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章杀之泪
段缺闭关而出，分散在方圆千里范围内的桑阳门众人闻讯后齐聚于七星塘。
听桑公羊介绍说人已到齐。段缺看着眼前的七人诧异道：“怎么只有你们七人，还有四位道兄呢？”。
桑公羊七人闻言脸上俱是一片黯然，两年不见的欢喜也一扫而空，就连最为兴奋的南木彻都是如此。
死了！
其他四人都死了！
过去的两年时间里，桑阳门虽然统一了方圆千里散修界，也将拥有灵泉的三阳堡、桃花坞、涵虚庄并七星塘尽数控制，但他们也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十一位兄弟凋零近半，除了大尊者亲自坐镇的七星塘还好一些，其他人过去的两年中几乎都是在不停歇的战斗中度过。
跟杂灰们战，跟涵虚庄等余孽们战，跟那些冀图在乱世中趁势而起占据灵泉之地的散修们战，跟大荒扶植的傀儡们战，为占据这方圆千里散修界，桑阳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两年中加入桑阳门的道友越来越多，修为也渐高，现在情势总算基本稳定了”，尽管笑的有些勉强，桑公羊终究还是笑了笑，“倒是段兄弟你的修为提升速度实让我等既汗颜，又欣羡哪！”。
桑公羊虽有意借这个话题调节气氛，但桑阳门众人眼中的欣羡却是实实在在。这两年他们虽然不时遭遇同门兄弟身死丹灭之悲，亦在不停的战斗，但修为也普遍提升了一重。
进入丹修阶段，每一重的提升都份外艰难，能用两年时间将修为提升一重，再考虑他们原本的修为基础，这速度实在是当得起一个“快”字。
这也是桑阳门众人每每思及过去两年惨痛代价时最能用来自我安慰的一点。
但这点成就一面对段缺时顿时就成了蝼蚁飞灰般不值一提。
人跟人还真是不能比。自己等人拼死拼活，还折损了四个兄弟也不过长了一重修为，段缺安安然然的两年小闭关却将修为从丹修二重暴涨到十重大圆满，再跨一步就将迈入道修们梦寐以求的炼师境界。
以他的年龄和天赋来看，迈过这一步已是注定无疑之事。
若非他们明明白白的清楚段缺两年前的修为，若非他们亲眼见证到段缺现在的修为，这样的事情别人就是说上一万遍他们也绝不会相信。
两年丹修八重的突破！若非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这可是别人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也难以达到的修为进度。
两年……
“你就是个异胎！跟你在一起想不受打击都不成”，南木彻往段缺肩膀上重重擂了一拳后猛然一挥手道：“这两年难得有这样聚齐的时候，走，今日且放怀畅饮，不醉无归！”。
桑阳门众人将胸中复杂的想法思绪都化成了酒量，在紧紧控束住丹力的情况下将一坛坛烈酒灌下去，有心求醉的人终于醉了。
酒坛遍地，杯盏狼藉之中，不知谁无意间提了一句死去的四个兄弟，桑公羊七人顿时红了眼圈，几人中感情最为丰富外露的南木彻甚至放出了悲声。
他这一哭，桑公羊等人借着酒意俱都落泪。段缺见状，扶起文绣走出了花厅。
护法大尊者的和尚没来，道修之人欲求一醉殊为不易，或者他们就如自己一样根本不曾醉。只是需要醉，需要醉意的遮掩罢了。
难得有这样无所顾忌发泄情感的机会，就让他们独自呆着吧！
修为已经散尽的文绣与常人无异。段缺极力控束住丹力后一坛坛往下灌也没什么感觉的烈酒对她却是入口即醉。此时早已是身如软泥，面若桃花。
文绣朦朦胧胧的眼神看了扶着她的段缺一眼，“真高兴，来，再饮”。
段缺没说话，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清楚了。
“新醅绿蚁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顾自一个人，文绣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这是段缺印象中文绣第一次如此醉酒，如此失态，不过这样子……微微一笑，段缺紧了紧扶着她的手。
段缺手中一紧，文绣的身子一转之间抱住了段缺的脖子。
两人就此停住步子拥在一起。文秀呓语的语调呢喃着，“我要去星辰海了，我要修炼《小无相涅槃真经》”。
段缺低头，却看不清文绣深藏在他肩窝里的面容。
“我要重新修炼，我要高飞九天之上，游于白云霞海之间看那日升月落。沧海桑田”。
文绣……真的醉了？
将文绣送回房安顿她睡好，段缺转身出房时正见着护法大尊者走过来，“文绣呢？”。
“喝醉后睡了”。
“醉了”，和尚挑了挑眉。
“大尊者来找她所为何事？”。
“她前两日来找我，说愿学《小无相涅槃真经》，此法只存于星辰海的总盟，现在也到该动身的时候了”。
“现在就要动身？”，段缺心头一动，这或许是个前往星辰海的好机会，“我也想到总盟效力，大尊者可能成全？”。
和尚摇摇头，“依你现在的修为已不归贫僧管辖，贫僧亦已将你的情况报于总盟，如何调度总盟自有法旨”。
和尚此言出乎段缺意料，“我不带那些总盟来的丹修了？”。
