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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一念成魔(1 / 2)

东兴荣昌公主……

这个遥远的名字自突厥王爷耶律璟口中道出,惊得在场的杜皓宇、谢炎、韩瞳三人不知所措。

三人中独韩瞳从未见过那位荣昌公主,即便曾在西秦见过目睹风华绝代的皇后,也断不会联想到什么。

而杜皓宇与谢炎这两位东兴旧臣,多少曾与荣昌公主有过数面之缘。甚至,当初突厥南侵,荣昌公主为西北监军往前线去,便曾在杜皓宇所管辖的湟水关失踪。

过往种种,一一浮出水面,当年多少尘封的秘密藏之甚深,如今却在此时惊起轩然大波。

倘若西秦皇后便是身故多年的荣昌公主,那么他们的晋皇陛下……

“耶律王爷,你再好好瞧瞧,这画上果真是东兴荣昌公主?”杜皓宇最为忐忑,借着同耶律璟说话的时机,他上前半步,目光投向那副展开的画卷。

既然晋皇有心让突厥人指认,便是没打算再藏着,是以杜皓宇敢如此放肆。

一瞥之下,杜皓宇哑口无言,那画中人一颦一笑,美貌端方,世间绝有的好颜色,不是荣昌公主,还会是谁?

“自然不会错!哪怕我忘记世间所有人的脸,断不会忘记这等红颜祸水!当初我突厥将士抓获三位美人,将他们送给南北汗同我兄长,曾命画师画下她们的画像。那位荣昌公主的画像被带回突厥,多少年来仍是突厥的耻辱,我又怎会认错?若非因她,我突厥断不会遭此横祸!”耶律璟全然无知,只当杜皓宇有心质问,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杜皓宇的心却一直往下沉,脚步也再挪不动半步。湟水关的旧事,荣昌公主当初失踪,几乎成为大晋复国的阻碍。

时为世子的晋皇陛下险些置大业于不顾,警告他同当时的先帝,若荣昌公主出事,他将会如何自处,逼得杜皓宇多年来,始终觉得晋皇陛下对此事仍耿耿于怀。

若非当初西秦人横插一脚,又怎会有东兴后来的大获全胜?也遑论先帝的回京述职、大晋的复国有望。

本以为荣昌公主已死,心头大患已除,待时日一久,晋皇陛下总会明白死者已矣,到时候什么人忘不了?

然而此番这一消息,几乎将杜皓宇击得六神无主……

莫说谢炎,连韩瞳得知画中人乃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荣昌公主后,顿时也闭上了嘴。他从出生起,至如今及冠之年,一直长于大西北,却对那位公主早有耳闻。

恐怕整个中原都知道,那位荣昌公主曾是晋皇的恋人,他们在鹿台山为师兄妹多年,险些谈婚论嫁。

然而,突厥人却不知其中有这等渊源,耶律璟方才还带着那般轻蔑姿态述说当年。

也终于,在场三位大晋重臣都已明了,为何他们的晋皇陛下会有此一变。

杜皓宇虽知十有**不会看错画中人,却还想挽回:“不过、不过是皮相而已,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单凭一幅画便能决断?突厥王爷未免太轻率了些!”

作为北晋大元帅的杜皓宇,对突厥人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当年湟水关一役,荣昌公主借此一战成名,击杀带着人皮面具的“司徒赫”,这般妙计,本也非突厥人所能想出。献计者,便是时任东兴镇北大将军的杜皓宇。

正因为杜皓宇不苟言笑的义正言辞,耶律璟听到他说话,忽然也不太确定起来:“这……人有相似……”

他又盯着画卷看了看,细想了一下,道:“杜元帅所言的确不错,兴许确是人有相似,只是这未免太相像了些。当初西秦大帝亲往我突厥大营营救荣昌公主,亲口道出荣昌公主是他的心肝。可后来听闻荣昌公主同驸马一起病逝,西秦大帝立的皇后,也并不是那位公主,为何时隔多年,还有人提起她?”

耶律璟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晋皇陛下,难不成这画像有何古怪?说来有些好笑,荣昌公主死了,西秦改了年号作‘荣昌’,殊不知那位西秦皇后作何感想,西秦大帝还真是痴心不改啊!”

