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不想丢掉那个记忆，01。”</p>
林升02非常理解林升的想法，即使是在过去，如果给那些饱受痛苦和折磨的人一个删去自己所有痛苦记忆的选择，只要不是一时冲动，大概也很少有人会这么选择，而如果删去的不仅仅是痛苦的记忆，那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p>
“但对于我而言这是一样的，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未来的我，01，如果有一条新的选择，哪怕你之后把所有的记忆都同步给我，对于本质上没有经历那些事情的我而言，那可是一条新路。”</p>
“有多少人曾想过重来一次，有多少人渴望将过去沉重的羁绊扯下，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实现了——我完全可以不去理会那些多余的寄托和希冀。”</p>
“也许你觉得我在逃避，”林升02盯着林升的眼睛，“但我就是这么想的，在我看来，哪怕选择当一个自弃者也比如今你的选择更好。”</p>
林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你害怕了，林升02.你害怕了！我做了这么多，我经受了这么多的痛苦才走到这里，你就是我，我这么做同样可以说也是为了你，你现在告诉我你害怕了？！”</p>
林升02的神情在听到本体的吼声后不断地变化，紧接着他就更加愤怒地回击了本体。</p>
“害怕？是，我确实害怕了！但你叫我怎么不害怕？”</p>
对于林升02而言，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让他感到恐惧，尤其是林升亲自对于自己的描述，那些可怕的场景、那些死了又死的戏谑的经历，还有那个冷酷而又可怕的复合体——林升02就是这样看待复合体的。</p>
“如果一个人叫你接受他被千刀万剐的经历，被核弹爆炸的辐射和高温灼烧，被可怕而又强烈的暴风所侵袭，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包裹……你会同意吗？林升01，你告诉我，如果换作你会同意吗？！”</p>
“可——可是，”林升一时间结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另一个自己了，“可，可我也收获了很多啊！那些经历、友谊，”林升一下子激动起来，“我甚至让一个类人部落把科技树攀起来了，打算带着他们去格利泽重新建立文明，这难道同样不是收获吗？”</p>
“林升01，我对你来到为未来后的一切经历毫无兴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欣然接受那些折磨？我不否认你的经历非常有趣，也许你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但对于刚来到未来几个小时的我而言，那就只是几个故事。”</p>
林升02完全无法和另一个自己共情，他一直用一种愤怒而又冷静的目光打量着复制舱外的一切：“我就这么直说了，当你把过去的自己复制到现在，并告诉我一切前因后果以后，我们之间就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了。”</p>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的话，”林升垂下头，他现在的语气非常平静，而且就好像寒冷的西伯利亚湖水一样冰冷，“那样我只能杀死你了。”</p>
林升沉默着按下了面板上生物质回收和消毒的按钮，理论上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亲手杀死某个生命——而且第一个和第二个理论上都是自己。</p>
林升觉得这简直太讽刺了，更讽刺的是林升02的行为反而让林升在脑海里想到了另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一个只需要做一点小小的牺牲的办法。</p>
在复制舱运行起来的时间里，在林升02的身体就像太阳下的冰雕缓缓融化的过程中，林升一直让自己背对着02，他知道林升02一直在死死地盯着自己。</p>
林升02那愤怒的咆哮和破口大骂；那手臂猛烈地砸向玻璃和手掌急促地拍击玻璃的声音；那充满怨恨和不甘的诅咒和咒骂；还有垂死时的求饶和哭怮——这些声音都一个不落的传到了林升的耳朵里。</p>
“我希望当你以后把这个时间点的我抽出来的时候，你还能面对我！01！你听到了没有？你就为了你自己的私心杀了我！01！”</p>
……</p>
“我错了！林升？本体？01？你停下来！我同意你同化我，复合体不是能修改意识体吗？你把我改掉不就行了？我可以要林升这个身份！01！”</p>
……</p>
“你出不去的！咳咳，你也完蛋了……妈妈，我要——死了——”</p>
……</p>
这无疑可以称得上是地狱般的场景。</p>
如果说杀死被林升同化的墨义林升还能用为自己心中的“老师”和帮助过自己的人复仇用来说服自己，那这一次则是无可争议的谋杀。而林升02死前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让林升内心更加痛苦——这种痛苦和内疚甚至超过了当时见证小叶子“死去”的时候。</p>
女婿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