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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义理类(2 / 2)

待制以上十三人:

朱熹、徐谊、彭龟年、陈传良、薛叔似、章颖、郑湜、楼钥、林大中、黄由、黄黼、何异、孙逢吉。

余宫三十一人:

刘光祖、吴祖俭、叶适、杨方、项安世、李、沈有开、曾三聘、游仲鸿、吴猎、李祥、杨简、袁燮、陈武、田澹、黄度、张体仁、蔡幼学、黄灏、周南、吴柔胜、王厚之、孟浩、赵巩、白炎震。

武臣三人:

皇甫斌、范仲壬、张致远。

士人八人:

杨宏中、周朝端、张道林、仲麟、蒋仲、徐范、蔡元定、吕祖泰。

发黑白

人之发白有迟速者,世以多思虑者早白。盖以发乃血之余,心藏血,心役于物,不能滋荫也。故谢超宗入狱而发白,周兴嗣成书而发白。然予所见,有年齿虽同,而劳苦安逸迥然各异,逸者反白,劳者反黑,似不在思虑所致也。每询其人,多在父母之传流。近又见镇江丁氏一族,家多显宦,少长尽皆白发,此顾恺之对简文曰:“松柏之姿,蒲柳之质。”自不同耳,言虽近于谀上,是或一道也。予已论须发矣,此又余意。

渊明非诗人

真西山论陶诗:“荣木之忧,逝川之叹也;贫士之咏,箪瓢之乐也。”以公之学在经术中来。予又以公非自经术,自性理中来。夫《饮酒》第五首,脍炙人口者也;尝往来胸中,若有所得其好者。夫以第一句“结庐在人境”,似静中有动;第二句“而无车马喧”,似动中有静;三四句“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即心境浑融处地;五句“采菊东篱下”,是潜心求一;六句“悠然见南山”,是得一之征矣;七八句“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乃至和充溢,表里盎然;九句“此中有真意”,所立卓尔,十句“欲辩已忘言”,正末由也已。可见陶公心次浑然,无少渣滓,所以吐词即理,默契道体,高出诗人。有自哉!

混堂

混堂,天下有之,杭最下焉。有好事者借喻为记,颇得箴规之义,录以告不知耻者。记云:吴俗,甃大石为池,穹幕以砖,后为巨釜,令与池通,辘轳引水,穴壁而贮焉,一人专执爨,池水相吞,遂成沸汤,名曰混堂,榜其门则曰“香水”。男子被不洁者、肤垢腻者、负贩屠沽者、疡者、疕者,纳一钱于主人,皆得入澡焉。旦及暮,袒裼裸裎而来者,不可胜计。苟蹴之,则泥滓可掬;嗅其体,秽气不可闻。为士者每亦浴之,被岂不知其污耶?迷于其称耶?习于俗而不之怪耶?抑被不洁者、肤垢腻者、负贩屠沽者、疡者、疕者,果不相浼耶?抑经其浴者,目不见,鼻不闻耶?呜呼!趋其热而已也。使去薪沃釜,与沟渎之水何殊焉?人孰趋之哉!人孰趋之哉!

郑颜鬼事

北去十里有寺,一僧可五十,能活之,当再三哀祈。”亚不以为信。次夕又如此。于是趋寺,果见此僧,初见亦喜,亚告之。初不顾曰:“我凡人,岂知幽冥事乎?”亚恳再三,僧怒击之,甘辱不去。久之,僧乃许曰:“待吾入定寻访之。”夜半,起谓亚曰:“事谐矣。天曙先归,吾当送来。”归三鼓,闻户外人语,即引妻来曰:“身已坏,此即魂耳,善相保。”嘱之而去。其妻宛如生平,但恶明处。数年,妻乃别去,曰:“数尽矣。”故世传畋为鬼生。

颜含兄畿,咸宁中得疾,就医自疗,遂死于医家。家属迎丧,旐每绕树而不可解,引丧者颠仆,称畿言曰:“我寿命未死,但服药太多,伤我五脏耳;今当复活,慎无葬也。”其父祝之曰:“若尔有命复生,岂非骨肉所愿,不尔葬也。”旐乃解。及还,其妇梦之,其母及家人又梦之,含乃曰:“非常之事,古则有之。”乃发棺,果有生验;然气息甚微,饮哺将护累月,犹不能语,饮食所须,托之以梦;含乃绝弃人事,躬亲侍养,足不出户者十有三年。

邵子曰:“人死而复苏者有之。”畿苏矣,能梦而不能言,久之复死,何也?魂魄合而为人,离散则死。若畿者,殆阴复而阳不复欤?不然,则其周旋不舍者何物也邪?是则颜畿既为阴复,而郑妻之复,岂非其阳魂邪?其所以恶明者,犹在阴类故也。

天命性情喻

先辈吴美中瓚,以米砻喻天命:盖以上动下静,运转不已,则米谷四出,如万物之生也,随地之高下污洁之处而投焉,则如人之有富贵贫贱者矣。又以灯油喻性情:以油为气而灯心为质,灯焰乃精神也;及其照物,则为才能;其热者,性也;灯灭而烬落,魄降也;烟气上腾,魂升也;油有清浊,灯心有肥细,乃资质之美恶耳。此乃以粗喻精。实为至理,人亦易晓也,故录之。

龙象

夫人之所以为人,国之所以为国,以其有义礼,而名器存焉。尝见龙王祠而有敕封者,龙虽灵物,亦兽也;象固至驯,岂可以人礼待之。今龙袭之以衣冠,加之以王号;而象则食之以二品之料,加之以指挥之称。较之禹驱蛇龙、周公驱虎豹犀象而远之之意不有异乎?贱名器,无义礼甚矣。若太祖于四海四渎,止封某海某渎之神,何其正大。苟为礼官者,建议于庙堂可也。

荀赵

予尝谓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赍盗粮而借寇兵也,卿独不思李斯之为人也?”又宋祖曰:“洞开重门,正合我心;少有私曲,人皆见之。”独不思负世宗,何曲如之,人不见耶?