“修为已入丹修大圆满做这个未免小材大用，这两年中我也另选了些合适的散修，总盟对你当有其它的安排”，和尚笑笑，“这两天消息也就回来了，你且安心等着就是”。
和尚走后，段缺陷入了沉思，对于天机盟即将到来的安排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片刻之后，段缺打定主意，不管是为了文绣还是祖母的遗骸，这次都必须得去，只待这次的安排做完，即刻申请前往天机总盟，即便不能在总盟司职，也必须到星辰海走一趟探探再说。
但在天机盟的调令安排下来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了结。
妙相！
前次在聚宝阁私宅中见妙相施用法器法术时现出的亦是淡金光芒，以此察其修为当也在丹修大圆满境界，势均力敌，正是报仇的好时候。
此仇不报，万一天机总盟要将他调往远处，走不心安！
一念至此，段缺随即向南木彻所在的花厅而去。
跟南木彻把事情商量完，段缺离了七星塘直往人间世中山南道省城。到达时天色黑定，省城的城门也已封闭。
段缺没有进城，特意来到城外距离显圣上观不远处的山脚下，一番查探后，催动灵丹将所有丹力悉数放出。
此时他已是丹修十重修为，这番不加控束的将所有丹力尽数催逼而出后，强烈的丹力波动迅即向四周滚滚散发。
饶是如此，段缺还不放心，又御出灵官斩鬼刀在夜空中高飞而起盘旋了两圈后方才收回。
刻意控御之下，如飞虹而起的灵官斩鬼刀并没有放出淡金霞光，唯见刀身原体的金木水火土五原色变幻。
显圣上观的人就是个瞎子也该看到这景象了。收了灵官斩鬼刀后，段缺一把抹去脸上的面具现出本尊面容隐进身侧不远处的巨石后。
他刚隐好身子，就见数点霞光从显圣上观所在山峰御器而下，夜空中看来便如曳尾而过的流星。
放出的丹力尽数收回，段缺紧紧控束住丹力波动后动也不动。
那几点霞光转眼即至，落地后化为五个杏黄道士。一看到五人中断了一臂的领头道士，段缺双眼一亮喜出望外。
以身为饵，段缺原还想着等探查道士来后故意显露真容，再容其传信报予显圣上观以引出妙相，毕竟一般暗夜当值的探查道士修为都不会太高，这个过程也好控制。却没想到稍一打草居然就引出了妙相这条大蛇。
段缺认准人后即刻施展开术法向西边的绵绵群山遁去，术法一展，丹力波动即刻为不远处的妙相等人所察。
“追！”，沉冷的吐出这个字时，妙相已当先向段缺追去。
其他四个道人见状相视之间俱是一个苦笑。今晚领值的大执事本非妙相，也不知他犯了什么邪性。看到山脚下腾空而起的法器后非得抢着要来。他既一动，自己四人自然是要唯他马首之瞻，其实像这等情况，在那厮既没有不利于显圣上观的意图，人又是遁往省城外的群山的情况下，何必要追！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嘛！
无奈的摇摇头，四人只能紧随着妙相追了上去，若是跟着别的领值大执事，刚才这些心思还能说说劝劝，但这位自从两年前断臂之后本就阴沉的性子越发阴沉，虽然控束的也算不错，但其杀伐明显是重了很多，既然是他领值探查，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
看清楚前面那年轻道修偶一显隐的身形像极了段缺之后，妙相此时的心情可一点都不阴沉，有的只是无边杀意！此前瞅着山下法器原体近似段缺器形硕大的重刀，他才会抢着领值探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两人修为近似，段缺刻意压低风火轮的速度，调整着释出的丹力波动，做出一副倾尽全力才不被追上的假象后引着妙相往群山更深处奔去。
段缺的丹力波动“越来越弱”，“越来越乱”，终于在一处早已选定的黑松林外停住步子回过身来。
段缺！
果然是段缺！
妙相放出阴阳鱼牌御器而起时，一柄三尺金剑亦同时放出，一转一绕之间已将脚下数亩方圆的地面探查完毕，吃一堑长一智，看来两年前聚宝阁私宅中段缺预先埋伏的法阵给他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
双眼杀意无限的妙相还不曾落地，雪亮的刀光一闪，灵官斩鬼刀已紧随着刀身放出的神通当空劈至。
妙相绝然追来时脸上不曾变色，追至半途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圈套时脸上亦不曾变色，但当他此时看到那灵官斩鬼刀上放出的淡金霞光时，脸色终于变了！
怎么可能？
两年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阴阳鱼牌上淡金霞光盛放，一幅阴阳鱼图不住旋转着离牌而起，在虚空中越展越大，恰将灵官斩鬼刀放出的五属神通包裹住。
霞光爆闪，阴阳鱼图与五属神通同时消散。随即就是一声激越的金铁交鸣，灵官斩鬼刀携裹着如山之力劈上阴阳鱼牌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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