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南周刚进客房，就听鱼大的声音传来：“孔小子跟你说了啥？”</p>
“孔小子？你说孔渊之吗？你这称呼...”张南周一怔。</p>
“他还没刘小子年纪大，难不成我要叫他老头？”刘小子指的是刘斐，在鱼大的嘴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小子，张南周苦笑不已。</p>
“跟师兄猜测的一样，孔渊之让我做廷尉特使翻旧案、重申礼制。”</p>
“不是跟你说了吗？刘小子不是你师兄，别瞎攀关系，你有正牌师兄。”</p>
“哈，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师兄？”张南周对鱼大的话已经熟知到腻了，果不其然，鱼大回答说：“有一天，一个厉害的剑仙在你熟睡时看了你一眼，就认定了你这个师弟。”</p>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呢？”</p>
“没事见他干嘛？他既教不了你道法，又没时间像鱼大我这样保护你，最多就是有大危险时来救你。”</p>
“那我要这师兄有什么用呢？我能有什么大危险？”张南周反问，却不料话音未落，秋日晴空上突然乍响惊雷，好似老天打了个喷嚏，就在张南周耳旁。</p>
张南周被吓的一哆嗦，鱼大竟呵呵傻笑。</p>
“别笑了，你这半日去哪了？”张南周没好气地说。</p>
“没啥，孔小子身边经常跟着个愣头青，我不想见他。”鱼大端起茶壶往嘴里倒水。</p>
“是不是打不过？怎么现在又过来了？”</p>
“别胡咧咧，道爷我怕叙旧！现在他没在，我还不能过来看看你？”鱼大无所谓地说。</p>
“谢啦，我没事，倒是可惜了师兄的名声，孔渊之重用我无非就是想扯师兄的大旗，对于我来说，跟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利用律法辩对错本就是我所愿，这也是学以致用，其实法无禁止即是对，孔文剑说的那一套也没错，礼都不容，何况法乎？”</p>
“管什么对或错，不是糊弄自己就是糊弄别人，你别走火入魔就行！”鱼大提醒道。</p>
“放心吧，入魔不就是另一个梦境吗？我那铁马可不是白练的。”</p>
“应该说我鱼大教的玩意儿能差吗？”</p>
......</p>
二人在屋内斗起嘴来。三年来，鱼大一直陪着张南周在楼烦，虽然他大多数时间是在水里的某处，张南周自然知道鱼大是为了保护自己，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鱼大自从相识以来就时时刻刻的保护呢？因为任青？自己恐怕还没那么大面子！暂不去想它，江边学习的三年里，大多数时间是枯燥且漫长的，唯一可以放松的反倒是夜里修行铁马和清晨练习两忘剑法的时间，还有在春夏秋冬的每个季节里对来信的期盼，信是任青寄来的，由鱼大收到后带给自己并带走自己的回信。</p>
二人的书信往来经得起鱼大的调侃，任青的信里记载行踪和际遇居多，比如去黑山抓一只偷吃了她桃子的巨蚁、练功时不小心烧掉了师父收藏的名画、在北朝的草原上遇到了欺负野马群的白象、不小心听到舞姨在骂她师父等等。自己也将这三年内的学业、困惑和对将来的期许全部告诉了任青，二人于桃花幻境里相识，却在这未谋面的三年里相知更深。</p>
想起春日里的来信，此时任青恐怕已在南溟捕鱼，神仙的生活他羡慕不来，但廷尉特使也不错，估计在父母双亲的眼里也算飞黄腾达了。吃过午饭后，张南周去见了孔渊之，孔渊之勉励敲打了他几句，就问其打算。</p>
“小子有的是时间，定会一个州一个州地去翻看历年卷宗。”张南周如实答道。</p>
孔渊之笑道：“有纪有纲才得其法，一引其纪，万目皆起，一引其纲，万目皆张。老夫建议，既身处应城，何不就从此地开始呢？在这里书麟会全力助你，待查完整个郢州，里面的门门道道你也都熟稔了，此时再去建康的南北两狱处理那些大案要案，等你声望日隆后再去天下州郡，自然会事半功倍。”</p>
“学生受教了，多谢夫子指点！”张南周躬身道谢。</p>
孔渊之含笑点头，又道：“将你官印拿出给我。”于是张南周从怀中拿出官印递给了孔渊之，早在游学路上遇袭时，张南周就注意到周介甫曾用官印打斗，那印似有困缚之用，今日终于能得知其中的奥妙了。</p>
“你是几品？”</p>
“学生还未请中正官定品。”张南周老老实实回答。</p>
“不碍事，凡我儒家学生都有浩然之气，而只有浩然之气才能使用官印，浩然之气的强弱决定了使用时的威力大小。”孔渊之握住那印后，朝向张南周，张南周随即就动弹不得，只听孔渊之接着说道：“使用时握住该印，默念正气文即可，不用时停止默念即可。”</p>
孔渊之将印递回，又说：“我念你记，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p>
张南周乍一听就发现鱼大之前给他讲过这正气文，只不过内容不全且杂乱无章，此时忙收敛心神，闭目强记。</p>
孔渊之说完后，待张南周睁开眼才说道：“官印的种种用法皆因一个正气，你慢慢体会。好了，有难决之事再向老夫禀明，老夫在建康城等你，去吧！”</p>
......</p>
一晃半年已过，已至深秋。</p>
有《如梦令》所云，恰似此情此景：从来寂寥秋悲，山山黄叶纷飞。何物高风去？晴日一鹤追云。呓语、童真，鲜衣怒马雄心。</p>
整个郢州共计三郡十八县的卷宗都被张南周翻了个遍，从危害朝廷统治的重罪十条到农户之间的散估交易，各类有问题的卷宗上都被张南周写下认真且坚定的评语，后交有司处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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