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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1 / 2)

苏画慢慢点头,“那他们扣押我,也只是做做样子,你其实不必冒这个险。”

照理说确实如此,但她的身份不同,不单是楼里元老,还是她师父。波月楼虽然只是个江湖门派,每行一事也都有讲究。下智者驭人,上智者驭心,那么多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救苏画,那么自此人人都要自危了。

崖儿温吞一笑,“我还要师父为我主持大局呢,波月楼里的一切都托付师父,紫府那头追得紧,我得出门暂避风头。”

胡不言一听来劲了,“老板打算和我一起亡命天涯吗?”结果招来两记眼神杀,他顿时有些委屈,需要他的时候骑着他,不需要时要他安静做壁花,连嘴都不许他插。

苏画有些忧心,“东躲西藏终归不是办法,倘或招惹的是武林中的门派,那还好应付,可你这回都惹到紫府去了,那帮人活得没个头,你得躲到什么时候?”

崖儿沉默下来,一时也难以作答。仰头看向浩淼星空,不知枞言现在在干什么,找到他母亲没有。遇见这种麻烦,没有人能商量,就特别怀念他在身边的日子。

苏画犹豫着建议,“或者像胡不言说的那样,把图册还回去吧,先打发了那些人再说。”

可是还了真的能打发他们吗?错已经铸成了,私自打开琅嬛的大门,她就算被碾成酱也不够抵罪的。孤山的位置每年都在变化,没有鱼鳞图,再过两年又难以找到了,她虽不去开启那些宝藏,但必须知道准确的位置。琅嬛果然如传说中那样防守严密,生人勿近么?她嘲讽地笑,自己略施小计就进去了,怎么保证别人进不去?

有些路,一旦踏上就难以回头,必须一条道走到黑。她长叹了口气,“图册还回去那天就是我的忌日,师父记好日子给我上坟烧纸。不过我暂且还不想还,能留一日是一日吧!你回波月楼,如果紫府君找上门,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图册在我手上,他敢对波月楼不利,我就毁了图册,让他永远没法向上交代。”

胡不言听了半天,蚊呐似的发表意见:“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毕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当然是内人了,苏画惊觉,诧异地望向她。

崖儿恍若未闻,舒展一下身腰问:“师父休息好了么?好了就继续上路吧,我先送师父回波月楼。”

苏画道好,起身走了两步回身问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那双眼睛里笑意盈然,“当然是跑啊,要是被他抓到,肯定饶不了我,我也害怕。”

第32章

距离王舍洲已经不远了,送苏画回去也没耗费多长时间。

路上胡不言叫楼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张嘴应该也没什么好话,崖儿皱了皱眉,“你要是又来插科打诨,当心我宰了你。”

胡不言桀了声,“楼主你这么威严,紫府君知道吗?”预料到背后的老拳抬起来了,他识相地服了软,“哎呀被你打了一回岔,差点把要紧话给忘了!我是想说,你一次又一次愚弄他,你猜会不会逼得他动用法力?万一人家豁出去了,到时候别说一个你,就是波月楼,弹指间也能给你化成齑粉……我事先说明,我只能跑过陆地上的活物,跑不过天上的仙,毕竟地上有沟坎,天上一马平川。万一逮住咱们,你好汉做事好汉当,千万别连累我,就说我是被你奴役的,和他一样都是受害者,记住啦?”

这只贪生怕死,薄情寡恩的狐狸,果然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崖儿哼了一声,“腿是你跑的,老鼠是你变的,你以为自己还能置身事外?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和我并肩作战。只要我安全,你可以继续吃香的喝辣的。要是让我落进他手里,那我就说图册是你让我偷的,叫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下气得胡不言说不出话来了,憋了半天由衷发出一声感慨:“渣,实在是渣!”

