有哭声,亦莫测何故。有顷,忽见二猴自上崖来,向众猴摇手,似禁其勿泣者。已而悉起,有扶老者,有携雏者,皆缘崖左而上。至经香台畔,俯伏屏息,高下几无隙地。

旋有大风簌簌动林木,台后出一兽,绝似猴而小,高可尺许,众猴见之,皆俯伏。此兽跃上濂溪讲座,踞膝而坐,推其身,忽伸长丈许,众在下仰望,不见其顶。久之,见一猴来跪其座旁,自以双手向脑后剥去其皮,若供其食啖者。

爱堂尚欲再觇其异,不料仆人遽怒起,燃大爆竹震之。响一发,众猴咸惊,坠山下死者不可胜计;其兽闻声一跃,直穿屋顶而出,不知所在。按《异物志》:石掬如猴而食猴。或即此欤?

铁牛法

湖南邑囚论死,秋决后,例多暴尸三日,然后埋。入夜,尸常不见,官吏异之,踩缉四出。初以为其亲属私窃以葬,讯之不承。

有武生某以事赴县,行至一村镇,牵马饮于溪桥之下。水中映有人影,俯窥之,则桥洞内水干,有一人闭目趺坐于中。蹑而就之,见其襟褶间皆血污狼藉。问为谁,不答,因急趋出。适镇中有驻防汛弁,告之守备殷某。殷先入桥下,其人见殷相近,即飞左足将殷踢仆地,后入者至,救殷起,觅其人已不见,互相嗟讶而返。

是夕雷雨,击死一人于桥柱侧,众往视,正昨日桥下人也。或云:此学铁牛法者,可以代形,而终获天谴。

妖术二则

江阴有士人学法于茅山,有术能致妇人。用乌龟壳一个,书符于上,夜拥之而卧,少顷,即见一舆舁一少妇至。或平昔有属意者,皆可召来。其妇不言,与交媾无异生人,天将明乃去。其去时,必反系其裙以出,未知何故。据言此乃所召之生魂也。

娄县有道士善致天女,有求其术者,必令其人备衣裙钗钏之属,须极华丽珍贵,乃可为天女服饰,言着天宫衣不能履凡世故也。其来必在初更,须先扫净室,屏绝人迹,道人入,书符步咒,则天女始至,色果殊丽,异香袭体。人与交合,与世人无异,亦不言笑。天未明,道士来,又屏人书符送天女去,则衣饰皆带去,无一遗存。与天女交者皆无后祸,故其术颇为豪富家所重,即耗其资亦不惜也。

后乃知其常通妓女为之。道士素颀而长,将女裸缚于怀,以袍袭之。昏黑人莫能辨,屏人而出诸怀,服其衣饰,伪为天女绐客。将晓,仍束而去,以此分肥其衣饰。盖死后其徒言于人云。

种蟹

盛京将军某,驻扎关东地方,向无鳖蟹,惟将军署颇饶此物。有异之者,请于将军,将军笑曰:“此非土产,乃予以人力种之。法用赤苋捣烂,以生鳖连甲剁细碎,和青泥包裹为丸,置日中晒干,投活水溪畔。七日后,俟出小鳖,取置池塘中养之。螃蟹亦如此做法。”按此法《养鱼经》中载之,而不言能种螃蟹。据将军言,则凡介属皆可以此法种之,则是赤苋固蛤介中之返魂丹也。

扯鸡嗉救溺死人法

凡人落水淹毙,一日内者尚可活,《洗冤录》载有“骑牛法”最妙,而不知更有“扯鸡嗉法”,入水三日者亦可活。扬州各帮作排手黄一谦,沛县人,只身带货,无不获利,积至百余,悉以周济贫乏。康熙五十九年六月,在北通州坝上落水,已三日,捞起,有长眉白髯老翁云:“用笔管套鸡嗉,先破一孔,插入肛门,扯出鸡嗉吹之。”吹至三人,心口微动,老人曰:“活矣。”众趋视,忽失老人所在,又换人吹,果叹气而苏。

鸟兽不可与同群

荆州寺僧某,颇精禅诵。一日,有猎徒获一虎子归,途憩寺门。僧劝勿杀,众即以虎舍寺中。僧给以饮食,颇驯伏,随僧起居。每课诵,虎亦从众后作顶礼状,课毕乃退。日渐长大。客至方丈,虎伏座下,初甚骇怖,继察其状无恶意,亦不甚畏,狎玩之,虎亦不怒。

一日,有客访僧入方丈,僧以足蹴虎令去,曰:“毋惊我佳客。”虎作欠伸状,瞪目而视,良久始出。已而又来伏脚下,气粗而有喘声,客愈恐,僧以手批虎,又瞪目视良久,一若有所思状,僧以足踹之乃去。俄而又进,作怒容,直前一口,衔僧头而去,僧犹坐而不仆。寺中人见虎口有血,奔出山门,乃共逐之,入深山去,卒不可获。

