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雾气，一丝丝的游荡在山涧之中，淅零零的夹杂着细雨，飘在二人的脸上，湿润着落颜压抑的心。</p>
和众位师兄师弟，打过招呼之后，她径直走向那道馆里最里的房间。</p>
十多年的时间，她早已记住了山里所有的台阶，所有的房间，所有的大殿……所有的一切都在她脑袋里形成了一副地图，即使不用眼睛，她也能到达每个角落。</p>
这仿佛是老天爷夺走她眼睛这扇门时，留给她的一扇窗，让她来感受这个世界的一扇窗。</p>
来到师傅的房门前，她犹豫了片刻，她不知道，打开了这扇门，将要面对的会是什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p>
也许，是心里的那份执念吧！她还是推开了房门。</p>
一个身着青衣道袍，头顶莲花冠，手拿拂尘的老头，端坐在床上。</p>
老头全身上下，并无特别之处，到是眉目祥慈，双眸乌黑幽邃，双唇早已被那修长的白色胡子遮掩的严严实实，双耳硕大似连壁，一股世外仙人的气息，掩面而来，那种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对仙风道骨的完美诠释。</p>
…………</p>
落颜本是满心疑问，竟一时凝噎，千头百绪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呆呆傻傻的站在师傅面前。</p>
最后还是六道开了口，一改往日的严厉，一脸慈祥地对她嘘寒问暖。</p>
听着师傅字里行间透露着遗言般的关心，落颜心里说不出的苦涩。</p>
这些年不管闯了多少祸，师傅总是包庇着他，即使是把师傅的道冠烧毁，道经撕烂，他也不曾怪罪，那种对她的偏爱，旁人不曾给她。</p>
当然了，谁叫六道手下就一个女弟子呢，何况这个女弟子，聪明伶俐，可爱好学，教他怎么不去宠溺一番呢？</p>
小竹虽也在九龙山长大，但她只是是六道的挂名徒弟。还是落颜的跟班和眼睛，即使她也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但她也得不到六道的青睐。</p>
对于六道而言，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治好落颜的眼睛，所以他心里有着深深的愧疚。也许正是这份愧疚，才致使他对落颜的那般宠爱吧！</p>
…………</p>
“徒儿啊！你要的答案，今天师傅就给你”</p>
看着落颜一脸茫然无措，六道终于把话题一转“哎，为师也是怕你了，怕你啊，天天对着我死缠烂打的，要我还你潇湘哥哥”</p>
话语间，透露着一股无奈的苍白。</p>
落颜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拉着师傅的手，跪在地上:“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以后再也不烦师傅了，落颜可爱师傅了，落颜……”那一颗颗泪水，从清丽的脸庞上，轻轻滑落。</p>
“花开匆忙绕花墙，山远水长，纵相疏，亦相逢……”六道看着她，到是一脸坦然，喃喃道：“我这个不听话，爱淘气的徒儿啊，你就要得偿所愿了！师傅替你高兴啊！只是，师傅，看不见了！”那苍老的脸上，写满了不舍与憔悴。</p>
“师傅！”落颜紧紧的拉着师傅的手，恍惚之间，好像明白师傅说的离去是什么意思啦！</p>
“你要的答案，在这里，从今以后，你与九龙山再无半点关系”从怀里掏出一个信件，递给落颜，轻声叮嘱道“回去之后打开它”</p>
“师傅，你不要徒弟了嘛？”落颜震惊错愕不已，摇头示意以为自己听错了。</p>
这是要把她赶出师门呀！</p>
“师傅，徒弟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徒弟以后一定听师傅的话，不惹师傅生气……”落颜以为师傅是开玩笑的，她以为说会儿软话，再撒撒娇，师傅会收回刚才所说的话。</p>
可是师傅没有多说一句话，厉声把她赶出了房间，任由她在门外敲打，嘶喊！都不开门。</p>
难道，师傅和潇湘哥哥，她只能选一个？一边是敬重，宠爱她的师傅。一边是挚爱，深爱的潇湘哥哥。这，如何选择？</p>
心里的那份痛苦，仿佛是要把她这个人抽干一般。</p>
“小姐，别这样了！师傅也许是为了成全你，你别辜负老人家对你的爱！……”小竹看到小姐这般伤心，只能巧心好意安慰起来。</p>
最开始，她不愿上山，拉着小姐到处买东西，就是害怕，上山看到这样的局面。</p>
过了好一会儿，落颜明白了，明白自己不管如何选择都改变不了这结局，于是她安静下来。</p>
她跪在地上，深深的朝着门中之人行了跪别之礼，“落颜起誓，师傅恩情，谨记于心！师训谆谆，当以立世为人之本！从此，山远水长，四季晴雨，不知恩师冷暖，恩师珍重，落颜，在此拜别！”</p>
这一别，不知经年可相逢？</p>
…………</p>
山上的一切，都没变。那些与潇湘哥哥的美好记忆，她始终深埋于心。</p>
小竹搀扶着主子，慢慢的走下山，踏上归途。头顶上的太阳，缓缓西斜。</p>
此时山里响起了大音钟声，响彻山谷云霄“一，二……六！”</p>
这是，掌门仙逝的丧钟。</p>
也是，离别的丧钟。</p>
在这一声声的钟声里，那个曾经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令人尊敬的师长，落下帷幕，与世长绝。</p>
余音在山里飘荡，原本热闹的山谷瞬间安静下来，落颜哽咽痛哭起来。</p>
“师傅，我没有师傅了，以后没师傅疼我了！”一切来的太快，太快，快到落颜不敢相信，又一个爱她宠她的人，离去了，是那种永远没有归期的离去。</p>
甚至她，从来没有见过，师傅模样。这注定是她永远的痛，永远的遗憾！</p>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落颜开始自责起来。</p>
她停下脚步，坐在石阶上，在心里，迫使自己回忆着过去美好的种种，用此来平衡心里的悲恸，十年来，多少个难熬的夜晚，她都是这么度过的。</p>
或许，是因为，回忆太过美好，才会令人刻骨铭心，难以忘怀。有些人才会把那些深藏于心的美好，时时拿来怀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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