无论突厥人如何揣测,无论杜皓宇、谢炎等人如何担惊受怕,晋皇自始至终不曾开口说半句,他的面色如此平常。不打算给突厥人解惑,也不打算去解臣子的担忧。

“没什么,不过是偶然得了一副珍藏的画像,恰好王爷来了,顺便指认指认。”晋皇的唇角微微一拉扯,有人扯着他的痛处,叫他想笑不能笑。他将画轴重新卷起,面色重又冷凝如霜。

画轴上的人消失不见,杜皓宇等人心上的窟窿却还没填满。

“原来如此,是我多虑了。”耶律璟虽发现异常,奈何找不着证据,不知那画中人在何处惹了祸端,想起南下的因由,只得陪着笑脸道:“此番前来燕京,是想同晋皇陛下商量借道一事。虽说如今大西北几十座城池皆属晋皇所有,连鸣山以东,定襄关、湟水关以南,济水以北皆是晋皇的天下,然仔细一想,晋国竟作为东兴同西秦的屏障困于大西北,难不成陛下不曾想过开疆拓土、一统中原?”

“故而,突厥想同晋皇陛下定一盟约,以我突厥几十万勇士为先驱,借道鸣山、定襄关、湟水关,一举攻入西秦腹地!若突厥大仇得报,定不负晋皇圣恩!”耶律璟的中原话说得很顺,乌桓三皇子却听得不太真切,不停地偏头去看耶律璟。

“三皇子莫急,此番突厥众部齐心合力,又有乌桓国鼎力相助,十年饮冰,只等今日一雪前耻!还请晋皇陛下成全!”耶律璟躬身,又行了一礼。

乌桓三皇子也是同样恭敬的姿态,粗犷的嗓音话毕,殿内一时十分安静。

殿内空阔,众人心思各异,杜皓宇、谢炎平日里论起朝政头头是道,不惜争执起了冲突,如今只因出现了那卷画轴,谁也料想不到事态会如何进展,只能静待他们晋皇陛下发话。

终于,晋皇开口道:“耶律王爷同三皇子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今日是正月初一,以我中原人的规矩,正月初一一家团圆,不谈政事。不如请两位暂去驿馆休息,赏一赏我燕京雪景,如何?所有后话,留待明日再议。”

耶律璟素来听闻晋皇脾气捉摸不透,比他的父亲更为难缠,是以即便心有微词,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前往驿馆休息。

待耶律璟等人离开,杜皓宇连半句话也来不及同晋皇说,甚至,那些说教同劝谏,一句也不必再说。

晋皇也不同他们解释一二,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传孙神医。”

“皇兄,您的龙体是否有恙?”韩瞳急了,忙问道。

这是听了荣昌公主的消息气血不顺郁结于心?

然而,晋皇不曾多言,只让他们退下,独见孙神医一人。

孙神医姗姗来迟,晋皇也不曾怪罪,仍是当年鹿台山上的冷峻模样,问道:“朕记得当年孙神医曾下山为荣昌公主驸马诊断,那位驸马后来身故,已是多年以前了。神医可还记得那位驸马的病症如何?”

孙神医与鹿台山的掌门桑颉乃是故交,于鹿台山上隐居多年,甚少过问寻常俗事,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奈何鹿台山一脉一夕被毁,孙神医作为半个知情人,不得不随众人来了北郡三州,如今更成了宫廷里受人敬重的神医。

当年鹿台山上的弟子韩晔,成了晋皇陛下,而他的师父桑颉成了国师,君臣有别,令人唏嘘。

问起当年事,孙神医自然有印象,当初便是那位荣昌公主来的信函,让他去替她的驸马看诊。

说来也巧,多少年了,那位驸马已然入土为安,还有人惦记着他的病症。听闻那位公主——鹿台山上的小师妹也已亡故多年,作为大师兄的晋皇陛下仍是念念难忘?

孙神医摸着花白的胡须,点头道:“自然记得。那位驸马的身子与寻常病症不同,老夫不敢忘。”

晋皇素来敬重贤能之辈,尤其是像孙神医这样的长者,多数时候甚至不需君臣相称。

“神医说说看。”晋皇的口吻十分平淡。

孙神医想了想,道:“老夫记得当初是那位驸马身中九箭,而且旧疾复发,险些命丧黄泉,老夫这才下山前去替他诊治。这件事,木莲姑娘当初已问过老夫了。”

韩晔眯起眼,木莲的确跟他回禀过,甚至,病驸马死时,也曾验过尸身,确是他本人不错。韩晔当时中箭不治,只需一个结果,便不曾去过问太多。如今想来,怕是让人钻了空子,便如林岑之之死,若非经由他的手,如何能断定那具尸首的真伪?单凭身中九箭的伤口,未免太小看了那人的心计。

“那位病驸马身中剧毒,患有失血之症,失语已有几个年头了。这种病症老夫不曾见过,想是下毒之人将多种毒合在一处,誓要置他于死地的。只是他运气不错,似有医术高明之人相救,但这种救治的法子,也不是长久之计。”孙神医如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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