拘蛇

江阴章燕桥言:有南客馆京师,自言能拘蛇,主人欲观其法,不可,强之至再,始允焉。先命竹工削竹签百枝,长三尺许,锯其两端如箭锥。至期,约主人及外客,以麻绳束竹签,捆载而行,同赴西山石佛庙中。锯石台上,步罡书符,口喃喃作词。

俄顷微风起,草中索索作声,蛇果大至。先小后大,盘旋回绕,有若锦者,有若花者,诸色皆备。众咸诧所未见。最后有一蛇至,不甚大,遍体光黝如漆,昂其首,向前视客。客色遽变,怃然曰:“殆矣!”急书符退之。众蛇皆散,独黝黑者不去,吻舌张口,似有怒态。客披发跣足持咒,啮舌血噀之,黑蛇始去。顾众曰:“君等可归矣,此蛇来与吾较法,我不可去,去则贻祸主人。”乃命众人用绳束其身,捆于石佛背上,以所携竹签置手旁,促众人去。

次日客归,众询所以,云是夜风雨大作,其蛇乘空而来,张口吸气,似欲相吞。客望其气来,乃以竹签一枝投之,签为气摄入其腹中。如是数十次,气亦渐衰,签亦将尽。俄闻庙门外有崩撼之声,蛇毙于地,风雨亦息。

金香一枝

富民某,闻某寺有老僧德行颇高,延请至家,供奉一室中,朝夕顶礼,即香柱、香炉之内,无不以金为之。

一日,僧于静室中入定,忽见彩云飘渺,异香满室,有二仙女将一莲花座来曰:“我奉西方佛祖之命来迎。”僧自顾功行颇浅,惧不敢往。仙女催促再三,且曰:“若不去,我无以复命。”僧乃取瓶中香桂一枝与之,始冉冉而去。明日,主人家产一驴,堕地而死,奴仆辈剖食之,肠中有金香一枝,惊白主人,僧不知也,即主人亦不知金香桂为供奉和尚之物。

后偶于参礼和尚时,主人谈及此事,和尚大惊失色,始以向夕莲花相迎之事告主人,亟看瓶中,已少一枝香桂矣。盖无功食禄,天意所忌,故使变驴以报也。

小僮遇女鬼

镇江梅甫族弟家,雇小童孔姓者,伴其子岸夫,宿书楼上。乙巳冬月望日三更后,遣其楼下取物,迟至一更不来,即偕其家西席王松坪先生下楼往看。遍寻不见,于是急呼众家人寻觅。寻至第三进小室内,见其伏卧桌下,头嵌于椅脚内。家人拖出,人事不省,以姜汤灌醒,问其原委,云:“我下楼至梯中间,见一奶奶将我搀至堂前,我欲叫人,他将手卡我颈项,我即不能言语。此后如何关门,如何来此,我总不知。”于是令其安睡,次日亦无他恙。

越至次年五月望前,渠卧书楼下厢屋内,时约二更许,明月如昼,忽然大叫,岸夫急起往观,奴云:“去冬搀我的女人又来了!我骇怕,将帐门扪紧,他与我扯夺不开而去。我即叫人,他又转来,我不敢叫,他又去了。我遂大叫,他见人来,遂不见了。”问此女人模样,云:“身穿蓝衣,面甚标致,其白如雪。”家中恐其复又生事,遂将小童遣去,此后安然,无见闻矣。岸夫侄亲为余言。

怀庆水灾投匾水息

余同年沈永之为怀庆府太守,天久雨,黄河水发,直灌城中。公与属员百姓等俱登城外高阜看水,水高数丈,竟不能归,饿三日矣,除祷天之外,一筹莫展。

忽见一黄衣者带笠乘舟而来,问曰:“汝等欲使水退,须当问我。”公即问之,曰:“可取怀庆府大堂之匾投水中,水即退。”问其姓,答曰:“我姓黄。”言毕遂去,水随其舟渐渐流下。高阜离署数十余里,公之父母俱在署内,无人能往,正彷徨间,有家人陈姓者曰:“小人能识水性,愿往。”公欣然遣之,令其人头顶葫芦,放书其中。泅水到署,见二老登楼哭泣。得其信,大喜,即取匾投水,登时水遂退。

访之里人,云:“某处有黄将军庙,想怀庆一府,应遭此劫。投其匾于水,算已应此劫故也。”公即往拈香,瞻其像,果符所见云。

三王神请医治臂

归安有名医汤姓,字劳光,门外挂一匾云“凡求医者,非先送十金不治。”一日,闻外有锣声,出视,见一大沙飞船泊其门外。顷有一人登岸,从者手捧一大元宝,自言王姓,家住菱山下,左臂有伤,特来求治。医即与膏药贴之。拱手而去。医送登舟,照旧筛锣开船,旗上书“三王府”三字,须臾不见。医归家,见桌上元宝乃纸元宝也,大惊曰:“此乃东菱山之神!”明日,即着冠袍往拜,见神左臂上膏药犹在,旁有一死蝎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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