伯颜子中传

伯颜:字子中,世家西域,其祖父宦江西,因家焉,遂为进贤人。幼读书,即通大义,稍长,无所嗜好,惟耽玩典籍,手不释卷。从钓台夏溥习进士业,四以春秋经领江西乡举,授龙兴路东湖书院山长,改建昌路儒学教授。壬辰兵兴,省臣以便宜授赣州路知事,升经历。时参政全普庵、撒里哈海赤守赣,以伯颜学行醇正,议论激烈,可与有为,以为都事。戊戌,陈友谅陷江西,遣兵围赣,参政命伯颜率壮士百人出,收援兵于邻郡。将行,誓众曰:“苟为自全之计者,愿受不测之诛。”至夜三鼓,奋跃突围而出,围兵追不及,乃招募丁壮于龙南、安远、宁都之间,远近响应。值天淫雨,敌势益滋蔓,向义之士,往往惑于飞语,转相煽动,合而复散。伯颜知事不就,乃往南雄,方宣布天子德意,以为集义之策,而南雄亦降矣。众四掠市里。伯颜正衣冠,端坐僧寺禅榻,众骇视不敢犯;见其渠领,则陈大义以拒之,所与俱百人者,屠戮掳获殆尽。既而赣亦陷,全、海二参政死之,伯颜知无可为之机,遂间道入闽。江西右丞章公完者,表为分省员外郎,佐政有声,出奇攻复建昌,遂命浮海献捷京师。因陈江南缓急之势,攻取之方,言论剀切,朝臣惊叹,奏授南恩州知州、福建省郎中。再诣朝堂计事,退见总兵官扩廓于河南,除兵部侍郎,与吏部尚书伯颜帖木儿、张翱铨选广西。舟次镡江,而全闽二广,皆归附国朝矣。伯颜由是潜形遁迹,隐约江湖间;时宦寓公知名愿交者,皆不得一见。以先世有墓庐在彭蠡之涯,乃卜进贤之北山,诛茅剪荆,躬自为创竹屋三间,左图右史,闭户澹如,时寓其忠愤于词翰之间而已。前进士熊钊,操行孤厉,于人少许可,惟与伯颜相厚善,每语及往事,相对悲呜烦促,涕泗潸然下。洪武己未秋,朝廷方搜求博学老成之士,江西布政使沈本立闻伯颜名,遣从事张希颜、训导胡以中以礼来征,语之曰:“尔偕进贤知县亲造其庐,若不起,尔毋来见也。”伯颜闻使者将至,慨然曰:“是不可以口舌争也。”先一夕,具牲醴,作《七哀诗》,祭其先与昔时共事死节之士,复手书短歌一篇,寄别熊钊,以后事嘱之。夜漏尽,望北再拜,饮药而卒。

赞曰:“不事二君非难,而捐生为难;捐生非难,而从容就死为难;伯颜之死,可谓得其义焉。”或曰:“伯颜在镡江、闽、广时不死,而死于今日,何耶?吁!向之不死,欲有所为也;事既无可奈何,存身以永祀,亦义也;今为人迫,而理不可不死矣;不死,则失吾身以存祀,又非义也。”呜呼!若伯颜者,其不负于所学欤。

七哀诗

有客有客何累累,国破家亡无所归。荒村独树一茅屋,终夜泣血知者谁。燕云茫茫几万里,羽翮铩尽孤飞迟。呜呼我生兮乱中遘,不自我先兮不自我后。

我祖我父金月精,高曾累世皆簪缨。岁维丁卯兮吾以生,于赫当代何休明。读书愿继祖父声,白头今日俱无成。我思永诀非沽名,生死逆顺由中情,神之听之和且平。呜呼祖考俯鬲假,笾豆失荐我之责。

我母我母何不辰,腹我鞠我徒辛勤。母氏淑善宜寿考,儿不良兮负母身。肴维新兮酒既醇,我母式享毋悲辛。呜呼母兮毋远适,相会黄泉在今夕。

我师我师心休休,教我育我靡不周。四举滥叨感师德,十年苟活贻师羞。酒既陈兮师冀止,一觞我奠涕泗流。呜呼我师兮毋我恶,舍生取义未为暮。

我友我友全公、海公,爱我爱我兮人谁与同?惟公高节兮寰宇其空,百战一死兮伟哉英雄。呜呼我公我公兮斯酒斯酌,我魂我魂兮惟公是托。

我子我子娇且痴,去往存没兮予莫汝知。汝既死兮骨当朽,汝苟活兮终来归。呜呼汝长兮毋我议,父不慈兮时不利。

鸩兮鸩兮置汝已十年,汝不违兮汝心斯坚。用汝今日兮人谁我冤,一觞进汝兮神魂妥然。呜呼鸩兮果不我误,骨速朽兮肉速腐。

右伯颜子中之传与诗,予因馆于宗主万五溪先生之门。五溪,进贤人也,得观国初进贤诸公私抄诗文;读至子中传,慨《元史》既未载也,而此或又失,千古无闻矣。遂录于稿。呜呼!读子中《七哀诗》,宁不酸鼻!惜其赞有曰:“前之不死铨选,无社稷寄也。”呜呼!太学生亦死之也,以此度子中,是不知子中者。遂为略改数句,以明子中之心,而传之者济阴丁之翰。呜呼!无之翰为文以传,天下不知如子中者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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