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最后还是决定帮助墨义：“但我希望你能尽早把我的冬眠舱带回来。”</p>
“当然，搜寻组早已经出发了，蜂群式泰坦舰载机11号生产工厂生产的搜寻无人机在之前已经出发了，一个满载编队，12架。”</p>
墨义直接给林升吃了一颗定心丸：“在第一年里，如果你劝动这两万五千人中的十分之一，我会抽出部分其他工厂的生产力来生产第二支编队。第二年如果同样如此，我会再生产第三支。总之，进度每上涨百分之十，我就额外生产一只编队。但是，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搜查队伍也就这么一只了，因为这样我就得存下资源为下一个十年做好打算。”</p>
林升并不想在这样的牢笼里呆上整整十年，而且他也对自己很有信心——在他所知道的历史里，哪怕是向一群受到过残酷迫害和屠杀的可怜人许诺一个“流淌着奶与蜜，遍地都是黄金”的梦幻，那些人都会对这种梦幻趋之若鹜。</p>
而墨义直接向这些类人许诺了一个星球，而且在之后的岁月中更是会予以庇护——他不相信这些类人不会心动，所以他提议了一条附加条款。</p>
“那如果我第一年里就说服了他们所有人呢？”</p>
“那我会将除开破开灰幕和星际航行所需资源外的一切物质和能量都用于帮你寻找你的冬眠舱，”墨义停下来向林升解释这个许诺所包含的分量，“包括我全部的信誉值和所有的技术和科技理论——它们所蕴含的价值足以购买这处废墟十年的独立开发权限。”</p>
“当然这只对你只把目标放在寻找冬眠舱这一点上有效。但我相信那也一定足够你寻找你要的东西了。”</p>
林升没有理由不同意墨义的条件，他第二天就带着墨义给他的辅助仪器开始了这一项伟大的事业——并不是每一个类人都会被墨义带走的，去往格利泽581g的道路足足有20.5光年，带上居住在这里的每一个类人明显超出了飞船的容纳范围。</p>
而当林升问及那些遗留下来的类人将会得到怎样的对待时，墨义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p>
“在灰幕的庇护下，他们会生存得很好的，这也是我选择这里的缘由。”</p>
双方点到为止，不管是林升还是墨义都没有过多的谈及这个问题，特别是当墨义说出一句“我离开太阳系时可以把这些蜂群式泰坦舰载机生产工厂的核心权限交给你”后，这个话题就被两个人默契地终止了——墨义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如果你林升看不惯我的做法，那完全可以你来做这个“好人”。</p>
林升承认自己对那些可怜的类人抱有怜悯的情感，尤其是当他们每一个都长在自己的审美上时——只要你是一个人类，那么这些本质上是面向人类设计出来的生物就很容易获得你的好感。</p>
当天晚上，原本得到墨义约定的林升内心还有些高兴，但当他躺在这些类人为他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听到窗外隐约传来的儿童的嬉戏打闹的声音和那些厉声呵斥孩子们归家的年轻母亲们的声音时，他还是失眠了。</p>
墨义选择的这处隐居之地没有黄昏，那些不知道由那里发出来的灯光也没有渐变这一个选项，每天一到晚上七点，这个原本被那些柔软而且明亮光线所笼罩的偌大的区域在顷刻之间就会变得伸手不见五指。</p>
除了少数知道真相的类人，其他类人大都将墨义和林升视为神明——墨义并没有对这些类人做出任何的技术干涉，这显然不利于他重新建立一个文明的构想。</p>
因此，除了那些被称为“神使”，能够使用人类科技设备的类人以外，这里的类人科技水平还在青铜时代。</p>
但不同的是，由于废墟区里四处散落的科技造物：那些被工厂淘汰掉的不合格设备，被维修机器人换下来没有完全报废的机器，甚至包括林升所乘坐的、不久前坠落下来早就变成一堆破烂的科考船，这些散落的高科技产品塑造了一套极为相似又截然不同文明演变——就像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渺小之物却能在几天里将一个庞然巨物化为尘土一样，那艘坠落飞船现在只剩下了如同一具由金属构成的骨架。</p>
林升现在甚至能看到分别拿着绑着产油草的火把的类人母亲和扛着某个锈迹斑斑的、类似发光器件的类人母亲在这处有黑暗铺就的平原上寻找和呼唤自己的孩子。</p>
抛开这个场景中一些违和的地方，呈现在他面前的场景和他记忆里童年时因为贪玩而和伙伴在夜晚的院子里摸黑游戏的欢乐景象的场面一般无二。忽略掉类人身上和人类稍有不同的身体特征，经受过人类文化熏陶的类人简直就像是一个年轻的人类文明。</p>
也许这就是墨义选择类人的原因？</p>
随着窗外闪动的光亮从一个亮点变成指甲盖大小，再从花生米大小重新变为亮点后隐去，林升将支在窗前的身子重新躺下——他身下的柔软床铺是这些热情的类人用一种长相类似过去的芦苇植株的七十厘米的絮叶为他编织而成的。</p>
这些植株在成熟的时候它的茎秆原本的叶子会变成温暖的红色，叶子中原本蕴含的水分会被运回它的根部，随着水分的流失，叶子和茎秆上由于基因的选择性表达所预留出来内凹处会率先干裂开来，最后那些蓬松而又保暖的丝絮则会完整地将植株自己笼罩起来。</p>
被精心设计过的这类植物就像蜜蜂天然就能做出规整的蜂巢一样，那些丝絮会自然而然地交织在一起，最后变得紧致而又严密。只要沿着一个方向竖直的裁剪下来就能够得到一个保暖性极佳的床铺——林升觉得这类植物可能是过去复合体出于方便寒冷地域储水和保暖而特意设计的。</p>
陌生的环境让林升一时间难以入眠，而刚刚所看到的情景更是勾起了他脑海里关于过去的美好回忆。随着窗外最后一声孩童充满稚气的声音被平静的黑暗冲淡，林升脑子里的回忆突然就插进了几帧他和墨义之间的谈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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