崖儿哂笑:“承让,你也不差。”

可是说句心里话,她还是很感激他的,只不过习惯了张牙舞爪的生活,让她忘了怎么同别人示弱。

老天爷终究善待她,当初最难的时候炼化了撞羽和朝颜,后来罗伽大池上遇见了枞言。去方丈洲惹上一身麻烦,枞言走了又来了胡不言,至少在陷入窘境的时候都不是孤单一个人,也许这是对她幼年孤苦的补偿吧。

因为无依无靠,所以抓住一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一直不肯承认,但心里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不必他说,紧要关头她也不会连累他,江湖人嘛,那点担当还是有的。

她在他背上拍了拍,“放心吧,图不在我身上,就算他抓到我,也拿我没办法。”

胡不言白眼乱翻,“但愿如此。你还是求老天保佑别让他抓到你吧,否则你一介凡人,承受不了仙君的怒气。”

唉,仙君也是男人,万一想不开,把她关起来又奸又杀,然后再同归于尽怎么办?所以做人不能太绝了,惹到女人最多伤情,惹到男人可是会要命的,她不会不知道吧?

可惜崖儿是个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人,她把苏画送回波月楼,自己倒也没走远,在王舍洲另找了个地方安顿下来,继续追查卢照夜的底细。

王舍隔三差五有丢了身体的人头出现,都是女人,年纪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案子一直不能破,弄得满城人心惶惶,年轻的女孩子天一黑就不敢出门了,可饶是如此,该死还是得死。

那凶手不挑,不论出身如何,只有一点要求,肤白貌美。据说一家农户早早关上了大门避祸,天将暗时女儿在院子里打水,只听见水桶哐地一声落地,追出去看时人已经没了踪影。隔几日在田垄上发现尸体,脑袋是完整的,脖子以下惨不忍睹。像西域人做的烤羊,一刀一刀片下肉,只剩模糊的骨架,勉强能分辨出是个人的形状。

胡不言看得牙酸,“楼主,你要保重啊,别忘了你也是个女的。”

崖儿瞥了他一眼,“我觉得这些姑娘的死,和卢氏夫妇有关。”

胡不言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所以牟尼神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杀人?是刀?热海公子要它,是为片肉的时候用起来趁手吗?”

狐狸满脑子奇思妙想,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废话,但也有歪打正着的时候。全武林为牟尼神璧争得头破血流,但在卢照夜眼里,也许只是一把能杀人于无形的刀。

城廓边上的小院子,院里种着一棵合抱粗的高山榕,树冠很大很茂盛,遮住了头顶的一片天,底下的空地正好可以用来纳凉吃饭。

崖儿捧着馒头,看胡不言大嚼鸡腿,说得有点食不知味:“五大门派还没对万户侯府下手,毕竟柳家有屯兵,他们不敢公然挑衅。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了,逼不出岳氏遗孤,他们也会借机把柳家抄个底朝天。只要烟雨洲一有变故,立刻放出消息,就说牟尼神璧为热海公子所得,让卢照夜疲于应付,看看城里的命案会不会就此减少。”

胡不言唔唔点头,狐狸吃鸡,吃相真的很难看,鸡油抹得满脸都是。她调开了视线,“我要再去一趟望江楼,后来回想起卢夫人吃的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胡不言抽空问:“哪里不对劲?”

她蹙眉回忆,“卢照夜当时说了一句话,‘你的药还在外面炉子上蒸着’,正常情况不是该说‘煎着’么?谁的药是蒸着吃的?”

胡不言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难道你怀疑那些尸肉都进了卢夫人的胃里?”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手里的腿骨看。

胡不言的脸都白了,手里的骨头噗通一声落在桌上,“别这样好吗,我只吃禽类,不爱吃人肉。虽然我之前也作了人吃人的猜测,但你在我吃肉的时候有意提起,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就是希望他少吃一点。现在是逃难时期,每天对坐着看他大鱼大肉,实在让人糟心。

她笑了笑,“不言,你是留下看家,还是跟我一起去?”

胡不言因为出身非人的缘故,对看家等一干词汇比较敏感,总觉得她有时候拿他当猫狗养。让他留下,他肯定不干,既然和她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时刻准备好带她逃命。

仰头看天色,黄昏已至,离天黑至多还有半个时辰。然而南天起了一片霞霭,没有雨水,自然也不是阳光反射的。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楼主,仇家找上门来了,我看你今晚还是别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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